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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菱话音未落。杜太后就猛地起身,紧紧地攥住亦菱的手,死死地盯着她,惊恐地摇着头道:“不!你不知道。子允他变了!自从十一年前那场政变后他就变了!他变得心狠手辣,刚愎自用!谁胆敢反对他。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谁胆敢挡在他的前面,阻碍到了他,也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他一定不会放过子逸的!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啊?”
亦菱见杜太后一副慌张惊恐、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如果连亲生母亲都怕了他,那这个人该有多么狠毒?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三皇兄的实力她多少是了解的,三皇兄平日里虽然低调小心、与世无争。但自己一方的势力还是很强大的,不然也不会稳居晋王之位这么多年。就现在来看,就算赵子允真的丧心病狂地想要动手,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亦菱的手被杜太后攥得生疼,她微微皱了皱眉,嘴上却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我听闻近年来西域各国蠢蠢欲动,屡屡滋扰翳国边境,而北边的北胡如今也虎视眈眈,妄图攻打翳国。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大皇兄要想坐稳这个皇位,少不了三皇兄这位在朝中、军中和百姓中声望都极高的晋王的支持。若是他视三皇兄为眼中钉,贸然下手,非但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还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少了一大镇守边境、稳定局势的助力,还会失了民心。大皇兄不是傻子,堂姨母先放宽心,您担心的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发生的。”
杜太后听亦菱说得挺有道理,这才稍稍冷静下来,轻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
亦菱瞟了一眼旁边一桌子已经凉掉的饭菜,不禁轻叹一声。听杜太后说出那么多当年的真相,又被赵子允这么一搅和,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杜太后冷静下来后,匆匆忙忙回宫去了,提前为后日的宫宴做准备,以防万一。
亦菱则独自离开前厅,往书房所在的庭院走去。
刚走进前院,亦菱就见那天为首的太医陈院使从前厅旁绕了过来。陈院使见是亦菱,连忙上前行礼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亦菱微笑道:“不必多礼。陈院使,三皇兄现在如何了?”
陈院使恭敬地应道:“回殿下,晋王殿下如今已无大碍,休息调养些时日便可完全康复。”
亦菱点点头,陈院使又道:“方才微臣已经将药方药材和注意事项都交待给了晋王殿下身边的侍从,微臣这就回宫去复命。”
亦菱这才记起包括这位陈院使在内的几位太医这些日子一直留在晋王府,在两个多月前三皇兄第一次昏迷的时候他们就来了,至今都不曾回宫,甚至连家都不曾回过一次,如今三皇兄没事了,他们也终于能交差休息了。亦菱笑道:“陈院使辛苦了。”
陈院使诚惶诚恐地道:“不敢不敢,晋王殿下如今得以康复,皆是殿下的功劳。”
陈院使告辞离开后,亦菱绕过前院的一排厅,走进正房大院,见赵子逸和杜铭轩表兄弟二人正立在正房的檐廊下,凭栏相谈。一个清贵俊逸,一个温和儒雅。据说两人都像极了当年前丞相杜正文的模样。
亦菱走上前,打过招呼过后她的神色肃然起来,低声道:“方才大皇兄来过了。”
一旁的杜铭轩闻言微微蹙起眉,“皇上来过了?”
亦菱点点头,“他原本是来探望三皇兄的。不过我说三皇兄正在休息,不便探望,他就走了。但是他临走前说后日要在宫中设宴,庆贺三皇兄病愈。”
听了亦菱的一番话,杜铭轩的神色凝重起来,“这……皇上这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亦菱听到杜铭轩说我们,便知他是把她也当做自己人了。心中一暖。不由地微笑起来。她见杜铭轩神色忧虑,而赵子逸仍旧一脸淡然沉静,仿佛后日的宫宴同他无关似的。便问道:“三皇兄,后日我们去么?”
赵子逸云淡风轻地微笑道:“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
亦菱见赵子逸一副从容不迫、毫不畏惧的样子。心中放心了不少。看来三皇兄的确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同赵子允抗衡。
一旁的杜铭轩也舒展了眉头,说道:“就算皇上在后日的宫宴上想找表兄的麻烦。他也不能真的把表兄怎么样。虽然去年表兄率军击退了北胡军队,但那北胡汗王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伺机再度发兵的。”
亦菱听了不禁一怔,追问道:“北胡汗王为何执意要攻打翳国?他不过才刚刚打败乌苏、扶勒两国。统一了草原各部,为何要这么急着进攻中原?”
杜铭轩闻言解释道:“表妹有所不知,十一年前临阳政变后。当今皇上登基时为了稳定朝局和边境,同乌苏、扶勒两国的国主达成了协定。在那之前。北胡汗王的父亲被乌苏国国主亲手诛杀,而那北胡汗王阿如罕忍辱负重,归顺了乌苏国。”
“但乌苏国国主仍旧担心他的势力会逐渐壮大,便动了削弱他力量的心思。当然,乌苏国国主并不能直接杀了阿如罕,那样整个部落都会脱离他的控制,所以他既要留着这个傀儡,又要削弱他的势力,同时还不能自己动手,以免激起那个部落和周边其他几个部落的不满和反抗,因此他欣然同皇上达成了协议。”
“他支持皇上登基,并且保证翳国北部边境不受到草原的滋扰,而皇上则要帮他出手打击阿如罕的势力。所以,当年皇上秘密派出了一支军队,暗中杀掉了阿如罕的母亲和他的几个兄弟,这样一来阿如罕失去了兄弟的协助和母族的支持,势力锐减,在乌苏国国主看来,他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不曾想,这阿如罕是个坚韧的人,到底还是暗中培植了自己的势力,隐忍多年,一举给亲人族人报了仇,如今还打下了乌苏、扶勒两国,统一了草原各部。”
“阿如罕成功建立北胡,对皇上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阿如罕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定然会回来找翳国的麻烦的。”
亦菱不禁讶然道:“竟有这种事!怪不得去年阿如罕刚刚统一了草原各部,不待稳定内部局势,就急着攻打翳国,原来竟是为了报仇。”
杜铭轩面上略带几分讥笑地道:“前些日子表兄昏迷不醒,太医们都说表兄所中的毒无药可解,皇上的心情可是矛盾得很。一方面他自从两年前外出一次回来后便一直将表兄视作威胁,若是表兄自己毒发身亡了,不用他动手,对他来说算是好事。但另一方面,若是表兄真的有什么闪失,那晋字军便失去了主心骨,边境也失去了表兄坐镇,届时别说那北胡汗王了,就是那些小小的西域各国也会坐不住的。所以,他既千方百计地阻止各方想法子救表兄,又严令不得将表兄病重昏迷的消息传开,真是个矛盾之人。”
亦菱听了不禁道:“可是现在临阳城内都传开了啊。”
杜铭轩冲她挤了挤眼睛,笑道:“是我让人传出去的,还有表妹回来救了表兄的事,也是我让人传开的。”杜铭轩哼了一声,做出一副解气的样子说道:“我就是要把这些消息都散布出去,以防皇上真的对表兄下手。”
赵子逸瞟了杜铭轩一眼,微笑道:“只怕这会儿我被小月救了的消息还未传出临阳城,但我昏迷不醒的消息已经传到草原上去了。”
杜铭轩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连忙作揖道:“那这下表兄又要去边关了,铭轩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赵子逸见状无奈地笑了,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他,无可奈何地叹道:“你啊!”
亦菱见他们表兄弟二人相互打趣,不禁也跟着笑了。心道这铭轩表兄也是个有趣之人,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来。
陈院使去宫中复命后,又领了太后的懿旨,回家休息。他坐着马车回到家中,并没有先去见两个多月都没有见到的一家老小,而是径直去了书房。关起门来,他坐在书桌后亲自写了一封信,随后推开窗子,吹哨唤来一只鸽子,将信件仔仔细细地绑在鸽子腿上,随后将鸽子放走了。
那鸽子往东南方飞去,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空中的一个小白点,随后消失不见了。
陈院使立在窗前,望着那鸽子飞走,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四百零五章。重归故地意万千(十一)()
六月廿五,翳成帝下旨在宫中设宴,庆贺其弟晋亲王康复。
正午时分,百官命妇皆入宫赴宴,翳成帝、杜太后、晋王还有夏国的上皇和皇女皆准时到场,殿内一时气氛热烈,丝竹管弦声、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正是一派祥和热闹的景象。
因夏国上皇既是贵客,又是长辈,故她的席位被安排在了主位之上,同翳成帝和杜太后并排而列。而亦菱的席位则被安排在了晋王赵子逸的席位旁,两人同列主位左侧首位上。
席间,亦菱一直暗中留意主位上的赵子允。令她感到万分奇怪的是,宴席都进行到一半了,赵子允也不曾有所动作,他始终神色愉悦,甚至连平日里那阴鸷冷厉的气息都去了几分。
亦菱正纳闷儿不已,忽然看见一名身着临阳宫中女官服饰的女子从大殿后走了出来,走到主位上的杜太后身边,在杜太后身旁耳语了几句,而杜太后则略微点了下头。
待那女官抬起头来,亦菱看清她的容貌后登时惊呆了,而那女官也无意中对上了亦菱的目光,也怔了一下,随后对着亦菱点了点头,接着转身从殿后离开了。
亦菱仍旧坐在席位上惊讶不已。她竟在杜太后的宫中做了女官?而且看那衣裳配饰,竟是品级很高的样子。
那女官离开后,亦菱略坐了一会儿,随后借口殿内太闷,要出去透透气,便起身离开了。赵子逸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宫中走动,对身后的几名他带进宫来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几名侍从便跟上前去。
亦菱凭借着幼时的记忆。出了大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