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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碰到过的读书人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您把船票忘在法尔克纳了,我们把它送来了。”我回答道。
她睁大双眼,好像要穿透一堵墙似的,目中无人地说道:“谢谢,请放在桌子上吧!”
“船票的有效期是二月初。”我告诉她,因为尽管这不是时候,但我觉得还是有义务这样做,“您的父亲现在去世了,您可以到不来梅航运公司把他的船票钱退回来。由于死亡原因,这张票不会按作废处理。”
“我不知道我能否到达不来梅。”她突然冒出冷冰冰一句话。
“您必须去。这是您的一位朋友让我转交给您的,快把它收起来吧。”没有人告诉我该说什么,但我好像一定要说这些话,接着从马甲口袋里掏出我自己的“钱柜”并把它交给了她。
她收起了我的钱包,连看也不看一眼,似乎根本就没感觉到手里拿着它。
“请您不要把这钱花在丧事上!”我补充说,“您路上坐车用得着钱。”
“我会把它藏好的。”她无意识地点点头。
“这包里是一些给你们的食物,是我们带来给您的。晚安,瓦格纳女士。”
“晚安!”
我拉了拉小男孩的手,和哑巴鱼一起走了出去,老妇人也跟着我们出去了。在外面,我问她:
“我对那位妇女说的,您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她点点头,“每句话都听到了。”
“您把这些话再对她说一遍,因为她刚才好像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您叫她把钱包收好了,不要让人拿走,这笔钱她路上用得着。丧事应由这里的乡政府处理。这些话您一定要转告她。请您伸出手来!”
她伸出手来,我把我原计划用做旅行的钱放在她的手里。然后我们在夜色中踏上了返回的路。
我像是受命要这样做一样,一点儿也不感到后悔。我的知心朋友却在我后面唠叨个不停:
“萨普,这个破作坊和这个有人死亡的时刻,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给了那女人多少钱?”
“我所有的钱。”
“你那20个省下来的塔勒和我们的10个荷兰盾?天哪,你真是个大方的家伙!我可真是个小气鬼!我也想和你一样送点钱给她。那位老妇人拿了你多少钱?”
“我计划用于旅行的钱。”
“那你现在还有多少钱?”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真棒!你把所有的钱都给光了。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靠什么活下去?”
“那你还有多少钱?”
“我也不清楚。”
“没关系。我们两人在勃兰镇过夜的钱是有的。”
“是呀,然后呢?”
“然后我们再到法尔克纳去。”
“大概是到弗朗茨那里去吧?”
“是呀。”
“该死!奶渣糕的事,他肯定没那么快忘掉。我们能不能避开他呢?”
我站住,拉着他的手臂,用极其庄严的声音问道:
“哑巴鱼,我还从没有向人借过钱吧?”
“没有,从来没有过!”
“你听着,我告诉你,我们的旅行到此结束,因为我们没钱了。讨饭我们又不会,我得向弗朗茨借点钱,他肯定会借给我们足够的钱让我们回家。你同意吗?”
“您先说说谁来还钱,是你一个人还是我们两人一起。”
“我一个人。”
“那我告诉你,我完全赞同。但你得自己向他借,我是不会开口的。再说上次的事情太让我丢脸。”
“当然是我自己来借。走吧!”
“好吧。我一切都同意。但如果弗朗茨为了借钱的事大发脾气,把我们从窗户里扔出去的话,那我再也不会把目光投向这里,我宁可去寻找爱尔多拉多,在那里我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第05章 “诚实”的牧师
上面谈到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年。生活对我进行了严格的锻炼,把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大男人。但是,我所经历的艰辛还只是现象而已。在这期间,我自己已经踏出了一条人生道路。在这条道路上,有劳累,有贫困,但也有快乐和满足。如果过一种相对平静的生活,我就无法体会到这些。我结识了我一生中最珍贵的——我的高贵的无与伦比的温内图,并和他结下了值得称颂的友谊,这种友谊足以补偿我所遭受的所有痛苦和失望。在我倘祥的荒芜小径上,长满了许多我可以采摘的鲜花和果子,这是所有善良的熟人给我的爱。凡是没有善意的人,听到温内图和老铁手的名字,都会感到胆战心惊。
我最后的骑马旅程是和这位印第安最高贵的人一起,从里奥皮奥柯出发经过德克萨斯和印第安领地到密苏里。他从那里往山上骑,去取金块,而我则留了下来。因为许多读者问起温内图与我之间有关钱的问题,这里我就利用这个机会简单地介绍一下。
温内图能说出一长串当过头领的有名望的祖先,他从他们那儿学到了不少有关金矿的学问。他对金子贮藏地有着不同寻常的锐利的眼光,他从一个部落到另一个部落的旅行中发现了许多金矿和银矿。他常常要花几个星期的时间把这些地方搞得使其他人无法进入,至少把这些地方隐蔽起来,即使住在附近的人也不会知道这里蕴藏着很多宝藏。
如果他需要钱的时候,只要到这些地方就解决了。他用一块金块去换搂着印纹的“硬币”或“能够支付的纸币”。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钱箱总是向我敞开着,我不用事先跟他打招呼就可以拿钱用。但是这种情况不会经常发生,因为我不属于那种结交朋友是为了从中捞到好处的人。困难时我宁可向陌生人求援,也不会向朋友求助。我认为,借钱是友谊的真正杀手。虽然有人反对我这种看法,但我还是坚持:尽管人家对我很友善,对我非常尊敬,并且坚信我的支付能力,可我一旦向他借了100或50甚至20马克,我们友谊的美丽翅膀就如同淋了一场雨而从此折断。真正的友谊是为别人而乐于牺牲,在温内图和我之间甚至可以为了友谊而牺牲生命,这种乐于牺牲精神是至高无上的,神圣的。但借钱是那样的平庸、那样的卑贱,因此在朋友中应尽量地避免,只有在两个贫穷读书人之间和在法尔克纳与亲爱的弗朗茨之间可以出现这样的事。
当然,温内图常自愿为我付钱,这不算借钱,并且他的金块也是白拿的。但是出现了“付钱”这个词,当钱是为另一个人付,即使这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滋味也总是跟为他自己付钱不一样。如果他带我去找金矿,并允许我按我所需把金块装到口袋里,这倒还好。但是在他口袋里的东西,对我来说就不再是无主的金块了,而是他的金子,他的钱。当他为我把钱付出去时,我总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我不该跟他在一起,我必须离开他。有了这种感觉,我便尽量地摆脱他的金块。
我很快到了一处有人居住的地方,这地方通邮。我由原来的西部牛仔摇身一变成了作家,我的文章经常刊登在报纸上,不仅很受读者欢迎,而且报酬也不错,这些稿酬为我经济上的独立提供了可能。这些刊登出来的文章都是些游记文章。温内图从来没想到,旅游的经历写出来还可以挣钱,并且靠这钱生活起来还绰绰有余。有时,稿酬没有及时寄到,他就和我一起耐心地等待着、盼望着,虽然我们有时根本没有时间等待。一等到稿酬寄到,他就感到非常高兴,好像他自己是作家,而且是一个身无分文的作家得到了钱。
直到今天我还很愉快地回想起他的一次责备。一个很富有的庄园主得知我把他的儿子从密西西比河里救起,他因为看我穿得破旧不堪,认为我是一个穷光蛋而想给我一大笔钱。这时温内图站出来,用愤怒的眼光盯着他说:
“你能拿钱来支付一个人的生命吗?我是温内图,是阿帕奇头领,这位先生是老铁手,我的朋友。他如果愿意从我这里拿钱的话,他已经有百万家财,但是他不想要。你想给他这些可怜巴巴的美元?收起来,留着自己用吧。”
我和温内图到了密苏里,也去了圣·约瑟夫。那里有五家报纸,其中有一种是德文报纸。我与圣·洛依斯,或者说与当地报纸的主编关系非常好,以致我无需等多长时间就可以满足我的写作愿望。温内图在那里与我分了手,如前所说,他去取金块去了。因为我们打算穿过密西西比河向东部前进,自然需要钱。我不知道这位头领的打算。他只是说,过两星期后,回到我这里来。
圣·约瑟夫当时是汉尼巴一约瑟夫铁路的西部终点站,有7000人口,其中大约有2000德国人。只要有一篇短消息报道老铁手在此,报社就会来向我索要文章。我答应三天之内写一篇文章给报社,并准备用这稿酬为自己添置一套精制的西装和一些衣物。这些衣服是我马上就要穿的,因为写文章时穿着麂皮的西装太重,不舒服。接着我再给圣·洛依斯写点东西,想在温内图回来之前在那里再挣一些。
这个有近三分之一德国人的城市位于一个经济非常发达的地区,有大量的观光者,显得非常繁荣。那里有五个教堂,其中两个是德国人的。德国人境况最好,有许多协会,甚至成立了一个猎手队。
在圣·约瑟夫我无法主宰自己,邀请纷至沓来,要我给他们写文章。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找到我这里来,要求我讲述西部的生活。这正好和我的愿望相反,我到韦斯顿后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因此我决心隐瞒我的名字。由于我的马也是众人皆知的,很容易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我把它交给了一位农场主照料。我只把这秘密告诉了房东,并告诉他到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我。就这样,我驾着一只密苏里小船从圣·约瑟夫走了。
必须要提一下的是,很长时间我没有像现在穿上这件新西装这么体面过了。
我把枪、子弹带和其他所有的装备品打成包,这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