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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族乃是部族兵制,生活生产就是半军事化的,成年男子只要能上马射箭拿刀,凑得齐一副简单的皮甲,就可以成为部落的战士。而这一部段部骑兵,便是来自一个中等的部落,为了响应这次战争,这名千夫长将族中能打仗的成年人全部征发来了。也就是说,他将整个部落的劳动力都带来了。然后。。。。。。
然后大半都死在这儿了。
所以这名千夫长此时对对面剩余的三百西北陌刀军恨之入骨。但是他最恨的人,还是段部大人——段匹鄯。如果不是他对自己威逼利诱,自己有怎么可能被派来做这个诱饵?!
他准备跑了,能打掉一个千人规模的陌刀军,他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何况他自己损失了上千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逃跑时,他发现他已经跑不了了,因为他看到了在两里开外,有一道火龙正在接近,那是晋国的西北军。
至于他为什么判断那是西北军,原因很简单,一杆白底黑字的谢字大旗在火光中极为好认。
这位千夫长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顿时破口大骂。
不是说谢屠夫还没到西北吗?!
这特么是什么?!
谢字大旗!你段匹鄯当老子不识字吗!
第七十六章 大漠孤烟直()
待谢神威率军赶到后,这名千夫长很干脆的让亲兵杀了段匹鄯的人,让本部战士投了降。
谢神威看到浑身是血的谢神策,用大戟顶在这名千夫长的胸口,问到:“汝如此不知死活,敢犯吾西北?”
那名千夫长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大戟,沉默稍许,抬头道:“彼时各为其主,不得已而为之。”
谢神威大笑,喝道:“汝既降,如何面对我死去的西北军士?”
那名千夫长大声答道:“吾部既降,不求生,但求死得其所耳!”
谢神威还待再问,谢神策却受不这种文到酸腐的对话了,挡开谢神威的大戟,走过来道:“你说的死得其所,是个怎么死法?”
那名千夫长舒了口气,如此高难度的对话实在是考验他的智商,段部鲜卑汉化最深,然而精通诗书的人也还是极为稀少的,他就算是一族之长,也算不上通达。鲜卑汉化,改变最多的乃是生活习惯——衣食住行方面,文化上的汉化虽然是导致改变的最主要原因,但鲜卑人识字率实在是低,你可以从他们的生活中看到他们受汉族的影响深远,但很少能从语言上看出来。
开玩笑,能精通诗书的人都跑到王庭任高官了,他们这种中等部落的小庙哪里能留的下那种大菩萨?
所以刚刚与谢神威的对话实在是尽显了他毕生的才华(鲜卑语与汉语有很大的区别,我查了很多资料,基本上已经失传了)。如果再说下去,他不能保证不会出现常识性的用词错误。这是代表部落投降,已经很不光彩了,如果说话再出丑,别人不受降,那可就是真的会丑到死了。
于是他恭敬的对谢神策说道:“我部落到如此境地,全是段匹鄯那老匹夫所逼迫,早知是谢屠……谢大帅亲至,我怎敢抵抗?如今我部死者五六,已不能再有动作,惟愿用我所知道的一切,换取我部下儿郎回草原的机会。然而我想要面见谢大帅,亲口的到他的承诺才会说。”
谢神策笑着说道:“你的部下已经缴械了,此时如同等待屠宰的绵羊,再没有半点威胁,你已经没有谈判的资本了。”
千夫长答道:“我要面见谢大帅,不见到他我绝不会开口。”
谢神策看着他的眼睛,很真诚的说道:“你一刻钟不说,我就杀你一百人。”
“我已经投降了,表示了诚意,你们不能杀俘!”
谢神威将大戟横在马鞍上,道:“鲜卑人从来没有留下成年男性俘虏的习惯,那我西北军难道就有么?”
女人可以做奴隶和生孩子,男人能干什么?每顿吃那么多是要造反么?
谢神策想了想,说道:“我姓谢,谢衣的谢,我可以代表他。”
那名千夫长陷入了震惊之中。
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实在不能同谢屠夫联系起来。既然他承认了自己姓谢,那么千夫长很容易的猜到了他的身份,应该就是段匹鄯念念不忘的谢屠的侄子。只是谢屠的侄子能杀掉段务肜,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估计出了洗过脸后能比段务肜漂亮,还有什么比得过那死鬼?
于是他吃惊的问道:“就是你杀了段务肜?”
“段务肜是谁?哦,我知道了,杀他的不是我,是我大哥。”
谢神策指了指马上的谢神威。
原来是他……千夫长吁了一口气:这还算合理。
谢神策很明显的捕捉到了千夫长眼中的恍然大悟,很是气愤:老子不就是长的太好看了吗?你就如此质疑我的能力?
谢神策说道:“我们兄弟可以代表谢家的态度。”
千夫长想了大概一刻钟,说道:“我需要你的保证,不会杀我部下儿郎。”
谢神策点了点头,“可以。”
。。。。。。
。。。。。。
此地距铜炉关有七十余里,并不是很远,谢神策完全可以将这一部段部鲜卑骑兵解押到铜炉关在做打算,但是谢神策在听过那名千夫长的话后,便决定将所有八百骑兵一个不动的全部放走了,只留下了现在身边的一名鲜卑少年。
这名少年就是那名千夫长的大儿子,叫贺楼钮钴禄,那名千夫长是贺楼氏部落的族长,叫贺楼氏(zhi,一声)。这个贺楼氏不是鲜卑老八部中的贺楼氏,只是一个分支,原老八部的贺楼氏早已分裂削弱了,除了他们这一部,还剩下几支极为弱小的部族,在草原上艰难度日。
贺若缺对谢神策如此相信贺楼氏的话深表疑虑。
“你居然相信了贺楼氏的话?还把他们全部放走了?你就相信这个少年一定就是贺楼氏的长子?你就不怕贺楼氏把你出卖了?”
谢神策奇怪的看着他,“我这么做有错么?”
贺若缺不再理会他。
谢神策说道:“我当然相信贺楼氏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赶回去报告消息就是十分紧迫且必然的了,如果他说的是假的,多做些准备又有什么坏处?至于这个娃儿是不是他亲儿子,我才不在乎,不是的话一刀宰了呗。你说放走了那八百贺楼氏骑兵很可惜?不不不,我不这么认为,杀了他们才是可惜。如果真像他说的,他对段匹鄯有着深深的仇恨的话,那么放他回去只会是段匹鄯的麻烦,对我西北是有好处的。就算他能制造的麻烦再小,那也是麻烦,蚊子大腿也有肉啊,我向来是不害怕占小便宜的。就算是大伯,也不会反对我的做法。至于他跑掉后反咬一口,嘿嘿,八百骑兵能算翻得起多大浪花?”
贺若缺听过谢神策的分析,低着头想了很久。
谢神策看着贺若缺闻言过后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十分舒爽:这就是胸有成竹,大势在握天下皆浊我独清的感觉吧?
然而谢神策一想到今晚的战斗损失后,还是十分心疼愧疚,毕竟一千陌刀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铁卫居然死了九个!想到近一个月来亲密相处的年轻人冰冷残缺的尸体,谢神策低下了头,毕竟是因为自己计划不周,如果当时不急于求战,或许就不会与贺楼氏遭遇,那自然也不会有伤亡。
一时间整个队伍都没有声音。
谢神威拍马上前,淡淡的道:“战阵之上,生死各安天命,你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你厉害,而是有更多的人已经死在了你的前面,就像你曾经说过的那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一样,将军还难免阵前亡呢。”
谢神策嘴角扯起一道笑意,“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谢神威皱着眉头道:“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就怕不能向大伯交差啊,五千人啊,如今才几天,就剩下这么点了。”
谢神威脸色平静,说道:“打仗哪里可能不死人呢,今天死了人,可能会有无数孤儿寡母,但也会有很多家庭免于刀兵。让你少看些佛书你不听,现在面对死人心有不忍了?如果大伯要你在西北历练,你就得抛开这些。记住,人的命只有一条,保住了命,才能做更多的事。”
“我知道的,大哥。”谢神策声音疲惫。
谢神威不再多言,上前与赵其商议具体行军路线去了。按照计划,后续的补给队伍将在天明前到达铜炉关以东二十里处,从而汇合,算算时间,还有两三个时辰,天就亮了。
在凌晨,前哨报告,已经与补给队伍联系上了,补给队伍已经派人赶往铜炉关探查情况了。
在中午十分,一千七百余西北骑兵与陌刀军终于与补给汇合,同时收到铜炉关回报,铜炉关与黄沙关均未陷落。
谢神策心里舒了一口气。在下午,谢神策终于进了铜炉关,而谢神威在第一时间便找来了几名大夫去了将军府为谢神策包扎伤口,谢神威自己则是与铜炉关守将舒成清议事去了。
在谢神策的榻前,站着三名铁卫队长,谢神策问道:“死去的,都有哪些人?”
一名年纪稍大的队长,姓孙,说道:“属下这一队战死三人,张生记、刘国华、钱六。”
姓吴的队长道:“属下一队战死四人,米三、贾四、祖大冲、费猪儿。”
姓刘的队长比较年轻,说道:“属下一队战死两人,是一对兄弟,樊二、樊三。”
谢神策默默地听他们说完,低头不语,不久抬头道:“樊三就是脸上有道疤的那个?”
刘队长一怔,答道:“是的小侯爷。”
“费猪儿缺个门牙,钱六喜欢抠鼻子,米三断了一根小指,是左右还是右手来着?应该是左手,他喜欢把左手藏在袖子里。贾四,喜欢念叨他的女儿,经常和樊二说要跟他儿子结娃娃亲,张生记不怎么讲话,刘国华喜欢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