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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旁的冈部家足轻匆忙赶去围攻本多忠胜,却被正面的常磐备足轻借机突破,整个阵势被搅得一团糟。然而,无论是什么足轻前来阻拦,却都不是本多忠胜的一合之敌。明明还只是个少年的他,却神勇犹如天神再临,在万军阵中杀出一条血路。他的脚步未曾停下,左曲右回间,所有的拦路者都被斩于脚下。
他一路冲到旗帜面前,近十个武士密不透风地挡在他和掘尾宿内之间。本多忠胜脸上依旧满是不屑,接着势头一路向前冲去,在武士前猛地一个骤停,左手借势将手中的长枪如同标枪一样甩出。长枪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刺出,掘尾宿内只觉得眼前一闪,然后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喉咙里涌出滚烫的液体,一股腥甜的味道直冲鼻腔。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口吐鲜血,意识模糊地倒下了。
“你!你!”那近十个武士在片刻的错愕后,疯了一样地攻向本多忠胜。本多忠胜面色依旧沉静如水,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等到周围的冈部家足轻意识到掘尾宿内已经被阵斩时,慌忙地向旗杆那里围去。只见刚才还有十几个人围着的旗帜周围,此刻只剩下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少年站立在那里,周围横七八竖地倒着十几具尸体。
少年不屑地扫了一眼周围围上来的几十个足轻,默默地把染血的武士刀收入鞘中,丝毫不把几十个足轻放在眼里。他缓缓地走到旗帜下,单手握住旗杆,微微一用劲,就把旗杆一撅两半。
战场忽然间安静下来。
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个少年,刚刚势如破竹一般,斩杀了数十个足轻,讨取了他们的大将。以一人之力,横扫全军。他那脚边还淌着血的十几具尸体,不久前,还是他们的大人。仅仅片刻后,就全部倒下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骑当千。
围着本多忠胜的冈部军,没有人敢做出任何行动。
那是一种天神降临凡间时,天地间凡人的震惊与沉默。
片刻后,常磐备足轻们的总攻呐喊声响起。如从梦中惊醒一般的冈部家足轻们手中的武器,一个接一个,落在了地上。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冷汗直流,看着那浑身是血的黑甲少年。看着那在短短一刻钟内,阵战数十人的武士。
外围的足轻们仓皇逃窜,而围着本多忠胜的那几十个足轻,却没有一个能够挪动步子,只是呆滞地看着那黑甲少年,被那股冷漠的杀气所震慑。
周围的常磐备足轻们彻底摧垮了冈部备的防线,喊着号子杀了过来:“跪地请降者不杀!”
一个足轻,在和本多忠胜对视的那一刹那,双腿突然一软,猛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他们难以迈开自己的步子,一步也逃不开。双腿打着哆嗦,止不住地想要跪下求饶。那不是人类对于权威和实力的敬畏,而是人类从手无寸铁的原始人的祖先记忆里遗传下来的,与生俱来的恐惧,对于无法匹敌的猛兽的恐惧。
那几十个足轻,在本多忠胜环视一圈的时候,就如多诺米骨牌一样,又是一个接着一个,双膝跪地,垂下了头。
面向着战场中央——本多忠胜所在的地方。
向着天下无双——跪拜!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半渡(1)()
冈部家在北边的防线被本多忠胜瞬间击溃后,南方的冈部家部队措手不及,也匆忙后退。还没来得及撤走的部分辅兵,辎重,和败退下来的断后部队拥挤在一起。追击而来的雨秋平和朝比奈泰亨指挥部下立刻上前追杀,冈部家部队狼狈逃窜。400断后的战兵有一小半在逢妻川西岸被朝比奈备和常磐备击杀俘虏。滚滚东逃的冈部家的部队失去了秩序,抢夺着竹排和桥梁的使用权,彼此推搡拥挤,或者努力地淌水过河。
一片混乱之中,另一个负责指挥的侍大将也在乱军中战死,乱军向着逢妻川东岸逃去,没有人试图破坏桥梁组织朝比奈备和常磐备的追击。而已经在东岸列阵的冈部备,为了防止被乱兵冲散阵型,被敌人借机掩杀,因而不得不放弃重整队伍的打算,全军立刻继续东进。
察觉到逢妻川东岸的冈部家部队又进一步东移,前去刈谷城方向之后,雨秋平和朝比奈泰亨立刻指挥部队渡河,展开追击,试图阻碍冈部军的移动。而这时,朝比奈泰朝已经率领着朝比奈家的主军700战兵和数千辅兵赶到,开始扑灭冈部家大寨的大火,以便大军通过。
雨秋平和朝比奈泰亨一北一南,开始对桥梁发起进攻。冈部家的溃军无力阻拦,桥梁的控制权很快就落入了朝比奈一系手中。朝比奈泰亨让雨秋平排在他的备队之后,由他先行过河。
“大家快点追过去!别让冈部家跑了!”朝比奈泰朝着急地吼道,“骑兵,随我先过河!你们都快点跟上来!”说罢,他挥舞着马鞭,催促着部下们赶紧过河,自己就带着几十个骑兵一马当先,追过河去,后续的朝比奈家部队则有不少挤在桥梁边上,等待着追过桥去。
桥梁并不是太宽敞,朝比奈家的部队为了追杀逃敌的功勋,都拼了命地往前挤去,还有不少人抢过逢妻川里的竹排,三三两两地跳上竹排,向着对岸划去。更有一些等不及的人,高举着长枪,淌水冲过河去。
然而,到了逢妻川对岸,这些率先分头过河,建制散乱的朝比奈军足轻,却不得不停顿下来。在滩涂地上打转,足轻找着自己的足轻头,足轻头去寻找自己的足轻大将,不知道该服从谁的命令。战兵们乱糟糟地整顿,试图恢复指挥体系,却难以完成。而他们的停顿,则把还没过河的其他朝比奈家部队堵在了桥上,河里。而部队的指挥官——朝比奈泰亨,却已经带着人去追杀溃军了,无人整顿部队。
兵法所谓半渡而击,打得就是这些还没能完成渡河的部队。因为渡河时,必定会打乱部队的建制和组织,还没能重新恢复队形和指挥的部队,往往都是脆弱的。再加上背水之阵调动不已,无路可退,半渡而击往往会取得极佳的效果。
雨秋平猛地回忆起不久前,他对冈部家渡河部队的评价。
而现在,这评价…和朝比奈家的现状…
万一…我是说…万一。雨秋平望向冈部家不断东撤的部队。万一他们杀了回来,眼下的局势就要不可收拾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不断向着雨秋平预想中的那样发展。东边三里外的冈部军似乎察觉到了朝比奈军的混乱,正在尝试缓缓转向反击。偌大的军队,转向并不容易,这给雨秋平调整部署赢得了时间。
“先派人去通知朝比奈殿下和奥平大人,让他们不要急着赶过来了!这里太乱了!”雨秋平派出传令兵向朝比奈泰朝处赶去。
“喂!对岸的传令兵!”雨秋平带着几个亲卫大声隔着逢妻川怒吼道,看到几个朝比奈家的传令兵向他看了过来。“快去通知你们的公子,让他立刻回来指挥部队!”
几个传令兵接到命令后,就向着东边追赶而去。而雨秋平又立刻命令,让刚才划给朝比奈泰亨的水原子经,水原子平和小早川弥七助的这三支站位靠近逢妻川部队,立刻蹚水过河,前去前面构筑防御。而雨秋平还同时命令,拥挤在桥上的朝比奈家部队立刻腾出桥梁,不要在桥梁边上尝试恢复建制了!不过,一片混乱的朝比奈备的动作十分缓慢,还不时有人被挤入水中。雨秋平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毫无办法。
索性,水原子经三人的部队即使淌水过河,靠着严明的纪律,依旧保持着基本完整的队形和建制。三个排渡过逢妻川后,快速进行整队,就整齐地向前挺进,将还有些混乱的朝比奈家的部队护在身后。而另外三个排,也被雨秋平派出继续蹚水过河。直江忠平也被雨秋平派了出去,负责统帅这六个新兵排防守。
然而,河中心水流湍急,河流宽度也并不短,蹚水过河毕竟消耗了大量时间,冈部家的部队也完成了调整,将近300已经转向完成的战兵向着西方杀来。然而,此时,河岸两边混乱的朝比奈军在雨秋平的催促下反而越来越乱,桥梁倒是空出来了,但是桥梁两边却挤了好多人,根本过不去。估计在河对岸的朝比奈军恢复秩序之前,是不要想排队过河了。
眼看冈部家人多势众,雨秋平不由得心里为前线的部队捏了一把汗。直江忠平把部队前压,远离河岸,让已经过了河的几百朝比奈家部队有了整顿的空间。朝比奈泰亨本人也带着几十个骑兵,不停地袭扰杀来的冈部家部队,和冈部家派来掩护侧翼的骑兵队周旋。
接下来,只要能够等到朝比奈家恢复秩序,就可以稳住西岸的防线。在敌前渡河撤退是绝对不要想的了,唯有让他们建立前进的桥头堡。自己就带着其余的常磐备和身后朝比奈泰朝的主军一起过河,稳住阵型。
“这次的教训太惨痛了。”雨秋平暗自感叹道,“以后过河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翼翼,如果像今天这样混乱,就会遭到毁灭性的半渡而击啊。朝比奈泰亨的带的人都是精锐,作战时悍勇无比,可以一旦失去组织和指挥,还是一片散沙。”
雨秋平回头向着火场看去,朝比奈泰朝和奥平家的部下们正在奋力扑灭大火。然而,由于河流这边异常拥挤,又缺乏取水的工具,朝比奈军扑灭大火的进度异常缓慢。
正当雨秋平想着要不要组织些人手帮忙取水救火时,河岸对面突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大喊声,雨秋平茫然地向着河岸那边看去,只见河岸边本来快要被整顿起来的朝比奈家部队,忽然又再次混乱起来。不少人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南边——逢妻川的下游东岸,互相大喊着什么。
“怎么回事!”雨秋平一勒马缰,带着马匹一个转向,顺着逢妻川,朝着南边下游望去。双脚踏在马镫上,直立而起。
只见烟尘滚滚。
他也愣在了那里。
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