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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菱吃痛,咬着唇的牙一松,差点哭叫出声来。她更觉得委屈和不甘了,醒悟?她要怎么醒悟?醒悟到她不能跟自己的大侄子在一起?
“你说!你究竟选什么?”老祖宗怒然道,一只手还啪啪啪地将金拄杖直往地上杵,气势逼人。
亦菱顿了半晌,才勉强止住抽噎声,“孙儿……孙儿选……江山……”
“怎么跟耗子叫似的?听不清,大点声!”老祖宗中气十足地喝道。
亦菱忍不住抖了抖,但仍旧挺直了脊梁,赌气一般地扯着嗓子嚷道:“孙儿选江山!孙儿选江山!孙儿选江——山——!”
声音自揽月楼上传出好远,亦菱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震得嗡嗡响。
老祖宗终于怒气全消,眉开眼笑,仰首大笑了几声,一迭声地道:“好!好!好哇!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是!孙儿记住了!”亦菱高声应道,可是话音刚落,泪水却更加汹涌地涌出了眼眶,不多时已是泪痕满面,连成线的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在素色的衣衫上晕染成一片。(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九章。江山美人两相侵(九)()
早上还是晴天,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天色大变,北风呼号,温度骤降,一大片铅灰色的云自北边压过来,不多时便遮天蔽日,整个天都阴沉了下来。
亦菱扶着老祖宗从摘月楼顶上下来,看见这骤变的天气,心情愈加沉重。
一行人又乘着画舫回到南岸,等候在此的女官和宫女早就命人备好了步辇。亦菱见了心想,老祖宗毕竟年纪大了,来的时候是自己走过来的,回去的时候也就走不动了。
亦菱扶着老祖宗上了步辇,老祖宗见亦菱脸色有点苍白,以为是方才打得重了,遂拍拍身侧的软垫,慈爱而又关切地道:“菱儿,来,你也坐过来。”
亦菱早前在楼顶上挨了一顿打,出了一身冷汗又吹了风,方才乘坐画舫时,由于风急浪大,画舫颠簸得厉害,这会儿正觉得头晕恶心,只想自己缓步走走,哪里还敢再坐步辇?遂为难地道:“回老祖宗的话,孙儿刚才被船颠得有些不舒服,就不坐步辇了,还是跟在后面走吧。”
老祖宗闻言也没再勉强,只关切地看了亦菱两眼,又回身吩咐随侍的女官和宫女好生跟着皇女殿下。
待到一行人回到永寿宫,冷风吹得更加猛烈了。行至福寿殿前,步辇缓缓落下,亦菱忙上前扶老祖宗下来,老祖宗一面扶着亦菱的手臂往福寿殿内走,一面吩咐孙姑姑备膳摆饭,随后又转头看着亦菱笑道:“折腾了这么久,早就饿了吧?跟我一起用饭。”
“是。”亦菱早先见老祖宗没有放她回偏殿的意思,这会儿又要她陪着她老人家用饭,只得恭敬地应了。而后扶着老人家进了福寿殿。
大殿的门在身后关上,将呼号的冷风挡在了外面。殿内燃着若干火盆,将殿内烤得暖烘烘的,不多时,亦菱便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意被尽数驱散,周身被温暖的气息包围着。
许是折腾了大半天,实在太累了。喝了半杯热茶后。亦菱坐在桌子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眼皮子也越来越沉。都快要撑不住,就要睡过去了。
忽然一阵香味窜入鼻孔里,亦菱使劲嗅了嗅,真香啊……
“现在就我们祖孙俩。没那么多规矩,快吃吧。”
一旁传来老祖宗的声音。亦菱一个激灵睁开眼,抬头一看,老祖宗正用筷子夹着一块排骨放进了她面前的小碟子里,随后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
亦菱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已经垂下了头、合上了眼。差点就睡着了,而且不知何时,饭菜早已摆了上来。老祖宗看她低着头,一直都不动筷子。还以为她觉得拘束,放不开呢。
亦菱只得笑笑,应了一声,拿起了筷子,见老祖宗吃了起来,方才开始吃饭。不管老祖宗怎么说,规矩不能废。
寂然饭毕,有宫女捧上铜盆、巾帕、茶水、漱盂等物,服侍二人盥手漱口。
老祖宗净手漱口时,亦菱便在一旁偷偷瞧着,只见老祖宗虽然年纪大了,但动作却十分利索,而且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贵气。再想想平日里自己起居的习惯,亦菱不禁感到很羞愧,自己从来不讲究这些规矩,都是怎么方便怎么舒心怎么来。别说在濯玉宫了,就是在将军府和齐王府的时候,她都不曾如此讲究过,甚至都不习惯有侍从女婢在一旁随侍。
从前在临阳的时候,母妃姚宛月可是很耐心也很细心地教导过她,那时候她虽然年幼,但是很懂规矩,可现如今她早就将那些皇宫里的规矩丢到十万八千里去了。怪不得皇表姐总说她是个外边长大的野丫头,连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鄙夷。
有宫女端着各样物事悄然来到亦菱身边,亦菱少不了学着老祖宗的样子一一跟着做了。
老祖宗盯着亦菱看了一会儿,见她洗漱完毕,开口道:“以前你在外边怎么样我管不着,现在你回来了,这规矩不能不学。”说着又伸手往边上一指,接着道:“这位李嬷嬷,从今天就派给你,教你学规矩。”
亦菱抬眼一看,只见垂手立于老祖宗身侧一位年长的女官正一脸肃然地望着自己,随后对自己点了点头,她也连忙点头回礼,随后应道:“是,老祖宗。”
在这朝凤果真不比在其他地方,尤其是在她被老祖宗打了一顿之后,对这一点更是深有体会,所以老祖宗如今说什么,她都得先应着,绝不能再因为倔强不肯低头而吃亏。
老祖宗看到亦菱同先前相比,顺从了许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亦菱也连忙跟着起身,上前扶着老人家。
老祖宗任由亦菱扶着,往内殿东暖阁走去。亦菱见老祖宗仍旧没有开口放她走,只得扶着老人家,跟着往内殿走。
待到暖阁内,老祖宗便没了方才那般高贵威严的样子,懒懒散散地往软榻上一倒,枕着一个枣红缎子引枕便合上了眼。一名宫女自然而然地上前跪在软榻旁的垫子上,轻轻地为老祖宗捶着腿。
亦菱垂手立在一旁,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听软榻上歪着的老祖宗开口道:“菱儿,你过来给我捶。”
亦菱一怔,随后赶忙应道:“是。”而后走上前,先前的那名宫女早已起身让开地方,亦菱便也在软垫上跪下来,攥起拳头,轻轻地给老祖宗捶腿。
暖阁内的宫女们见状,都知道上皇这是有话要同皇女殿下说,便纷纷悄然离开,最后一人轻轻地合上暖阁的门。不过片刻的工夫,暖阁内只余祖孙二人。
亦菱知道老祖宗这定然是走乏了,腿酸了,遂拿捏好手上的力道,一会儿揉一揉,一会儿捶一捶。
老祖宗觉得很舒服。抬起眼皮瞟了亦菱一眼,道:“这会儿伺候人倒是挺机灵的,之前这机灵劲儿去哪儿了?非要认死理儿!”
亦菱听到老祖宗又提起方才的事,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难过,垂下了头。
老祖宗见亦菱这个样子,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声。又合上了眼。
暖阁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亦菱给老祖宗捶腿时发出轻微的声响,间或有火盆中传出噼啪爆裂的声响。祖孙俩就这样静静地待着,一个闭目休息。一个跪坐捶腿。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就在亦菱以为老祖宗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忽听她老人家开口道:“我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
亦菱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了老祖宗一眼。却见她老人家仍旧闭着眼。
老祖宗接着道:“为了一个人,连皇位都可以不要。”
亦菱一怔,手也跟着一抖。她记起自己曾经听周围人说过的,还有从野史书册上看过的。可是此刻,却是要亲耳听到当事人亲口所述,又怎能不感到好奇和激动?
老祖宗睁开眼。看到亦菱怔怔地看着她,便慈爱一笑。招招手道:“来,菱儿,坐到这边来。”
亦菱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到软榻旁边的一个绣墩旁,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老祖宗抬手拉住亦菱的一只手,一边轻轻地摩挲着,一边轻声道:“遇到他的那一年,我们两人只有十五岁,正是对未来的一切都充满着美好幻想的年纪。”
“他?”亦菱忍不住问道。
“是啊,他。”老祖宗脸上浮现出浅淡的微笑,她并没有看着亦菱,眼神有些放空,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他就是你的曾外祖父,凌熠天。”
亦菱心中微微一震,她不是没有在野史书册上看到过,许多年前,太宗女帝冷紫婵的一双女儿,清露和浅露都倾心于一名少年,那名少年就是凌熠天,她的曾外祖父。如今听来,此事或许是真的了,姐妹两人在如花般的年纪遇到了一名如玉般的少年,都动了心。
“我还记得,”老祖宗喃喃地道,“那是一个春天的午后,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天放晴了,我和清露没有听母皇的话,偷跑出宫去玩,结果在路上看到了他。那时候,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衫,眉眼俊秀,身姿清逸,立于石桥之上,引得众人驻足赞叹……”
老祖宗说完便停住了,眼神迷蒙,似是完全陷入了那初见的回忆中。
亦菱好奇不已,轻声道:“那后来呢?是不是……你们都……”
“是啊!”老祖宗回过神来,叹了一声,道,“我和清露都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并且为此产生了嫌隙。”
果然如此。亦菱暗道。
“在那之前,我们姐妹感情很好,我们甚至都没有想过由谁来继承皇位的事。”
亦菱闻言点点头,她们的母亲冷紫婵将她们保护得太好了,不想过早地让她们接触皇权的阴暗面。
“可是那之后,事情就完全变了样。我和清露两人,虽是双生子,但性格却颇为不同,清露性格温顺娴静,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