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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吸了一口烟，什么话也没有说。
下午我刚进校门，就碰到宿舍区的大妈，“小伙子，你不是找白老师吗？”
“对，大妈，怎么了？”
“白老师搬回宿舍了。刚搬进去。听说她是李厂长的女儿，李厂长出事了，家都住不成了。”大妈边说边叹气。
“什么，家都住不成了？”我脑袋瞬间被震了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妈，白老师现在在宿舍吗？”
“在。你想去就去看看她，白老师人不错，平时还挺照顾我，可怜啊。”
“大妈，谢谢你，改天我再送你两盘秦腔。”我撒丫子就往宿舍跑。
“小伙子，慢点，我还没说完呢。”大妈在后边喊。
我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到了109，我连门也没敲，一推门就冲了进去，里边啊了一声，从床上坐起一个女老师，我一看，不是白小柔，赶忙往出退，“对不起，我找白老师。”
“白小柔在112。”
“谢谢。”我退出房间，看了一圈，这溜房子没有112；109就到了顶头。
我正疑惑着，大妈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哎呀，你这小伙子，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跑得没影了。累死我了。”
“大妈，112在哪，我怎么没看到有112？”我也顾不上道歉了，急问。
“112在后边。”大妈一指房子的对面，那还有条细细的过道，过道后边还有两间房，都在阴面，跟前边的宿舍比起来，显得又矮又破。
大妈一指其中一间，“那间就是112。”
“大妈，这是宿舍？”我愣了，这怎么看都像仓库。
“以前学校老师多的时候，当过宿舍用，后来老师不多了，这两间屋子就当仓库了，本来阴面就没有人愿意住。”
“大妈，那你为什么让白老师住，她住109不是挺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管看门，宿舍安排我说了不算，前两天金主任就让别人搬到白老师那屋了。现在没有空宿舍，白老师要是想住，只能住这了。”大妈一脸无奈。
妈的，金大头欺人太甚。李泉刚下台，金大头就开始给白小柔穿小鞋了。我气得牙根直痒，
“小伙子，别生气了，胳膊扭不过大腿，遇事得往好想，你见了白老师，可不许和她发牢骚，那样她会更难受。”大妈忙劝我。
“大妈，我知道了。”
“那就进去看看吧，大妈走了。”大妈拍拍我，转身走了。
我到了112门前，一看这窗户的玻璃都是烂的，妈的，这能住人吗？
敲敲门，里边传出白小柔的声音，“请进。”
我一推门，一股潮味扑面而来，屋里很昏暗，和屋外的阳光灿烂形成鲜明对比，白小柔用手帕盘着头，带着套袖，正站在一个椅子上想要从一个卷柜上往下搬东西。
白小柔回头一看，一愣，“张帆，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时候，她手一不稳，搬的东西往下一滑，白小柔就要从椅子摔下来。
我赶忙上前扶住她，“白老师，难道你真要住这？”
我看看四周，这就是一个杂物间，堆满了废弃的卷柜，只在墙角处有一个脏兮兮的单人床，上面也是堆满了东西，墙壁四角挂满了蜘蛛网，白小柔刚才想往下拿的是一面镜子。
白小柔一笑，“那我住哪，这收拾一下也挺好的。”
“白老师，你怎么不住家里了？”
“我父亲已经被带走了，家里边已经住不成了。”白小柔轻叹一声。
这么严重啊。我心里也是一声叹息，“白老师，昨天晚上你不是还回的家吗？”
白小柔点点头，“我父亲是上午被带走的。”
我不再多问了，再多问，我怕会让白小柔更伤心，“白老师，你不能住这，这地方根本就住不成人。都是金大头那小子使坏，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给你换个宿舍。”
我说着就往门外走。
白小柔一把拉住我，“张帆，你不许去。”
“白老师。金大头别说才当了一个副校长，就是正校长，我也不怕他，他要是不给你换宿舍，我和他没完。”我强力挣扎要往出冲。
白小柔已经拽不住我了，厉喊一声，“张帆，你如果不听我的，那你就去吧。以后我不认你这个学生，你也别认为我这个老师，我们就当是陌生人。”
“白老师。”我愣住了。“你是怕金大头吗？”
“我不怕他，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我不能因为这些事，给我爸爸再添麻烦。”
白小柔说着，眼圈红了。
“白老师，我没想那么多，我不去了。”我的头低下来，白小柔的眼泪让我没有了怒火。
我又看了看屋子，“白老师，那你也不能住这啊，要不你住我家吧。”
“瞎说，我住你家成什么样子。”白小柔立刻否定了。
“那你去住台球厅。”我话一出口，自己又否定了，那个地方也不合适。
“别说了，这里收拾完应该还挺好的，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再搬走。”白小柔笑笑。
合适的地方，哪还有合适的地方？我挠挠头。
196冲动挨了一耳光（）
我正想着，外边有人喊，“白老师，白老师在吗？”
我一听，和白小柔都是一愣，喊话的居然是金大头，这孙子怎么又来了？
白老师先反应过来，“张帆，现在不能让金老师看到你在我这，这样对你不好，你先躲一下。”
往哪躲？又像上次一样躲在床底下？我一看床底下堆了一堆乱七八糟，又没有床单做掩护，床底下是没法躲了，情急之中，白小柔一把拉开了身后的柜子，“进去。我不叫你，不许出来。”
我一看那个柜子又脏又臭，“白老师，我不想躲，我不怕金大头。”
“进去。”白小柔一把把我推进了柜子里。
我只好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里边，柜子里有股说不清的腐臭味，我掩着鼻子，透过柜门上的缝隙往外看，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白小柔看了柜子一眼，见没什么问题，朝外边喊了一声，“金主任，我在这屋。”
一会儿，金大头的脑袋出现在门口，先啧啧两声，“白老师，你怎么搬到这来了？”
“我以前住的宿舍别的老师住了，后勤说只有这了，我就搬过来了。”白小柔淡淡说。
“后勤这些人不是胡闹吗，这地方又暗又潮，还堆满了杂物，这就是杂物间，怎么能住人呢。”金大头走进屋，又是啧啧两声。
“白老师，你不应该住的。李厂长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他犯了什么错误，那是他的事，但和你没关系。学校现在让你住到这，这不是不尽人情吗。后勤这些人工作真是有问题。我的批评他们，让他们改正。”金大头说话的口气已经有了校长的派头。
“金主任，谢谢你。不过，这和后勤的人没关系，你不用批评他们。这地方收拾一下也挺好的。”白小柔笑了一声。
“白老师，你真是这么想的？”
“对，我不是正在收拾吗。”
“白老师，你这么想就对了。家里是家里，工作是工作，不要因为家里的事影响自己的工作。我过来一是看看你，二也是代表学校和你谈谈。”
“金主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白老师，自从你来建华以后，虽然在某些方面还欠缺点经验，但总体表现还是不错的，这不仅是我的看法，也是张校长的看法。”
“谢谢金主任和张校长对我的肯定，不足的地方以后我会改的。”
“嗯。”金大头朝白小柔笑笑，“白老师，学校领导班子马上也要做调整，这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白小柔淡淡说，“听说金主任马上就要当校长了。”
“不是校长，是副校长。”金大头一摆手，“总厂领导给我压担子，我现在感觉压力很大，学校现在发展的不好，新的厂领导也是希望改变学校现在状况，将建华技校变得更有活力，所以才让一批敢想敢干的中青年干部走在前边。”
“金主任，凭你的能力当了校长以后，建华技校一定会有一个新局面。”
“你也这么认为？”金大头往前凑了一步，嘴几乎要贴住白小柔的脸。
白小柔忙往后一退，“金主任，你还有别的事吗，这屋子又潮又暗，要不我们出去说。”
“不用了，就在这说。”金大头随即把门也关了，屋里更暗了，但是金大头那双牛眼却很亮，“白老师，过去咱两工作中有一些磕碰，那都过去了，我当了校长以后也不会放在心上，我这人只认能力，你还是很有能力的。今后办公室也是我分管的部门，你现在是办公室副主任，原来的办公室老张马上就要退休了，以后只要你好好跟着我干，老张一走，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就是你的，你父亲的事绝对不会影响到你。”
金大头说着，手就探向白小柔的肩膀，“小柔，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王八蛋，金大头这是要趁火打劫，趁机要过来占便宜。
我怒着就准备冲出去，金大头如果再敢进一步，我就冲出去揍这丫的。
白小柔一把打开金大头伸来的手，正色道，“金主任，我对办公室主任不感兴趣，我已经和张校长说了，我要辞掉办公室副主任，只当老师。如果学校觉得我不合适，我连班主任都可以不当。”
“什么？”金大头一愣，“白老师，你这太草率了，你想好了吗？”
“金主任，我这决定一点都不草率，是郑重想过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张校长。”
白小柔说着，把门打开，“金主任，我还要收拾房子，你可以走了。”
“白小柔，你这是在赶我走？”金大头脸也变了。
“随你怎么想，你要是不走，我现在就给张校长打电话，让他过来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