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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慢,就算是到了中午,满肚子心思的学子们也多数吃不下饭。直到夕阳西下,映得号棚前的天色出现短暂的橘黄,很快,暮色渐深,温度也逐渐下降。
掌灯时候,只听远处响锣三声,又等了一会儿,伴随着兵士们衣甲碰撞的声音,考卷终于发了下来。
巡逻的兵士们来回走动,每隔一刻钟就从安汀的房门口经过一次。
二月已是初春,天气算不得太冷,可毕竟寒意未消,况且,昼夜温差大。若只穿一层单衣坐在号棚里,呆上一会儿就能让人忍不住哆嗦。不少人早早就把炭盆生了起来。
经过一年的打磨,安汀心中终于有了些底气,别的不说,她记忆力好,李家常家的书都被她看完,又买了许多书,再加上后世看得各种分析各种解释,她未必不能榜上有名。
她解开试卷,从上至下慢慢看了一遍,心里有了底。又细细看了一遍,便熄了蜡烛,在铺了几层软毡的石台上阖眼入睡。
不得不说,无论是空间,还是修真,对她在这个世界的立足,都有着极大的帮助。以至于此,安汀每日里修练都成了不可少的事儿。如今更是有个好处,不会觉得冷。
日出时分,安汀睁开了眼睛。
号棚里依然清冷,东边而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对面号棚的顶上,柔和明亮。细微的磨墨声,写字的沙沙声,吃东西的声音……一一传入耳中。
活动下手脚,安汀掀开身上的毛毡,稍作洗漱,打理好外表之后,取出了试卷铺在桌面上。
再看一遍题目,她慢慢的磨墨,把在空间里打好的心稿再想一遍,确定词句通顺并没有犯禁之处,她放下墨锭,执起毛笔,凝神敛思,开始动笔答题。
不需再多想,下笔如神,优美的楷体字一个个跃然纸面。
会试共分三场,每场三天。
头天进场,末一天离场,每场在号棚里要呆上三天两夜,三场考试下来,至少要呆九天六夜的时间。
天气不佳的缘故,本次会试每场都有因病离场的,正在安汀号棚的附近,还有个烧迷糊的考生,双眼紧闭,嘴里还含含糊糊念着什么,被考场的护卫扛着送出了考场。沿途的考生俱是报以叹息,看的安汀也心有戚戚焉。
对认真考试的学子来说,时间一分一毫都宝贵得很,容不得浪费。精心地打完腹稿,再在草稿上写一遍,认真修改一番,检查有没有忌讳的词,再小心翼翼地誊抄到试卷上,这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事儿。
安汀耐心十足,因考试慎重,她虽然没什么为难的题目,也一笔笔认真作答,力求每个字都写得清晰明了,偶尔用炭炉精心泡壶茶,暖暖手,活动下关节。
考完第一场,安汀终于有了一种后世考试的感觉,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些。第二场,第三场,越发沉稳。
等待放榜的日子里,众人忽然没了玩耍的心思。
饶是李景安那么冷静的人,说话时也时不时走个神,常翎整日拿着书看,自己也嘲笑自己是事后白费劲,可总是放不下心出去玩。倒是安汀和刘裕两人显出了几分轻松。
安汀年少无畏倒也罢了,刘裕年龄最大,况且还落榜过两次,再考应该更紧张些,可会试期间她该吃吃,该喝喝,气定神闲得很,让其他人都佩服不已。
考试之前安汀十分紧张,可考试之后,一切都成了定局,只能听天命,安汀就放开了,备考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在京城逛过,眼下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好好看看这座庞大而又威严十足的古都。
第22章 马市()
京城内外,赏景的地方不少。除了满山寒梅的九清山,还有附近的温泉庄子、雁塔寺、朝花苑……许多可玩可看的地方。
毕竟是京城,各地物资齐聚一城,新奇的华贵的,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知道自家主人爱吃爱玩,岚夏早早就做了功课。各处好玩的好看的,如数家珍一般。到了饭点儿,还能找附近有名的店家吃拿手菜。
这日,因安汀想买点新奇的东西,便逛到了西市。
庆州城的格局颇有些像唐朝时,设东西二市,两市规模极大,沿街俱是店铺、各色叫卖声竞相呼应的情景。西市中外来人极多,西北的羌笛胡戎,西南的苗夷,货物更是来自天南地北,各种风情比比皆是,让安汀很有种在现代国际都市的感觉。
因东西难得,她兴致勃勃地边走边看,西域来的羊毛编织挂毯,芝麻、胡椒、孜然等香料种子;北疆的皮草,南疆客商的珠宝、新奇的画具颜料……不少商品的货色和种类很是新奇,安汀虽看得多买的少,但架不住店铺多,不知不觉就买了不少。
等往深处走,马的嘶鸣声听得明白,空气中也开始有粪便的气味。岚夏止住脚步,道:“主子,这里已快到西市的尽头,再往前是马市,脏污难闻……”
“马市?”安汀一早就听到有马的嘶鸣声,此时听岚夏这么说,好奇心大作。
古代没有汽车,出行皆靠畜力,一般人家拉车的都是驴子或者骡子,此次安汀上京,拉车的就是两头壮年骡子,此时听闻有马市,她心中纯粹是好奇,说了句“去瞧瞧”。
安汀兴致勃勃地循声而到了一处极为开阔的露天场地。这里并没有盖起酒楼商铺,而是在场地边上扎起栏杆,或栓或围,成群的牛羊马匹在围栏里显得有些拥挤。说是马市,其实也兼买各种牧畜,只是卖马的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场地中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围了一人高的栏杆。此时场地里正有一人骑在马上,那匹红鬃马性子烈,摇头掀蹄,时不时加速再瞬间停止,倨傲之气昭然。然而马上的人牢牢稳住身体没被甩下去。不少人围在栏杆处观看,时不时叫好一声。
安汀头一次见到马市,不免有些惊奇:“马市还有马术表演么?”
岚夏对此也不清楚,她还以为自家主子不喜欢这类,当初就没打听,如今犯了难。好在旁边有位刚走到近前的热心人听安汀两人的话之后,主动向她介绍:“西域来的马,长途跋涉,马匹的好坏,总要拉出来遛遛才知道。另外,还有些难以驯服的烈马,总要展示给客人看,以免贵人买回去之后惹出什么祸端……”
这位热心人一身深红色长衫,外罩了件猩猩毛大氅,神色悠闲,她解释完,和安汀寒暄:“妹妹满身诗文之气,听口音,你是外地来的举人吧?”
安汀点点头,和那人寒暄了两句,交换了姓名。这名女子名叫傅昀,字季礼,她笑问:“我见诸多考生眼下都心神不定,妹妹反而气定神闲,想来必然是胸有成竹了。”
这人倒是十分八卦……
安汀心里想着,面上只笑道:“考都考完了,好了差了也只能等成绩出来了才知道,现在着急也无济于事。”
傅昀抚掌笑:“不错不错,正是如此。”
不习惯陌生人这么热切,安汀装作要看马,往前走了两步,傅昀也跟上前,靠近了栏杆,顺着安汀的视线往栏杆里看了两眼,忽然脸色一变,她转头吩咐两句,没一会儿,她的随侍带了个女孩打扮的少年过来。
少年一见傅昀,就慌忙要跪下,被傅昀摆手止住,她脸色难看地问:“斜羽,你怎么在这里?小……小小姐呢?”
少年脸色苍白,声音都发颤:“小……小小姐刚挑了匹马,正在场中。”
傅昀先前在西市发现安汀之后,一路跟过来,满心都想寒暄之后得知她的名字,注意力也就没往场中放,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极快地转头看向场中的人。此时红鬃马还在折腾,马上的人紧抱着马脖子不松,看不分明容貌,可自家人哪里认不出自己的兄弟姐妹,傅昀一确认,原来吊着的心顿时提到了喉咙眼。
顾不得训斥少年,她直接拨开人群站在最前面,视线紧盯着马背上的人,一双手紧握成拳,神情既紧张又惊怒。
安汀听了这番对话,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抬眼看了看正和红鬃马斗着的人,心里感叹之余,不由得掐了诀,悄然无息地给对方做好防护准备,不求有用到,但求心安。
这红鬃马折腾得厉害,可马上的人却坐的稳当,看着险状频出,但始终没事儿。最终,这匹红鬃马使出百般手段奈何不了背上的人,只得乖乖被套上了马鞍脚蹬之类的。
围栏边上站着的胡人一直准备着出手,眼下没用武之地,都是满面笑容。而傅昀,明显松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
等那个一身青衣骑装打扮的少女牵着马走过来,傅昀再三深呼吸,在青衣少女瞪大眼睛望过来之时,还是忍不住咬了咬牙,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
那青衣少女此时发丝略微凌乱,光洁的额上汗意未消散,乌黑的眼睛看过来,唇角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她眼光飘忽,小心瞄了安汀一眼,这才对着傅昀低低叫了声:“四姐。”
约莫是剧烈运动了一番,嗓音略微发哑。
傅昀一挥手,有人接了马缰绳,有人半护半强硬地把少女带到她面前。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脾气,傅昀向安汀告了声罪,扯着自家小妹往一边去。
见没出什么事儿,安汀心下放松,左右看看,马影攒动。反正闲着无事,她索性带着岚松岚鹤去看马。
安汀对马其实没多少感觉,来看马市纯粹是好奇心发作。在她看来,骑马着实舒服不起来,真要赶路,她还不如用轻功。况且这年头买马相当于买汽车,价格贵不说,后续喂养也是问题。可是,她这人对可爱的生物着实没什么抵抗力。
那家胡商的那群里有只小马驹,看上去还很小,个头只到安汀腰部,一身皮毛通红,望之如火。安汀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
那小马感觉敏锐,直觉安汀身上的气息舒服,直接凑了过来。安汀伸手摸了摸它的鬃毛。小马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