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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钱人家的年,过得跟穷人都是不一样的。
才拜了王夫人,说了没两句话,木优鱼便提出要离去了。
“时日尚早,不必这么着急,今日你父亲和你的诸位兄长在观月亭吃酒,你也去见见吧。”王夫人笑道。
木优鱼没理由拒绝,想着在这府中蹭一顿午饭再走不迟。
便也随同王夫人木水秋往观月亭去了,观月亭是在木府里一处大景致,是在前院的。
这大户人家都是分了前院和后宅的,前院是男人待客之处,后宅是妇人的起居之处,两个地方是两个天地,不常来往。
后宅的妇人只有极少数的机会能往前院去。
木优鱼今儿个就赶上了。
观月亭的姹紫嫣红已经没了,但也有几朵梅花傲寒而立,木优鱼跟在王夫人木水秋身后,远远地便看见了一个大亭子,四周都蒙着席子,丫鬟偶尔打开席子,能看见几个男子正在观月亭之中说话。
她一眼便看见了木常荣,身边还有几个面相十分相似的男子,便该是木家的几个嫡庶的儿子。
木优鱼只知道木常荣有两个嫡出的儿子,有多少庶子就不知道了。
今日那嫡庶都在,看那其中穿得最是光鲜亮丽的,肯定就是嫡子了。
木常荣也是一眼就看见了那随同王夫人来的木优鱼,远远地便与她打招呼:“鱼儿,你也来了,快来见过你的几位兄长吧。”
入了亭子,木优鱼福福身子,乖巧地道:“女儿拜见爹爹。”
木长荣将她扶起,笑道:“鱼儿快来见过你的兄长。”
鱼儿一一拜见了几位兄长,足足有六七个,她都一一记住了名字了,特别是那两位嫡兄,一个名叫木清安,一个名叫木泽风。
木清安是木常荣的嫡长子,虽然木家都是文臣,这位嫡兄也生得文雅,却是个武官,是木家年轻一代十分出挑的人才之一。
木泽风是与木水秋一胎出来的,和木水秋是一个模子,但牙齿却长得比木水秋好,正读书,备考三年之后的下一次科举。
颠城木家的后院算是望族之中的典范,主母膝下有亲子,且个个出息,女儿也生得貌美如花。
主母也得力,将后宅收拾得干干净净。
木清安不由得看木优鱼,没想到外室里还有个这般端正的庶妹,而且听说还有一手神技。
“不曾想,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木清安笑,木优鱼低垂着头,道:“诸位兄长才是栋梁。”
忽然,听外间有人来报:“老爷,景阳侯来访。”
有外宾来访,按理说后宅妇人是该回避的,但木长荣并未让王夫人等回避,“速速请侯爷来观月亭相见。”
木常荣将那庶出的几个儿子都唤走了,却不曾让木优鱼走,将亭中的碳更换了一番,便听见那外间有匆匆的脚步声。
此时那亭中正打了帘子包着,木优鱼隐约看见外面有一个人走来。
亭中木长荣、王夫人和几位嫡出的都是坐着的,木优鱼在一边站着侍奉,听木水秋在她耳边悄悄地道:“景阳侯是爹爹的忘年之交,两家更是更年世交,他的封地便就是景阳颠城两城。”
原来还是个有封地的侯爷!
果然,能与有钱人来往的肯定都是有钱人。
很快便见丫鬟打了席子,小厮引着一个紫衣华服的青年男子进来了。
见那男子,头戴紫金冠、一身绛紫长袍,外罩一件狐毛滚边斗篷,脚蹬青云暗底纹长靴,风神如玉,俊朗无比,一出现,便耀了众人的眼。
待看清了人脸,木优鱼惊得双眼圆等——狗日的死变态邀月!
那所谓的景阳侯居然是那邀月,只是穿得人模狗样的,整个人气质大变,木优鱼差点没认出来!
木优鱼擦擦眼,确认了自己没看错,那厮前天才被一顿好打,虽然属小强,今天已经能下床了,但他脸上还是有些微微的青紫,不细看看不出来。
这死变态何时竟然成了正经的景阳侯了?
他是景阳侯,七爷又是个什么身份?
木优鱼心思千回百转之际,景阳侯已经坐下了,丫鬟奉上热茶,他捉起茶杯吟了一口,大拇指之上的玉扳指透着棉絮似的碎光,阔气无比。
看来这景阳侯与木长荣的关系十分好,竟然连女儿都不避嫌一下,几人在这亭中日自如地说话,似一家人是亲切。
木优鱼站着,好在这亭中有炭火,倒也不难受。
说话到一半,那景阳侯才看见了木水秋身后站着的木优鱼,放了茶杯,惊喜道:“这位姑娘好似以前从未见过。”
木长荣笑,“这是为兄的七女,今儿个第一次出来待客,来,鱼儿,叫叔叔。”
木优鱼恭敬地出来,与那景阳侯福福身子,道:“优鱼拜见景阳侯。”
景阳侯觉得见外了:“都是熟人,何必如此见外,叫声‘叔叔’便可。”
果然,这厮就是邀月,才正经了半刻不到就不行。
木优鱼只得硬着头皮软软地唤了一声:“叔叔。”
逼着木优鱼叫了声‘叔叔’之后,哈哈一阵笑,那是说不出的得意。
拜见之后,木优鱼便随同王夫人出了那亭子。
在府中吃过午饭之后,木优鱼自是告辞而去,约好了初二来给木水秋取模。
搬家可能就在二月左右,木优鱼得早点处理了别苑那边的事情,回府来候着。
得了王夫人的话,木优鱼回归木府随同回京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这事儿很快在府中传开了,众人见她的眼神都变得恭敬了。
这一府的妻妾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殊荣,特别是那没有生出儿子的,没想到木优鱼这么个没娘的外室庶女竟然杀出重围了。
出府的时候,后门的几个护院见木优鱼喜气洋洋出来,早已经知道她入京的事儿是定了,纷纷上前来道贺。
木优鱼又让木芽儿赏了几个荷包下来。
护院个个高兴,一边打开后门的栓,一边开始与木优鱼说些闲话了。
“可不是人人都能随同老爷夫人回京呢,昨儿个兰姨娘没得王夫人的话,想找老爷闹,被夫人派人一顿打出去了!”
木优鱼吃了一惊:“还有这事儿?”
昨日见着兰姨娘,如此美丽的一个人儿,而且还生了个周正的女儿,儿子也是虎头虎脑十分得王夫人喜欢的,最重要的是还养了个儿子,木优鱼料定了她是能随同回京的。
护院轻蔑一笑:“这种人我们见多了,无非是仗着自己宠爱,姿态高了,屁股摆不正了,惹了夫人不喜。”
“那老爷怎么说?”
护院笑道:“后院的事情,都是夫人说了算,老爷从来不插手的,兰姨娘还想求见老爷,老爷在前院,她是见不着的,见不着就闹,闹得夫人不喜了,就轰出去了。”
木优鱼悲凉地一声叹息,“兰姨娘就真去不得京城了?”
护院个个摇头:“个没长脑子的蠢货,昨儿个在院里大呼小叫地怨主母刻薄她便就罢了,今儿个还敢去前门闹,让人看了多少笑话,如今城中都在传呢,老爷气死了,估摸以后她那院儿再不得雨露了。”
这护院们敢如此说话,完全没将兰姨娘放在眼里,那说明兰姨娘真的是再无翻身之地了。
没想到才一天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在后院里完全没风声,但恐怕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那后来怎么的?兰姨娘回去了,还是入府了?”木优鱼连忙追问,但心已经知晓蓝姨娘是没什么活路了。
护院们朝那紧闭的后门外努嘴:“今儿个闹了之后,被老爷从正门带进来,又从后门扔了出去,如今还在那门外跪着呢,七小姐您出去的时候,可千万别跟那不识好歹的货搭话。”
木府的后门,也是红漆大门,赶得上别家的正门了。
后院一般都是关着的,这门是下人出门办事,或者是小姐们出门的时候才开。
沉重大门被护院门推开了,发出刺耳沉重的声音,木优鱼出了门去,谁料脚一落地,一脚便踩着了一个东西,还发出‘咯吱’一声脆响。
“啊!”
木优鱼吓得脚给收了回来,见昨晚又下了一场好雪,大门口积了深厚的一层雪,雪地里,卧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定睛一看,正是那昨日里见着的兰姨娘。
只是昨日的兰姨娘,光彩动人美艳了得,虽然养了一个十一岁的女儿,身段面容却还如少女般精致,如今这个兰姨娘,一身狼狈,身子都湿透了,衣料上又是淤泥又是雪,脸上还有淤青还有红肿。
方才木优鱼一脚踩中的正是她的手指。
兰姨娘一见得后门开,娇小的身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就往那门里冲了去,歇斯底里地喝道:“老爷,我要见老爷!”
护院门都是得了命令了,一部分护着木优鱼离去了,一部分拦住了兰姨娘,拖住了那娇小的身子直接往外面扔了去,一点不带怜香惜玉。
这好歹是养出了少爷的姨娘,这护院敢这么动,肯定是得了府里来的命令。
“唉——”
木优鱼长叹了一声,想起昨日兰姨娘还对自己不屑一顾,今日便就成了这般模样。
做小的,就是这个下场!
滚凯昨晚也是宿在木府里面,从另外一个后门里赶了马车出来,见木优鱼来了,端了凳子出来让她上马车。
门口正热闹着,兰姨娘一次次地爬起来往那后门冲去,护院们一次次地将人给扔出来,积雪深厚,兰姨娘被摔得头破血流,雪地里沾染了几点红,像是今日院中看见的红梅怒放似的。
只是一个如此美好,一个如此阴暗。
木优鱼踩着凳子上了马车,见兰姨娘被再一次扔了出来,她回头一看,见那地上的兰姨娘也正看着自己。
她披头散发,满头珠翠已经不见,面色被冻得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