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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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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正一刻,天色还未见亮,果府上下便已是灯火通明,彩绸结蓬,人来人往,阖府上下都为今天府上的两件大喜事儿是折腾来,折腾去,而果府的两位新嫁娘,更是一早便开始梳洗打扮。

    季娇房内,伯鸢拄着双拐,看着自个儿的亲妹子在喜娘的一双巧手下,打扮如花般娇艳,心下叹道,总想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可一晃儿,竟是要做别人媳妇儿的人了!

    伯鸢百感交集,既为妹子觅得良缘,有了个好归宿而高兴,又难免思及如今父母俱已不在,季娇这一嫁,她这做姐姐再想护着,也是鞭长莫及了,思及此,伯鸢竟嘤嘤哭了起来。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啊?”季娇虽嗔着,可泪意也立时涌了出来,新嫁离家,怎能舍得?

    见季娇的眼泪晕花了新扑的粉,喜娘赶紧说着好话儿:“哎呦,我说新娘子,这天大的喜事儿,您怎么还哭了呦!您可知道,这北京城,有多少姑娘想嫁那僧王啊,论战功,那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论身份,那是咱们大清朝唯一的异姓亲王!正所谓是功名利禄全在手,子孙之辈啥都有!”

    噗——

    伯鸢给这婆子逗的破涕为笑,她拿起绢怕给季娇拭泪,柔声哄道:“是呐,你那夫婿又岂止这些?最重要的是,他那府上,只你一个女子,这是多少闺怨烧香拜佛求都求不来的啊,死丫头啊,你可真真儿是拾到宝了!”

    季娇脸一红,娇羞的别过头去,嗔道:“大姐竟是浑说!”

    “呦,瞧瞧,咱们四小姐的这张厚脸皮竟也知道羞啊!”掐了掐妹子的脸,伯鸢笑着打趣道:“瞧瞧这小脸蛋儿,水蜜桃一样的俊,若是你那夫君瞧见,定是要心一动咬上一口的!”

    “大姐!”季娇羞怯的一跺脚,可心中却是涩涩,那日园中她早已见过僧格岱钦,且闹得极不愉快之事,她并不曾同大姐说起,毕竟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嫁,又何必惹的大姐忧心?

    恁是她再不懂事,可也只有这么一个姐姐,虽说平日总是唠叨她,骂她,管她,可她心里知道,她最疼的就是她,如今她就要走了,今后不知如何……

    冷不防给季娇抱了个满怀儿,伯鸢还是一楞,可紧接着嘤嘤的哭声传来,又勾出了她的眼泪,姐妹俩抱头痛哭,这一哭,便是许久。

    好半晌后,二人终于止了哭,伯鸢抱着自个妹子,轻拍着她的头,哽咽道:“好了,好了,傻丫头,别哭了,你要是真念着大姐,掂着大姐,今后就好好过日子,别总是使小性儿,僧王会瞧见你的好的,你过的好了,大姐也算跟阿玛额娘的在天之灵有个交待啊。”

    季娇泪眼巴嚓的仰头看伯鸢,抹着眼泪,抽搭道:“别……别老顾着说我!大姐你也是要嫁的人了,你也一定要过的好!要是那个什么精卫将来对你不好!我季娇定会把他砍成八段儿喂狗!”

    “凶丫头!”伯鸢拧拧她的鼻子,笑道:“还八字儿没一撇的事儿呢,别拿出来说徒惹人笑话。”

    “什么叫八字儿没一撇?爷爷既然允了七爷,那等那什么精卫的回京,肯定就要去求指婚的!哎呀!”季娇忽然惊呼一声,吓了伯鸢一个激灵,直拍着心口窝。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吓我一跳。”

    “我说他不会倒霉的回不来吧?我才想起来,那日我偷听爷爷和二叔说话,说什么,现在陕甘那边儿,不只白莲教闹的凶,回回好像也借机生了事,听二叔的意思,挺麻烦的样儿。”

    “呸!呸!呸!”伯鸢瞪她一眼:“竟浑说!那不过区区逆贼,不足惧也!再说皇上已经封了七爷为抚远大将军,明儿一早便率大军前往陕甘镇压,不会有事的。”说到这儿,伯鸢又不免叹了一声。

    “明明是好事,这怎么又叹上气了?”

    伯鸢拄着拐走了两步,坐到太师椅上,丫鬟递过来一杯热茶,她端起来呷了一口,也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息。

    季娇后知后觉,想到大姐必是又想起那杳无音信老三来了,不说那人还好,一说她的脾气窜上来就想说道说道,可还不曾开口,门外就响起了一个闷闷的声音。

    “娇娇,是我,我回来了。”

    延琛?

    他不是在盛京修六爷儿的陵寝么?

    伯鸢颇为诧异,她以为他今儿不会特意赶回来,毕竟自季娇小时候,便以为将来会是他的福晋,只可惜造化弄人,阴差阳错。

    “大姐,你去给我挡了,我不想见他!”季娇一脸不耐烦的小声说着,伯鸢低声斥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就算做不成夫妻,也总算亲戚一场,何必闹的那么僵?”

    什么亲戚!她才没有这么蠢的亲戚!

    季娇本就对他没什么男女之情,加之去年额娘出殡那日眼见他被那个女人欺负却无力反驳的蠢样子,她讨厌死他了!

    然却不想,伯鸢竟笑笑跟门外道:“没有外人,进来吧,四爷。”

    大姐!

    季娇气的直跺脚,而延琛推门进来时,伯鸢却已起身拄拐,拍拍季娇的肩膀,淡然一笑,那意思是:忍忍吧,别闹的太僵。

    而后她又给风尘仆仆的延琛行了个礼,道:“四爷,你们说会儿话,我去瞧瞧二丫头。”

    出门的时候,伯鸢回头扫了一眼季娇,瞧她那一脸掩饰不住的不悦,摇摇头,心下叹道:傻丫头,他毕竟是皇子,这份旧情他若能念一辈子,也是你的福份。

    ……

    虽说人人见到仲兰嘴上都是道喜,可大伙儿都不糊涂,心明镜儿这不过是个啼笑姻缘。

    对仲兰来说,这份姻缘就像她院子门口,新换的那块手书匾额-‘昭君墓’。

    “今日汉宫人,明朝胡地妾……”仲兰立在窗前喃喃自语,眼无波澜,心如死灰。

    此时的她早已打扮好,珠冠华裳,一耳三铛,那袭如意暗纹的莽段长袍是仲兰一生从未穿过的大红色,从前,她最是不喜这俗艳的颜色,可如今一切都无所谓了,常笑她人俗,自己何曾仙?

    “快让我瞧瞧咱们的新嫁娘!”

    仲兰缓缓回头,见是伯鸢,自嘲的笑笑,“大姐又何必这般辱我。”

    知她素来性儿冷,如今又意难平,伯鸢怜她,也不与她计较,只拄拐过来,微笑道:“妹妹可真是个美人坯子,人家都是人靠衣装,要我说,道是你这俊模样儿成全了这身红缎子!”

    仲兰漠然道:“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呸!呸!呸!”伯鸢连连啐着,“大喜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可不许浑说!”

    仲兰不语,也不再理伯鸢,只缓缓转过头去,默默的看向窗子,整个人像是一把没有了剑柄的利刃,锋利孤绝的世间没有一个人可以靠近。

    见她这般,伯鸢也是心疼,虽二人之间不过是堂姊妹,可毕竟是自小一块长大的,情意绝非露水点滴,知那吉祥话儿说的再多,她也听不进去,索性伯鸢也卸下了硬堆的笑,实心劝道:“仲兰,大姐知道你书读得多,我说的道理你也未必听得进去,可我也要说你两句,姻缘这东西是天定的,正所谓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是老天这般安排了,必是有他的深意,过去的那些,既然过去了,那便就真的让他成了过去吧,大姐知你心里没有那陆千卷,可既然如今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你又何必跟自个儿过不去?更何况,那陆千卷除却家世微寒,也是一表人才,学识了得,若你不再执拗,去跟他好好相处,你又怎知他非你良人?”

    见仲兰像全然失聪一般,伯鸢接着道:“这么多年,虽然人人都说你性儿冷心凉,可大姐知道你不是,不然你又怎么会为了咱们家的香火应了这门亲事?仲兰呐,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如今这样,让爷爷和二叔瞧着心里怎能落忍?”

    声声肺腑像是砸到了一汪深潭中,半晌,仲兰仍是没有半点儿反应,伯鸢知道她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得摇摇头离开。

    旋踵之前,她叹道:“何必活的那么明白,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活的明白?人生在世,莫不过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

    是啊,难得糊涂。

    仲兰自嘲的笑笑,若无糊涂二字,生,又有何可恋?

    ……

    正所谓天在上,众生皆为狗刍,这老天爷就是这样的性儿,哪管你人间喜乐悲苦,它照样儿日日往天上贴日头。

    虽说果府今儿是双喜迎门,可凡事总要有个尊卑之别,僧格岱钦毕竟是大清亲王,所以尽管陆千卷早到一步,仍是要挪到巷子偏侧侯着,待吉时一到,僧王府接亲的仪仗在礼部司礼官的引领下,吹吹打打,鞭炮齐鸣的将四小姐季娇迎上舆轿接走,待散后,徒留身后一众果府亲眷的叩拜声,那排场之大,怎一风光了得?

    而再两刻之后,当身披红布褂,笨拙驾马的陆千卷到了府门前,但瞧那些才刚谦卑恭顺的果府长者亲眷们,早已换了副面孔,一个个的尊贵甚高。

    是的,只有陆千卷,一人,一马。

    知道您纳闷儿了,就算入赘上门儿,也不至于锒铛的就自个儿吧?那冯沧溟呢?不是认他如子么?还有那五爷延瑛,不是对他青眼有加么?还有,还有,就算谁都没有,也得有他那白丁之友白扇吧?怎能眼睁睁瞧着他如此孤零难堪?

    诶,若是这么想,您还真就想到点儿上了,不过有一点您肯定没想到——

    不是无人照应,而是陆千卷自己拒绝了,尽管在昨日,皇上已当朝擢升他为正六品内阁侍读。

    可不?

    恁是全天下人都觉得他入了这扇果家的大门,自此定会借由妻家的光而平步青云,前程似锦,可说到底,他也是个弃祖离宗上门女婿,今儿这仪式的每一步,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脸上无光的,所以就算今日的陆千卷不若曾经那般固守死理儿,冥顽不灵,可说到底,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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