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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颜夕眼底漫开重重漆黑,泛着暴虐和杀意,“娘她即便是死,也比被你炼成蛊王好了太多!鸦神的蛊王需保存心智,你让她生食族亲!她一口一口将自己的亲人饮干其血,就是为了炼就血魂!你将她关在七绝圣殿,她不得不吃尽里面所有的毒蛊,生受万毒噬心之苦,她夜夜惨叫不绝,整整一百二十八年!终于成了你想要的万毒血狐,可以敌过南疆万千蛊师!乌见尘!我真该好好谢你!”
鸦神没有丝毫变化,黑羽面具颜色仿佛深了些,“万毒血狐的出现,夕也有一份功劳,不是你,我如何轻易就将九尾天狐遗族一网打尽?你献上你的至亲,我才决定让你娘亲活下去。”
慕颜夕笑起来,眼眸黑尽,她笑的整个人都在震动,星河珠光落下,她笑的炽烈,像是对所有人的嘲讽,对鸦神浓烈沸腾的恨意。
“那是她们自找的,与道门相拼伤了元气,不思韬光养晦,竟想利用我娘做交换和你这个九瑶的鸦神狼狈为奸,不过是让他们死的惨了而已,我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狼狈为奸?夕不是也跟我交易,何为狼,何为狈呢?”
她是鸦神,整个南疆至高无上的神,七绝圣殿动辄让人万劫不复,生生世世不得超脱,若不是万毒血狐罕有,怎会容的下慕颜夕次次言语冲撞。
慕颜夕漆黑的眸子对着鸦神,死死的盯着,“说罢,带我回去,想炼成什么?万毒血狐么?”
鸦神稍稍仰头,绝美的脸染着珠光,朦胧遥远。
黑袍人立时走过去,躬身跪下,挺直背。
鸦神足下轻移,似衬着莲花,不沾尘埃,坐在跪着的黑袍人背上,修长手指抚在膝前,说:“那死狐狸你只吃了一半,这仪式也是不成的,再将剩下的吃完就罢了。”
万毒血狐死了。
死了的便是废物。
废物算什么呢。
只能养出下一只蛊王来。
即便死,也不得超生。
慕颜夕抿着唇,笑意渲染,濡湿的睫羽在眼下透着暗影,她是逃了,那又如何?谁知道她为了从鸦神身边逃出来,付出怎样的代价,又有谁知道,她为了在鸦神身边活着,做着怎样的选择?
她的娘亲屠杀至亲,已是不得超生。
她又做了和她娘亲一样的事,愿与不愿都已经不重要了。
慕颜夕忘不了娘亲化身的狐狸,心甘情愿的将自己送进她口中的情景,她记得娘亲化为原形之前对她说,要活下去。
她清楚记得七绝圣殿敞开的殿门,里面腐朽毒瘴的味道。
还有累累白骨,如山一般。
毒虫绝蛊,无穷无尽。
多少人尸骨不全,为了她一条命。
多少罪责由她承担。
鸦神敛了笑意,唇线微微勾着,黑羽面具隐着锋利,“夕,你知道,谁都逃不出我,放了你这么多年,你该知足,随我回去。”
萧墨染僵直身体,从一开始见到她,鸦神浓烈的阴冷的庞大威压就笼罩在她身上,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动一下都仿佛万箭穿心。
缚魂镜金光微弱的闪着,她慢慢走到慕颜夕身前,挡在鸦神之间,毫无畏惧的对上鸦神的眼睛。
那双乌黑犹如冰封黑潭般的眼睛。
多少年阴狠炼就的眸子。
多少年血腥成就的鸦神。
多少噩梦笼罩的南疆。
鸦神声音含着熟稔,不若第一次相见的陌生感,“清莲道长想为她争抗么?”
整个空间瞬时冷冽如万年冰山。
萧墨染没有力气答话,只坚定的看她,脊背挺直似风雪不能欺的松柏,缚魂镜金光闪耀,镀上一层光芒,慈和而悲悯。
寂静的梵唱在沉重威压下苟延残喘。
鸦神微微低头,想了想,说:“道长当真想救她?看来道长并不清楚她的往事,她虽未成,却比她娘亲犹有过之,她将所有族亲剥皮抽筋,奉养娘亲,上至百多年的妖精,下到才满月的幼狐,无一幸免,那时整个狐族的血,染透了七绝圣殿,数月暴雨,血迹不绝。”
慕颜夕漆黑的眼眸更深一层,鸦神说的全对,她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族人,阴狠毒辣,几乎丧尽天良,这是她的罪孽,一生都会背负的罪孽。
萧墨染浑身一震,不可抑制的看向慕颜夕。
鸦神轻笑出声,悠然飘渺,藏着无尽的猖狂。
“你可知,她喂养七绝圣殿众多毒虫蛊物,趁着战乱,将千万人投入其中,那时,整个南疆近于荒城,枯骨如山,阴魂厉魄之多,数年不见天日。”
慕颜夕又笑起来,无声的笑着,眼底所有色彩消失殆尽,她养着七绝圣殿里的东西,有人,就生血,她唯一的亲人才会好过,她不怕报应,不怕索命,她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命,洒了多少人的血。
鸦神没有逼她做任何一件事,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从无后悔。
她逃不了的噩梦,日日夜夜将她笼罩其中,让她时刻想着,曾经将无数人推进深渊,曾经为了私念做尽恶事。
她一直背负,不怨,无悔。
缚魂镜的金光终归是灭了下去,沉沉黑暗中只有微弱火光,暖不起丝毫温度。
萧墨染抖的几乎执不住缚魂镜,她不想再说,不想再问,却还是执着的问出口,向着慕颜夕,“当真?”
慕颜夕离她不过一步之遥,却远过登天,她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当真。”
萧墨染脸上映着凌厉的怒意和哀恸,又无法责怪,她理解慕颜夕的苦衷,但她身为道门弟子,终是无法理解那般极致的私欲和罪孽。
生死之间可有缓和?
没有?
如她们之间一样。
萧墨染抬眸,望着穹顶冰冷珠光,感觉‘道’离她越来越远,她颤抖着说:“你可悔过?”
慕颜夕定定看她,眼底执念深重,“不悔,若再面临当初,我也会这么做,我不求你谅解,只愿你勿要指责我错,你是道士,我是妖精,你我道不同,终不同路。”
她知道,萧墨染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承认后悔,萧墨染就会如当初一样,坚持自己的承诺,无论如何,救她出去。
也是萧墨染给自己的私心找一个借口,道渡有缘人,哪怕罪孽深重,只要诚心悔过。
可惜,她不后悔,也不能接受渡化。
萧墨染勾着些许笑意,似天上寒月,孤寂清冷,她说:“鸦神度心之准,贫道甘拜下风。”
她和慕颜夕之间的关系看似平和,其实如琉璃般易碎,鸦神陈述慕颜夕的过往,句句属实无一逼迫,让她没有反驳的余地,慕颜夕伤了命,她们就再不是友人,或许慕颜夕从来都只有一个结局,臣服于鸦神。
若她不想,没了萧墨染的慕颜夕,死路一条。
鸦神寥寥数语兵不血刃,蛊王,生是她的蛊,死是她的魂。
鸦神似是满意现在的情状,乌墨眼眸里闪过些许俾睨。
神秘之地禁忌般的名号。
南疆鸦神。
第35章 鵔鸃()
周武王陵。
夜明珠耀眼如繁星,银河倒悬,八根青铜顶柱围着青玉棺椁。
似有王者魂魄在此沉睡。
鸦神容颜绝世,倾天下之美,笑意藏在黑暗之中,邪肆而阴冷。
将所有反抗,踩在身下。
慕颜夕静默的站着,了无生趣,轻轻的呼口气,说:“我可以跟你走。”
鸦神语气柔婉,“条件。”
“让萧墨染带着沈凝和叶纯白离开,南疆所属,不得追杀。”
鸦神唇线稍弯:“可以。”
慕颜夕垂着眼眸,走到萧墨染身边,抬手想要拢上她肩膀的头发,被她下意识的避开,慕颜夕怔怔的看着手,空落落的似要空到心里,也罢,自己一身去不掉的血腥罪孽,和清心阁,和她,便是天壤之别了。
她低低的笑着,“鸦神无人能敌,道长,我不能再护你出去,望你珍重,世上并非身为友人就不会背叛你,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就会把你推进深渊,像我一样。”
萧墨染眼眸沉寂,不声不响。
慕颜夕摘下手腕上的玉珠,慈航坐像悲天悯人,却散着些细小划痕。
似是早已预示她们现在的情景。
放到萧墨染手上。
慕颜夕身边越来越冷,黑的看不见光。
缚魂镜死气沉沉,衬着玉珠光泽愈发暗淡。
萧墨染慢慢握紧玉珠,带着慕颜夕的温度。
她走到鸦神面前,珠光之下,容颜苍白而精致,仿佛没有比她此刻更美的时候。
慕颜夕挺直的背躬着,一点一点跪下去,声音低沉恭敬,“尊上。”
鸦神笑如桃花,艳的天下独绝。
在她就要跪到地上的瞬间,被大力拉起来,萧墨染手执缚魂镜,站在慕颜夕身前,夺目金光将她们笼罩在其中,她神色沉的没有温度,眼里的坚持却一如既往。
鸦神乌黑的眼眸骤然冰冷,连空气都冻住。
黑色流光轻易划破萧墨染金光防护,她只觉脖颈一凉,已是有条细细的伤痕浮现。
萧墨染猛地一道法诀印上缚魂镜,金光大放,像是逐散黑暗的阳光。
黑色流光铺天盖地,将所有光芒压下,笼成一团,如漆黑的暗夜。
金光迅速的消减,快到不可思议,眨眼间只剩薄薄一层,啵的一声碎了。
流光迅猛阴冷,似有阴魂厉鬼含在其中,萧墨染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她再镇静也掩不住心里的惊诧,清心阁第一弟子,挡不住鸦神一招半式。
骤然盛放的火焰,炽烈如有实质,温度一升再升,嘹亮凤鸣响彻,澎湃火焰席卷黑色流光,似是焚着会挣扎的活物,许久才燃烧殆尽。
鸦神勾着唇,精致的下巴微扬,望着火中的凤神,“鵔鸃?”
凤神翎羽华贵优美,烈焰蒸腾,鸣唤清脆桀骜,生三足,长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