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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纤没有回应，她依旧盯着床顶看，对鸳儿说道：“你先在外殿候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本宫要同柔儿说说话。”
“是。”鸳儿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鸳儿的脚步很轻，在沉寂的内寝殿，却显得突兀，脚步声越来越远，紧接着，关门的“吱呀”声彻底将这里与外界隔开。
内寝殿里只剩苏羽柔与苏羽纤，只剩空旷与寂静。
呼吸声此起彼伏，苏羽柔的有些急促，苏贵妃的却平缓的接近于死寂。
“柔儿，你同他们怎么说的。”苏羽纤问她，虚弱的声音听不出她的情绪。
苏羽柔跪坐在床边，回答道：“姐姐放心，柔儿已经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白翎儿身上，是她拉姐姐入湖的，是她害死了姐姐腹中的孩儿……姐姐，你放心，太后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许是愧疚太深，苏羽柔在说话的时候，眼泪接连掉落。
“还我一个公道。”苏羽纤默念，有些自嘲，有些讽刺，有些悲凉。
然而此时的苏羽柔并没有体会到苏贵妃最真实的情感，她以为姐姐是放了心，所以，急忙附和：“对，太后一定会还姐姐一个公道。”
苏羽纤的目光终于从床顶移到了苏羽柔的身上，那眼中浓浓的疑惑与愤恨，骇得苏羽纤跌坐在了地上，“姐姐！您……您怎么了姐姐？”
“柔儿，我在宫中这几年没有白活，是谁害了我，我清楚地很。”苏贵妃脸上突然浮起一丝诡异的笑，令苏羽柔胆战心惊。
“是不是太后？不，若是她，会更直接一些。”苏贵妃脸上的笑容放大，似乎在享受着分析的乐趣，“那大概就是云曦了，她做事总喜欢拐弯抹角，总喜欢把事情变得复杂。”她笑着，笑着，眼泪就又淌出了两行泪。
此时此刻，她的笑容早就没了以往的美丽，过度上扬的嘴角，眯成一条线的眼睛，以及紧紧皱起的眉头都让她的笑容显得可怕，狰狞。
“姐姐，姐姐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苏羽柔从地上爬起来，从袖口抽出帕子，擦着苏贵妃眼角的泪，“姐姐，你不要哭，不要哭……”她明显的有些无助，苏贵妃的眼泪让她心底的防线崩溃，她好想对姐姐忏悔，好想说出她心里隐瞒着的一切，好想对姐姐说一句：“对不起……”可是她不能。
她还是怀着一丝的侥幸，想在姐姐的心里维持着曾经的美好。
然而苏羽纤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可是苏羽柔，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我们相差一岁，一同长大！我自认为作为姐姐从未亏待过你，而你，又为何帮云曦一同害我！”
苏贵妃的话，一字一句戳在苏羽柔的心上，让她痛不欲生，“不……”她倒在了地上，又撑着身子，爬到了苏羽纤的床边，“不，姐姐，柔儿没想害你，柔儿没想害你……”
苏羽柔的哭诉中，苏贵妃紧紧阖上眼，“没想害我？柔儿，你要了我的命！”
第455章 我什么时候真正怪过你（）
柔儿，你要了我的命！
苏贵妃的话在苏羽柔脑海中不断回响，挥之不去。
的确，她真的差一点就害死姐姐，她真的差一点就要了姐姐的命，可是那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
“不是的，姐姐，柔儿没想害孩子，是云曦郡主，她说那药丸很安全，她说孩子不会有问题，她说那只会造成小产的迹象，不会伤身，柔儿相信了她，所以才会帮她，帮她陷害白翎儿……”苏羽柔着急解释，着急撇清关系，着急像姐姐证明，她不是自私的为了自己，把亲情置之不顾。
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苏羽纤听明白了，看起来，她像是被云曦骗了，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诱饵，又怎能甘心被骗？
苏羽纤坐了起来，她躺着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死人，所以，她坐了起来，“柔儿，她许诺了你什么，竟能让你如此信任她。”苏羽柔坐在床边，双腿垂了下来，苍白的一双脚塞进了绣鞋里。
苏羽柔跪在地上，握住苏羽柔放在膝盖上的手，“她……她说要保留我侧妃的位分，要给我从一品孝敬王妃的封号……姐姐，我真的不想成为侍妾，不想成为大家的笑柄，姐姐对不起，我……我太害怕了，太害怕变成没有名分的女人，被刘侧妃踩在脚下，所以……所以我才答应了云曦。”苏羽柔伤心的边哭边说，“云曦说那不会伤害孩子，她说不会伤害孩子的，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苏羽柔的脸埋在了苏贵妃的膝上，哭得撕心裂肺。
“柔儿，你要的这些，正是我极力替你争取的，你，又为何相信外人，而不相信你的亲姐姐！”苏羽纤质问她。
苏羽柔抽泣着扬起了脸，“姐姐，我……我知道，我应该对你有信心，可是……可是云曦的背后是太后，她又嫁入了王妃，我……我在王府里生活，不得不依附她，所以……我才答应了她……”
苏羽纤缓缓的把手从苏羽柔的手中抽出来，她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嘴角再次扬起，笑得讽刺，“是药三分毒，你早就做好了我会出事的准备，所以，在我出事的时候，你的反应才会那么快！”
苏羽纤的话彻底戳破了苏羽柔的伪装。
的确，她一直做着准备，做着那药丸有问题的准备。
伪装好的天真与无辜就那样被戳破，苏羽柔的脸上带着些凄然，她脸上的泪水不见了，神情变得十分无奈，“我承认，给姐姐服药的每一天，我都是忐忑的，我害怕那药有问题，伤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还是坚持每天给姐姐换药……”
在苏贵妃讽刺又悲哀的笑容之下，她继续一点一点，把自己心里最最黑暗的一面，揭给她看，“姐姐是宫里身份尊贵的德妃娘娘，纵使太后不喜欢，可皇上的宠爱，足以让你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我呢？王爷从来就没真正喜欢过我，我只有一个侧妃的位分了，如果我被降为了没有名分的侍妾，成为王府里像奴婢一样的女人……我，我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姐姐，你知道，我向来要面子，我们一同出嫁，我以正妃之位入昭王府，你以侧妃之位入宸王府，可最后，你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现在，又是四妃之首的贵妃，而我呢？”
在苏贵妃的沉默中，苏羽柔继续说：“我被一降再降，从人人羡慕的正妃，到侧妃……如果我不为自己打算，还可能被降为侍妾……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与曾经的小姐妹同聚了吗？我拒绝了那么多的请帖，就是不愿意接受她们的嘲笑和同情！”
苏贵妃脸上的笑更甚了，她实在没有料到，自己的妹妹竟日夜活在比对和嫉妒之中……当初，是因为苏羽柔要做正室，所以父亲在问二人心意之时，本有机会嫁给昭王为正妃的她，将机会给了苏羽柔。
可如今呢？她的想让，竟造成了苏羽柔今日的怨怼。
“姐姐！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你，可若能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你是皇帝的宠妃，没了孩子，皇上依旧宠爱你，晋你的位分，或许因着皇上的宠爱，你还会有孩子……可是我，要是被降为侍妾，就什么都没有了……”苏羽柔再次握住了苏贵妃的手，“姐姐，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没了，以后还会有……您原谅我，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显然，苏羽柔忘记了太医的话，太医说了，苏羽纤很难再有身孕了。
“不就是一个孩子吗？”苏贵妃推开了苏羽柔，她站了起来，夸张的笑道：“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她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苏羽柔！”她厉声叫了她的名字。
苏羽柔浑身一震，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地上，眼中带着惊恐，看向她。
“那是你的侧妃之位！是落儿嫁入瑾王府为正妃的筹码！是苏家的未来！是我的命！！！”苏贵妃张开双臂，怒目瞪着跪在地下的苏侧妃，用尽了力气，嘶吼出这几句话。
对啊，他不止是一个孩子……
他能保她的侧妃之位，能助小妹苏羽落嫁入瑾王府为正妃，能让苏家从此扬眉吐气……他还是姐姐接下来一生的依靠……
苏羽柔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错了，真的错了……
她为了自己，真的要了姐姐的命……
“姐姐，姐姐，柔儿错了，柔儿错了……”苏羽柔爬到苏羽纤的脚边，捉住她的裤脚，低声乞求着，“姐姐，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苏羽柔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她怕极了，怕姐姐怪她，怕姐姐不原谅她，怕姐姐再也不认她……
苏羽纤狠下的心肠，在看到她冒血的额头时，终于软了下来，“柔儿……”她弯下腰，伸手，指尖轻触她磕破的额头，“我什么时候真正怪过你……”
第456章 贵妃之死（）
“姐姐……柔儿对不起你！”得到宽恕的苏羽柔抱着苏羽纤的腿痛哭。
苏羽纤强撑着身体，避免因虚弱而摇晃，她低头，看着梨花带雨的苏羽柔，场景重合，她像是看到了曾经的她。
柔儿总是爱哭的，像极了她的名字。
苏羽纤直起了身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柔儿，以后，切勿轻信他人。要知道，只有至亲，才不会害你。”在告诫她时，苏羽纤觉得有些讽刺，她，不就是因为相信了至亲，才落得如此下场吗？
“不，包括至亲，也不要轻信。”她轻声嘱咐着她，让跪在她脚下的苏羽柔泪如雨下。感动，自责，愧疚，情绪太多，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云曦是要我们‘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苏羽纤苦笑，“这么大的月份，却生下死胎，她就不怕皇上起疑吗？”说到这儿，她便觉得自己可笑，“就算起疑，也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我是你姐姐，自然是要保你的，保你，就是保了云曦……”
苏羽柔静静听着，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