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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之后,流年已远-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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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挑起眉角,陶陶毫不留情地打击她,“还以为妳多有战斗力,原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雷声大雨点小,每次都是还没正式放大招呢,自己就先颓了萎了偃旗息鼓了。”
  沈一一忍不住笑,“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我还真是这样婶儿的啊~~”伸筷挑起一绺乌冬面,她一点一点用筷子头卷好。“可女人斗来斗去若只是为了男人……也太便宜你们了!”
  陶陶继续打击她,“说得好听。妳不过是应了网上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沈一一一点不介意,慢条斯理吞下那口面,“没错啊。在我尚有恃无恐的时候,当然要好好利用优势,不想战了就率先弃械。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那一旦妳失去了仗恃呢?”
  沈一一笑得愈轻松,“自然是——也率先弃械啊!”
  陶陶简直恨铁不成钢,大家族的那些勾心斗角龌龊事儿,他十岁之前置身其中看得太多了,那个Emily还是殷芳儿的,很明显对沈一一又不怀善念,偏他一个大男人又不能似陆沛涵那样如此那般地婆妈上一堆,唯有祈求老天保佑她傻人有傻福了。然而念及此,却又让人生出许多无奈与悲伤。在陶陶眼里,沈一一何尝聪明过?但属于她的傻福呢?又在哪里?
  放在桌角的白色镶珠小手包突然传出悦耳铃声,是沈一一自学扬琴后练得最熟的一支小曲子。不止她录了作铃声,纪小鄢也录了作铃声,甚至陆沛涵听到后觉得好,也吵着要了去,调作短信提示音。
  搁下刚卷成卷儿的乌冬面,沈一一翻出手机点下接听键。对方嗓音柔柔的,没等她开口已然客气问,“沈小姐么?我是昨日去过贵府的丁珂儿,裴总让我问问您,您现在在何处?他有东西想交给您。”
  沈一一抚抚额,这个裴炯又要干什么?犹豫半刻还是坦白道,“我在圣世华年呢,呃,二楼的日料厅……”
  丁珂儿听上去很高兴,“太好了!我就在这附近!沈小姐您千万先别走,我马上过去!”
  重新收好手机,沈一一一眼对上陶陶略带讥讽的笑,“怎么了?”她问陶陶。
  陶陶嘿了声,“又是裴炯?”
  沈一一摇摇头,“他秘书。昨天来过的。”
  陶陶从小就看不上裴炯,每每提及裴炯,不是:别跟蠢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搞不好智商都会被拉低。就是:全程一对一高价补课还挤不进班级前十名,他脑子是塞了豆腐花吗!但今天陶陶难得没对裴炯进行人参公鸡,只是在默然半晌后问沈一一,“昨天裴炯和妳嘴里的那个‘他’,是谁?”
  问时他宝光四溢的眼眸定定锁住沈一一,细长眼尾被卷翘睫毛拖出迤逦的柔媚,明明这样魅惑却有不容拒绝的威慑。——敏锐聪慧如他,终究是察觉了。
  沈一一嗫嚅良久,反问,“陶陶,你相信血缘么?”
  陶陶嗤笑,再反问,“妳说呢!”反问完他忽而一凝眉,语速缓缓地道,“凡是不可选择的关系,都是可疑的,血缘尤其是最典型的一种。被框定在其中,DNA是唯一的理由,但这理由又粗暴又蛮横,既无经过评估后的决定权,也没有适配化的双向选择权。所以,除了妳跟阿姨和外公,余者,都是禁锢与被强迫。”
  低低叹口气,沈一一想,都是禁锢与被强迫吗?于她是,于濮长安想必也是一样的吧?当初管她无非是不得已,其后就再也不想插手了。而相似的成长背景与经历,使她和陶陶之间自有份默契,她毋须多说,他毋须点破,彼此已都明了对方所欲表达的是什么。埋头又吃了一口乌冬面,直到咽下去沈一一才又道,“别告诉我妈妈。她一直不知道。”
  陶陶点点头,“妳又是怎么知道的?”拈起茶杯尚未递至嘴边,他又问,“是外公跟妳说的吧?”
  重重又叹一口气,沈一一苦笑,“陶陶,你这样,谁还敢跟你谈恋爱?简直让人无所遁形一点秘密都藏不住!太可怕了你!”
  陶陶没理她,继续追问着,“裴炯又是怎么知道的?妳跟他说的?”
  沈一一含含糊糊嗯了声,她并不想牵扯到裴炯。所幸陶陶的关注点不在这,他关注的是——“昨天跟裴炯的电话里,妳说‘再不会去求他’,这么说来妳以前曾经求过‘他’?是因为什么事?”
  “哎呀面都凉了你还吃不吃?你不吃我可要吃了!”拿羹匙舀了一勺汤,沈一一妄图分散陶陶的注意力,乌冬面的汤的确是凉了,但凉了也很是鲜美。
  陶陶却不受她打岔,纤浓长眉好看蹙起,右手食指一下下轻叩桌面,“五年前,厂里原址动迁一直不顺,阿姨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后来忽然就什么都好了,还有银行主动联系愿意贷款给咱们……是妳去找了‘他’,对不对?”
  沈一一放下羹匙,同时放下的还有意欲隐瞒的企图。谁让人家是学霸呢?观察力思辨力分析力向来是一流。见她如此,陶陶也不用等她回答了,“‘他’帮妳,是因为知道妳的身份,还是……”
  极难得的,他一贯散漫神情泛起冷厉,沈一一猜到他有可能误会了什么,急忙道,“‘他’知道。不是你想得那样。”想想再这么审讯似的一问一答实在太累人,沈一一干脆将当年的事简短复述了一遍。当然关于瞿光远在其中承担了什么角色她没有说,裴炯由此又引发了怎样的误会她也没有说。
  陶陶听完后,只问了她一句,“如果‘他’这次肯帮妳,能帮到什么程度?”
  像听到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沈一一蓦地笑了。但她并非是笑陶陶,亦非笑陶陶这句问话本身。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呢?大概就是单纯想笑吧。大概就是想用这单纯的笑,承托生命的种种荒诞。笑过她用不疾不徐语速道,“瓦洛佳是一个很理性的人,认为隐瞒毫无意义,所以在法院传票下来的当天,就给我念了刘律传给他的起诉书复印件。上面说本案窃电物证确凿,涉案人证和证言却不足,我的第一口供又是被公安部门商议认定真实有效后才上交的,故而后面的翻供被视为没有可信度。因此,检|察院支持第一口供,给法院的量刑建议则是:三年或以上。”
  缓缓吁口气,她似是问着陶陶又似是在自问,“这样,即便‘他’能帮我又能帮到何种程度呢?三年?或三年以下?甚至监外执行或缓刑?可这些瓦洛佳说刘律也会尽力帮我争取到。而不论是被判多少年,不论收监抑或缓刑,反正是留了案底在身上,又有什么不一样?”
  抬手掠了掠颊边的发,她语气神情愈淡静,“五年前是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外公和妈妈一生心血就那么被毁掉,所以我去找了‘他’。五年后虽然同样还是没办法,但如果‘他’无心,我宁愿修罗道上行一世,也绝不会去找‘他’。”
  陶陶沉默了。那一双宝光四溢的眼眸,慢慢浮起一抹隐约的悲凉,却又如雨中霞风中雾,很快散了去。——多像,他们多像,像生活在渊沼里的鱼,只有朝更深的栖息地潜伏,才能获取一点生之安慰。而面对所谓『至亲』,他们无一例外地选择遁逃。甚至她遁逃的方式比他更惨烈,因为无从放逐,所以她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是,值得么?放弃学历远走天涯做一个游离于主流之外的边缘人,值得么?
  而妳又值得么?我的小一一。我只能隔岸相望却无法帮持的小一一。与我有相同宿命与我同样摆脱不了宿命的小一一。我们的所有惨烈与坚持,断崖旁负剑纵身的决绝与狠厉,世人眼里傻逼兮兮的固守底线和尊严……这些,又都值得么?
  沉默,终究还是被沈一一率先打破。再次绽放笑颜的她,像一个即将面临重大考试的学渣,很有种破罐破摔的洒落,“好啦好啦,”她对陶陶说,“这不是眼瞅着就要结束了么?老实说这窒息一般的胶着我早就受够了,恨不能马上就将之击碎。现在好了,再有四天,我就解脱了!所谓死刑犯也有放歌的一天,说的就是我啊就是我!”
  筷子搛起一只鳗鱼手握,她殷殷递至陶陶跟前。“快吃快吃!这几天我们一定要吃好睡好。我要保持最佳状态出席庭审,你呢,则负责去壮怂人胆儿!等到这一切结束了,如果我没被收监,你还得继续陪我练扬琴,还要带我去参加诵诗会。我要听你念上午没写完的新诗,还要听你念大前年你送给我的那首‘致小妹’。”
  她笑得如此欢畅。他却瞬间涌起泪意,干涸十几载的眼眶一朝有泪,那热辣痛意直激得他身子都在战栗。然而她都没有哭,他又有什么理由哭?故而瞬间泪意瞬间逼退,他只对她说了句,“好,到时给妳念‘致小妹二’,我去年在那不勒斯写的……”
  惊喜的笑尚未漾上沈一一嘴角,日料餐厅门口快速走进一人,是裴炯那个俏皮短发小秘书,隔老远即用气声喊她“沈小姐——”。沈一一回头,刚欲客套回应,小秘书身后又闪出一高大身影,西装革履俊逸非凡,不是裴炯又是谁?
  

☆、这次不装白莲花了吗

  沈一一长到二十二岁,从来没经历过如此无厘头的场面。前男友,现男友,前男友的前女友,现男友的弟媳妇,在同一时间共聚一堂。哦、对、忘了说,现男友的弟媳妇还是前男友的前女友的亲姐姐……
  瞧这关系乱的!
  得,咱还是用名字将在场人物撸一遍吧——裴炯,纪小鄢,殷朵儿,殷芳儿,以上为主要演员。
  另有酱油群众若干,分别是:陶陶,丁珂儿,居居,江湛,江湛第一大秘小张,听闻晚间要出海下班后匆匆赶至的陆沛涵,以及同样听闻晚间有海可出下班后也匆匆赶来凑热闹的傅贺捷。
  至于沈一一她自己个儿?她觉得她也是一打酱油的。因为场上四大主演目前说得非但、貌似与她无关,且因为殷芳儿讲不惯中文,撕起来不给力,故率先改用英语发难,其后三人也纷纷响应,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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