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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出“你不是大晋的叛徒”之后,谢神策便感觉到了司马弼的杀意,那凝炼到极点的杀意,将谢神策全身都包裹住了,以至于让他背后都生出了冷汗。
然而司马弼毕竟不会真的敢杀他。不说缇骑恐怖,司马弼怕了,单是谢神策今天敢于当着他的面说出最后那一番话,就足够让司马弼不敢犯险。谢神策敢说就表明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了,足以应付一切状况的准备。
何况,司马弼的一家,现在都在晋都呢。
谢神策如果在他的大将军府除了什么意外,司马弼也担待不起。谢家,王家,晋帝。。。。。。哪一个也不是能说撕破就撕破的。
。。。。。。说到底,还是怕。只是司马弼不这么认为而已。
谢神策出了大将军府,坐上了马车,车外是二十名缇骑司黑甲卫,皆覆面黑甲直、刀健马,肃穆如钟。
坐在马车里,谢神策掀了掀背后汗湿的衣服,然后缩在座椅上,一手撑着下巴,闭上了眼睛在静静的沉思。
司马弼不是叛徒,这是可以肯定的事了。这场战争,或许也与司马弼无关,他就只是顺势而为了一下,帮燕国推进的顺利一些,让晋都中的人们吓了一大跳而已,但是。。。。。。
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而且。。。。。。
缇骑是死了很多人的!不光是在战前,就是在晋州城的时候,乌山也遭到了一次暗杀,否则他也不会伪装成普通士兵等到最后时候才出现。而且,谢神策真的不相信司马弼跟蜂房没有半点关系。
缇骑的情报显示,那支商队,也就是青草芽儿的个玉器商队,几乎每年都会跑一次河北道的。只不过这一次是由青草芽儿领队。那支商队就是蜂房的外衣,就如同谢神策将缇骑安插在淮商商队里面一样。
还有二里人。
还有一直在司马弼眼皮子底下的鱼池子。
谢神策才不信这些人跟司马弼都是一点关系没有。
至少在太湖的时候,那支刺杀谢神策的二里人的背后,就隐约有齐王的影子。
不知不觉间谢神策回到了城南驿站。
乌山上前对谢神策说道:“提督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谢神策点了点头,乌山带路走到一间房间面前,轻轻打开门,谢神策走了进去,随后乌山又轻轻关上了门。
谢神策进到里面,一名长相有些木讷的年轻人坐在桌旁,十指绞在一起,黑里透红的脸膛上,有些不安与焦急。
见有人来了,年轻人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感觉有些突兀——又没做错什么事,紧张干吗——却因为已经站起来了,不好坐下去,于是脸上有些发烫。
谢神策对他的窘迫恍若未见,笑着说道:“请坐。”
年轻人于是坐下了,谢神策也扯了张椅子出来,然后坐下。
两人面对面,谢神策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谢神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们游骑兵第六营,以前有个马校尉?”
那年轻人一下紧张起来。
年轻人是游骑兵,而且是年纪轻轻的游骑兵,面相虽然有些木讷,甚至是老实,但是心思绝对不会跟表情一样。还是那句话,能当上游骑兵的,就不会有傻子。
所以他当然知道请他来的这些人是什么人。
鸳鸯服配直、刀,缇骑嘛。
不过他没有犯事,缇骑对他也很客气,所以她也就不怎么害怕。当然紧张和害怕是两回事。
在他等了一段时间以后,终于有人进来了,却不想进来的是一个比他还年轻的人。这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比其他人都不同,只看一眼,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很舒服的感觉,于是他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年轻好看,文质彬彬,黑色衣服,金丝腰带。。。。。。就是说书人口中的缇骑司提督——谢神策喽。
这样一个人在自己面前第一句话就是“请坐”,让他感觉很好,但同时也很不好意思,因为他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样的待遇。
然而,他也有着警惕。
都说缇骑司请人喝茶——准没好事儿,虽说他们客气的让自己在这儿做了一会儿没有上茶,但谁知道呆会发生什么呢?
果然,第二句话就让他真的紧张起来了。
“马、马校尉,他怎么了?你们、你们抓了他?”
“别激动,别激动。”
谢神策笑着让年轻人安静下来,不去管年轻人眼中的警惕,也不去理会年轻人弓起了身体准备随时进攻,继续笑道:“那就是了,你们第六营确实是有一个马校尉的了。放心,我们没有抓他,今天让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聊聊他。”
年轻人显然不信。
“马校尉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我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顿,年轻人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他是好人。”
“噗嗤”,谢神策笑了:“都说了你别担心了,放松放松,跟我说话没必要保持着进攻的姿势,你又打不过我。再说了,你就那么肯定,找你过来聊他就一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年轻人并未按照谢神策的话放松,他盯着谢神策说道:“缇骑从来都不是好惹的,我知道。”
“没惹缇骑就没事儿,你看,我们对待一般人还是很和善的。嗯。。。。。。你们看缇骑有些片面了,这个形象问题以后得注意了。。。。。。”
谢神策将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搁在了桌子上,然手说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但这是礼貌,所以我不介意再问一遍。”
“傅来。”
“好的傅来”,谢神策笑笑:“我叫谢神策,是缇骑司的提督。”
“我知道。”
年轻人眼中的警惕仍然没有消失,但是身体已经放松一些了。看来谢神策的坦诚也慢慢的再次赢得了些许好感。
“你很聪明啊,但是你怎么不知道你的马校尉,他不姓马呢?”
傅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姓司马,司马弼的司马。”
傅来惊呆了。口中“嗬、嗬”的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埋种子()
看着傅来说不出话的样子,谢神策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傅来“嗬嗬”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凭他的智商与见闻,自然也知道姓司马的马校尉隐姓埋名入边军是为了所谓的“镀金”。
当然,马校尉的镀金,要比一般的将种子弟得人心的多,也更为符合北方军上下的期望。
终于,他彻底的恢复了过来。
“不管他姓马还是姓司马,始终是第六营的校尉。他是少将军也好,是游骑兵校尉也好,都没关系。”
谢神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不错,其实我也佩服他,要知道我大哥,当年也只是在西北游骑兵中呆了两年而已。”
谢神策说的轻巧,“只是在游骑兵中呆了两年而已”,可是真正的游骑兵谁不知道游骑兵超高的死亡率?能呆上两年,就不单是运气好了,那是实打实的军功了!两年累积起来的军功,绝对可以换一个九品乃至八品的小校尉,甚是就是不加官身,任一个没有品级却胜似有品级的大将军亲兵侍卫,更是一般军士梦寐以求的事情。北方军中就出现过两袍泽为了争取成为亲兵而互相推辞八品副尉的事情。
不过傅来也知道,谢神策口中所说的“大哥”,就是如今的晋阳公主驸马——谢神威。对于这个阵斩段匹鄯的威候世子,所有北方军都是记得的。毕竟谢神威的荣耀就是西北军的荣耀,就是谢家的荣耀,对司马派系的北方军而言就是讽刺。尤其是在此时,北方军先吃败仗的情况下,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谢神威的光芒除了让北方军丢脸、反衬其无能以外,还能有其他更大的作用吗?
不过军人之间,尤其是底层军人,虽然派系之分也明显,但是对有真本事的人,还是能发出一定程度的由衷佩服的。傅来即便是原本不喜欢谢神威,此时也对谢神威有了一些好感。
谢神策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你的‘马校尉’,他的未婚妻,就是我家大姐。”
傅来被再次震惊了。关于司马檀接亲的对象是谢神裴,即便是中层军官知道的也不多,就不说底层士兵了。
“这下子,你相信我是没有恶意的了吧?”
看着谢神策脸上的笑意,傅来终于慢慢抹去了眼中的警惕。
毕竟,人家本来就和善,而且还认真的询问了自己的名字,这就是尊重自己,而且和自己一样,对马校尉都是很敬佩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是马校尉的小舅子啊!
看着傅来渐渐收敛的敌意,谢神策笑了笑,然后说道:“好了,让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聊聊这些事情,司马檀跟我大姐小的时候是见过的,他们相处的也都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二月就应该能完婚了。。。。。。”
谢神策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关于司马檀在晋都的事情,也说了一些他们之间的接触。说的平淡,却架子不显,很随意,就像和多年好友一起聊“今天天气怎么怎么”一样。
傅来显然对此很高兴。
他高兴谢神策的态度,也高兴谢神策将司马檀的事情告诉他,让他知道司马檀的近况。潜意识里,他已经慢慢接受了司马檀化名马校尉的事情,而且对司马檀这样应该享尊处优的人肯历经战阵而感到骄傲。
是的,骄傲,其实在一开始得知马校尉的真实身份是司马檀之后,他有过短时间的错愕,但是很快,他的错愕就被骄傲代替了。
我们的少将军,是真正能继承大将军衣钵的人,是真正能担起大晋北方堡垒的人,是真正能爱惜士卒、勇敢睿智的人。
而我,曾经和这样的人,并肩战斗过!
傅来听着谢神策说着一些司马檀的平淡生活,没有那中沙场上跃马横枪、弯弓射箭的豪壮,却自有一番喜乐。
。。。。。。谢神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