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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沉碧一直面带温和的微笑,望着她向自己走来,随后又转头看着半空中的雪花,轻声道:“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呢。”
“是啊,初雪。”亦菱也微笑着道。
洛沉碧又转过头来,微微颔首望着身侧的亦菱,温声道:“菱儿,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我们初次相遇的那天,就像此刻这样,天空刚刚飘起了雪。”
亦菱点点头,接道:“云宁打仗那会儿你同我说过的,你说那漫天的飞雪,如碎玉落花一般。”
洛沉碧闻言惊喜地道:“你还记得我说过这些?那……那你有没有记起来,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
亦菱摇了摇头,洛沉碧露出失落的神色,又转过头去,望着漫天的飞雪,半晌不语。亦菱见了,心里一阵难受,她想自己还是在乎他的感受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他说过的话记得如此清楚,还时常在闲暇之时仔细地回忆过去,希望能够记起他所说过的初遇。只可惜,她至今都没有记起那场雪中的初遇。(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二章。世间安得双全法(二)()
顿了顿,亦菱又道:“沉碧,那盏花灯,其实就是你的吧?”说罢,她转头看着洛沉碧。
洛沉碧闻言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她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元宵夜,虽然是在紧张的战时,但难得聚在一起的一众人还是一起走上街头赏花灯。在那众多的花灯中,有一盏便是那一人多高的巨大六方宫灯。当时她绕着那盏花灯转了一圈,看了许久。后来,待她要走之时,有一名青衣侍者走上前说那盏花灯是他家公子亲手所制,见她喜欢想要赠与她,只不过她当时仍在带兵打仗,不便将那盏巨大的花灯带走,便婉言谢绝了。
如今想来,那花灯怎么就到了洛沉碧手里?又在此时赠与了她?想必那位青衣侍者口中的公子就是洛沉碧了。
亦菱不禁叹道:“想不到那盏花灯竟是你亲手所制,那绢纱上的画还真是精致。”
洛沉碧微微一笑,道:“那几幅画并非我自己创作,而是我临摹的。”
“临摹谁的?”亦菱讶然地看着洛沉碧。
“临摹的是女帝冷如雪的七别图。”洛沉碧稍稍垂首看着身侧的亦菱,满脸温和的笑意,“只可惜,我只寻到其中六幅,有一幅怎么也找不到。”
亦菱心念一动,道:“那一幅是不是画着一名红装女子同一名白衣男子站在石桥两端遥遥相望?”
洛沉碧闻言一顿,“你如何得知?”
亦菱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那笑容中隐隐含着几分惨淡,“我以前在安乐镇的容宅内见过这幅画,那幅画应该还在那里。我记得。那幅画上还有半阙词,很是伤感……”
洛沉碧听到亦菱提及安乐镇的容宅,自然知道容卿曾经带她去过那里,顿时眸光一黯,别开了视线。亦菱见状连忙打住了话头,不敢再说什么。
洛沉碧望着漫天的飞雪一点一点地将庭院中央的空地铺满,覆盖成遍地的银白。轻声道:“那七别图画得便是女帝冷如雪同剑仙雪公子的七次别离。”
“七次啊……”亦菱喃喃道。“竟然都是在那么美的地方,而且她还记得如此清晰。”她复又仰首看着洛沉碧,“我记得有一幅画着白雪皑皑的山巅。那是哪里啊?”
“大约是天云山。”洛沉碧转头看着亦菱道。
“天云山?”
“是啊,相传曾经的阳雪宫就建在天云山上,寻常人都无法找到,就连武艺高强之人都很难登上天云山。”洛沉碧温声解释道。
亦菱点点头。蓦地记起容卿之前同她讲过的阳雪宫和天云雪域的事,又想起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洛沉碧传信给她,说容卿在她被老祖宗软禁的当天就离开了朝凤,往天云山的方向去了。亦菱知道,容卿是不想给她添麻烦。所以才选择立即离开。可是明明知道是这样,她心里还是万分不舍,她多希望今天一回到府里就能见到他。就能跟他说说话呀。
亦菱想得出神,忽然感受到一道透着暖意又略带伤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一看,正对上洛沉碧的视线,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的谈话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提到容卿,但却似乎总也逃不开同他有关的话题。
亦菱径自垂眸,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半晌,再一抬眼,却见洛沉碧仍旧凝视着自己,神情温和而又专注,那一双沉静明澈若湖泊的眸子仿佛盛满了一江春水,柔和温暖地好似要将人溺毙在当中。
亦菱顿时一怔,却听洛沉碧温声道:“菱儿,我送那盏绘着七别图的花灯与你,就是想要告诉你,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我会一直在。”
亦菱惊讶不已地看着洛沉碧。听到这话后,若说一点感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是在此情此景下,这番话在她听来却另有含义。老祖宗棒打鸳鸯,容卿连去向都没有告知就不辞而别,而洛沉碧偏在此时说什么绝不离开的话,分明就是在暗讽容卿轻易离开的行径。所以,起初的那份感动完全被不舒服的感觉所淹没。同时,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在她看来,洛沉碧一直是一名温润如玉的君子,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背后中伤他人的事的,可为何他如今却忽然做出如此举动?
亦菱感到有些恼火,她沉下脸来,冷声道:“如果我来这里,你就是要同我说这些话,我可不愿听!”说罢,转身欲走。
可第一步尚未迈出,一双手臂就将她揽了过去,亦菱整个人向后一跌,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温热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全身,将廊外的冷风寒意尽数挡去,亦菱整个人都傻掉了。
“菱儿……”温柔的声音连同温热的气息一道拂在她的耳边,亦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这样靠在洛沉碧的怀里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他。抬眼恰好对上那一双温暖和熙的眸子,眼神柔和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万般无奈的感觉袭上心头,她知道洛沉碧并非一个完全温和的人,朝堂上、百官中,又或是面对千军万马和敌人对手之时,那温朗和熙、云淡风轻的外表下隐含锐利的锋芒,随时都能让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刺个透。但他偏生在面对她时,总是这样一副柔到骨子里的样子,让她无从招架,几乎就要溃不成军。
亦菱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垂下眸子,却见自己方才洗漱沐浴过后,恰好换上了一身水绿的衣裙,上面还罩着一件石青色的短袄,此时这一身的色彩竟似要融入洛沉碧那一身淡青中去。亦菱脸上没来由得一烫,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洛沉碧抱得更紧了。
亦菱惊讶地转头看着洛沉碧,却见他扬唇一笑,满眼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菱儿,今天上午老祖宗同我说,要在年后就把我们的亲事办了。”
亦菱一听当场懵了,亲事?年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没听说?而且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月她同洛沉碧就要成亲了?这未免也太突然了!
洛沉碧见亦菱一脸茫然加震惊,便知她此前并不知道此事,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眸中的暖意却更盛。声音也愈加柔和,“老祖宗大约是忘记同你说了。”
亦菱闻言却有些火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她这个当事人完全不知道?还要洛沉碧同她提起她才知晓?亦菱用力一挣脱,离开了洛沉碧的怀抱,快步往落雪苑外走去。
洛沉碧伸手想要将她拉住,却没能来得及。便忙道:“菱儿,你去哪儿?”
亦菱驻足回头道:“我进宫去找老祖宗!”话音刚落。她就瞧见洛沉碧一脸紧张慌乱的神情,心头莫名地跟着一紧,牙齿紧咬下唇,顿了顿。她跺了跺脚,气恼地道:“算了!算了!不去了!”说罢,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落雪苑。
亦菱一头冲进自己屋内。见白兰、白梅、静儿、婠儿,还有几名负责打扫飘雪阁的婢女正在屋内收拾着那些从宫里带回来的东西。洛沉碧的那件竹青缎面的大氅刚好被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的几案上,亦菱见了,只觉得十分刺眼,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摆了摆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见自家主子一脸恼火,也不敢多言,皆福了福礼,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亦菱转身便坐在了外间的主位上,刚一坐下,就觉得后背一阵疼痛,顿时呲牙咧嘴地嚷了一声,“哎呦!”
走在最后面的白兰听见了,连忙返回来,关切地道:“宫主?”
亦菱见是她,便招了招手,道:“阿兰,帮个忙。”
白兰连忙进了屋,反手合上门,快步走过来,“宫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话的功夫,亦菱已经脱下了外面的短袄,只觉得自己稍一动作,后背就是一阵疼,“阿兰,帮我看看。”
白兰会意,上前帮亦菱将衣衫一层一层地褪下,露出后背的瞬间,白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宫主?您这是怎么伤得?”
亦菱费劲地扭头看去,只见白皙的后背上赫然现出一道一道的淤青,她不禁叹道:“还能怎么伤得?老祖宗打得呗!”
白兰闻言瞪圆了眼睛,随后连忙去找药。
亦菱心中一阵懊恼,明明下午都不疼了的,结果刚才她一路运功飞奔,这会儿怕是又重了。老祖宗虽然年纪大了,手上的劲儿却不小,这一拄杖接着一拄杖地打上来,背上尽是淤青,也不知道要待何时才能好。
白兰从里间的柜子里寻得了膏药,连忙拿过来,亲手给亦菱一点一点地涂抹在伤处,亦菱一面疼得呲牙咧嘴,一面不满地嘟囔道:“我听母皇说,皇外祖母和她小时候,都被老祖宗打过。”
白兰笑道:“咱们当年在濯玉宫的时候,也没少被白姑姑打过。”
“是啊,”亦菱回忆起在濯玉宫的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