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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抽回手,拿起琵琶唱道:
“两个冤家,一般儿风流潇洒。情深的落魄,富实的狠辣。想昨宵月圆,相订在柳树下。一个偷情,一个寻拿。拿住了,打一架。我在一旁也无话。”
唱毕笑道:“我比不上在座出口成章,倒先献丑了。”
宝玉欺身上前,递过一杯子酒,道:“既如此,我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若我说得好,还请云儿姐姐满饮此杯!”
众人皆拍手叫好。
宝玉说道:“如今要说悲、愁、喜、乐四字,却要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
说完,又斟了一杯酒,一气儿喝尽了,说道:“女儿悲,宫花艳红染白头。女儿愁,花落春泉出御沟。女儿喜,买得一枝春欲放。女儿乐,迟日江山花草香。”
“宝二爷这不是在难为妾身?”云儿说着,饮尽杯中酒,抱着琵琶唱了起来,“悲白发,冷宫闲坐说玄宗;愁莺啼,柳色参差画楼红;喜簪鬓,晓露痕重似霞彤;乐春风,燕子翻飞鸳鸯梦。”
“好!”
众人又推冯紫英。
冯紫英想了会儿,开口道:“得了得了。”斟满酒,小啜一口,道:“女儿悲,小楼吹彻玉笙寒。女儿愁,何时返旆勒燕然。。。。。。”
蒋玉菡听的脑仁儿疼,推辞解手出了席,自去外头找清净。
谁知宝玉借口跟了出来。蒋玉菡无法,与他一同去了趟茅房。
正站在廊檐下赏景,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十分留恋。便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叫他:“闲了往我们那里去。”
蒋玉函甩手道:“我哪里得着什么闲!今日原是北静郡王邀我家王爷同来。王爷不乐意,又见我在府里头闲得慌,这才撵了我来。不然我是不出门的。”
宝玉听了,气道:“什么劳什子王爷!我诚心与你相交,竟叫他拦着!”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将一个玉扇坠解下来,递给蒋玉菡,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谊。”
蒋玉菡不接,冷冷道:“宝二爷还请慎言!更何况无功不受禄!”
宝玉一听,急了,欺上前撩起蒋玉菡的外衣,伸手就将系小衣儿的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拿在手里道:“这汗巾子看着倒是个好物!不如赠予我吧!我带着的松花汗巾虽是凡物,但到底也算一份心意,换与你如何?”
蒋玉菡后退三步,气红了脸儿,道:“很不必。这汗巾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日北静王给王爷的,我今日才上身。你。。。。。。便好生收着吧!”
说完,转身去寻顺承郡王府里头带来的下人,吩咐人回去取条汗巾来。
独留宝玉在原地,喜不自禁。
宝玉回至大观园中,袭人赶忙上前服侍他宽衣,又捧来炉子上温着的、泡的酽酽的浓茶,与他醒酒。
麝月收拾衣裳,见扇子上的坠儿没了,忙报予袭人。
袭人便问他:“往那里去了?扇坠怎的不见了?”
宝玉道:“马上丢了。”
袭人只当他不经心,也不在意。
睡觉时只见宝玉腰里头竟系了两条汗巾,一条松花的便是从自己这儿讨要了去的,另一条血点似的大红汗巾子。。。。。。。
袭人立马猜着了*分。再见他两条汗巾一同系着,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因说道:“你有了好的系裤子,把我那条还我罢。”
宝玉赖道:“好姐姐,既送了我的,怎能再讨回去!”
二人又是一番笑闹,方才安歇。
第二日晨起,宝玉问起昨日府里头可有什么事情。
袭人回说:“昨儿贵人娘娘打发贾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叫珍大爷领着众位爷们跪香拜佛呢。还有端午儿的节礼也赏了。”
说着命麝月将昨日所赐之物找了出来。只见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一串,新墨两盒,湖笔一对。
宝玉见了,喜不自胜,问:“别人的也都是这个?”
袭人道:“老太太的多着一柄白玉如意。大老爷、大太太、太太、老爷的只多着一个青玉如意。你的同宝姑娘的一样。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只少红麝香珠。琏二爷同环儿没有宫扇也没有珠子,换成了新书两部。大奶奶、二奶奶他两个是两匹纱,两个香袋。旁人再没有了。”
宝玉听了,问道:“这是怎么个原故?怎么竟是宝姐姐的同我一样!别是传错了罢?还有林妹妹那儿,她可得着什么了?”
袭人道:〃昨儿拿出来,都是一份一份的写着签子,怎么就错了!”又说,“你可饶过娘娘吧!上回娘娘叫林姑娘来咱们家住,闹了好大事儿!往后哪里还敢这般吃力不讨好,往她那儿赐东西?”
宝玉恼道:“林妹妹定是愿意来咱们家住的!定是她大哥押着她,不叫她出门!”
宝玉来贾母这边请安时,正巧王夫人带着王姨妈、宝钗来问安。
自宝钗动了留在贾府的心思,王姨妈就命人悄悄儿的去打了块金锁,上刻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平日里头说起这金锁,借口是个高僧给的,有箴言说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
又借了大把的银子给王夫人,送进宫里头让元春好打点上下。
因而虽不看好宝钗,此次赐下的节礼上元春倒给足了王夫人面子。
昨儿见元春所赐的东西,独他与宝玉一样,宝钗起先很是高兴。只是不一会儿心里头便觉得越发没意思起来。薛宝铉已经赐婚,自个儿晋了固伦公主不说,夫家还是东平亲王府的世子!再一想这贾宝玉,文不成武不就的,十分的高兴竟成了十分的失落!
不过是生的巧,她宝钗哪点比不上了?抛弃生母胞妹之人,凭什么样样儿越过她去?
王夫人见宝钗独自出神,笑道:“宝玉,带你宝姐姐去顽去!不必在这儿拘着。”
贾母不喜道:“怎么总叫他顽!合该好好念书才是!”
只是贾宝玉已经拉上宝钗走了,嘴里头还说:“那感情好!让宝姐姐教我功课去!”
刚到,还未坐定,宝玉便痴缠了上去,笑着说道:“宝姐姐,我瞧瞧你的红麝串子?”
宝玉眼尖,早见着宝钗左腕上笼着一串。宝钗生的肌肤丰泽,雪白酥臂衬着鲜红的珠子,直叫宝玉看直了眼。
一旁的袭人笑话他:“这可是又看上了宝姑娘的珠子了?昨儿你自己的那串不是已经见过了?你个儿也有,怎就偏瞧上了别人的东西?须知有些东西本就不是你的,你瞧上了、抢了去,可曾想过在旁人那儿这本许是独一份?你抢了去,人家怎么是好!有时你抢了去便抢了去,回头又不珍重,若是扯坏了又怎样?就好比昨日,你抢了旁人的汗巾子,那人若不叫家人送来,岂不要没有汗巾子用了?再者你抢了又不珍重,竟两条汗巾子一块儿系着。。。。。。”
宝钗闻言笑出了声:“两条汗巾子一块儿系?这又是怎么个典故?”
宝玉正嫌袭人啰嗦,忙自个儿讲了一通。
“顺承郡王。。。。。。”宝钗不动声色的把红麝香珠往袖内笼了笼。
顺承郡王,似乎前年嫡福晋身故,尚无继福晋,并且。。。。。。暂无子嗣出生啊。。。。。。。
第40章 祷福麒麟()
见观音命阖家祷福 得麒麟系儿女姻缘
咸福宫里头有三个小主,却没有一位主位娘娘。偏偏三个还都是贵人,这下想要比个高低、找出个做主的人来,那可就见仁见智了。
贾贤德即便使尽了手段,也没能越过了哪个去。
外头更有永和宫的嘉嫔,虎视眈眈。仪嫔入宫不久便病逝了,三年慧嫔又被降位,嘉嫔倒成了后宫里头自皇后往下数,娴贵妃、纯妃之下,嫔位里头的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了!加之她去岁诞下了四阿哥,隐隐中有了封妃的意思在里头。那永和宫里头的吃穿用度,早已是比照妃位的待遇了!
再看别的宫里的贵人里头,海贵人自初夏时节便身子犯懒、胃口不佳的,叫个小宫女去一打听,那可了不得,怕已经是有了!潜邸里头跟来的陈常在,二年便晋贵人。还有个新进宫的柏贵人,只差没宠冠后宫了!
这么一想,贾贵人便觉得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更别说在这咸福宫里头,慧贵人原就是潜邸的老人,又有个封号,面子自比不得旁人。自个儿虽与高氏一样,皆是嫔位上贬下来的,偏就坏在个出身上。
原先在宫里头做过宫女、后又成了宫嫔的,若是得宠的还好些,或是一路青云直上,那旁人自是巴结都来不及!那些个失了宠的,或是同自己一般被降了位份的,冷言冷语的自是少不了。
因而,在这咸福宫里头,慧贵人是得敬着的,甄贵人勉强可以说是新宠,那贾贵人。。。。。。可不就是那个“贱婢狐媚惑主、骗得圣宠,哪知皇上英明、识破诡计,从此降位失宠、抛在脑后”的倒霉鬼嘛!
若不是贾贤德自个儿要强,凡事定要争口气,又端出了主子的身份狠狠地训诫了几个奴才,杀鸡儆猴,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小主,太医院消息,钟粹宫的海贵人有了。”贾贤德从家里头带进宫的丫鬟抱琴来回话。
贾贵人叹一声,站起身:“走吧。满皇宫的妃嫔怕是都要往钟粹宫去呢,咱们也得去看看。人家住在东六宫,不声不响的就有了,到底还是她有福气!”
贾贤德倒是去的早了。
宫里头猜出海贵人身孕的人不少,往太医院放眼线的人更多。
只是宫里头的老人更沉得住气儿些,新宠们盼着自个儿有身孕还来不及,得了消息只有咬牙气闷的,是绝不会上赶着去道喜的。
如此一来,海贵人只有干看着眼前甄、贾两位贵人,心里头将宫里“真真假假”的笑谈转了一遍,暗自忍笑罢了。
“海姐姐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