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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德摇头,“厂里欠农行的钱太多,从去年到今年,都是靠半年期的承兑汇票采购原棉,然后在半年内卖出棉纱后付款,农行等于不承担任何风险。而棉麻公司需要贴现,所以我们采购的棉花价格高,质量差,出不了精纺和高纺纱……”
“只要有承兑汇票,棉花价格高点无所谓,但是要抢在市场觉醒的前头。”郭小洲认真道:“所以我明天必须见一见财务总监和原料科的人,工厂要开工,原料库必须有充足的原料。另外,工人们的工作就靠你去做了,我们尽量想办法补发一些工资,如果实在没办法,能不能让工人们再熬一个月。”
许长德沉默了许久,叹道:“工人们苦啊!”
郭小洲说道:“我也是苦孩子出身,正因为知道他们的苦,所以我们这次一定要成功。”
“我可以尝试去做他们的工作……如果这次再不能兑信,我这张老脸将无处搁啊……”
郭小洲伸手握住许长德的手,然后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份计划书,“您看看。”
许长德拿起长达十几页的计划书,走到卧室,拿出眼镜,慢慢地翻看着,越看他越激动,一双手不停颤抖。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他终于放下计划书,默默摘下眼镜,认真看着郭小洲,“我工作了一辈子,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大局观,什么是战略眼光。如果能实现你规划的宏图,我愿意当着全厂职工的面给你下跪。”
郭小洲打了个哈哈道:“许主席,您要是真给我跪了,全厂职工还不得生吃了我,您就绕了我吧。”
见许长德还要说话,他连忙说:“如果成功,也是轻纺界大气候的因素左右,纯棉涨价,才能带动棉纺行业,如果没有这个大前提,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太和啊!”
许长德拍了拍郭小洲的肩膀,“我认为自己一辈子看人准,但却栽在你手上,对不起!我开始一直以为你是下来挂职镀金的,混两年回去,级别提一格,资历也有了……”
“许主席,也许有那样的人,但至少我不是。”
“是的,你不是。”许长德看了看墙壁上的老式挂钟,忽然道:“我是个急性子,要不我现在带你去见财务总监,接着我们去找原料科的邱中左,他是原料科副科长,先把原料库充实起来。”
这句话说到郭小洲的心坎上去了,他当即起身,“事不宜迟!走!”
事情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难。许长德拨打了四个电话,才联系到财务总监赵国斌。赵国斌答应半小时后在办公室见郭小洲。
赵国斌是周康农行的副行长,而太和棉纺织一直是农行的最大客户,从棉纺业的全盛到衰退,农行的角色也开始了转变。本来,农行是绝对不可能继续贷款给太和,但太和要生存,周康市的书记和市长亲自给农行做工作,才出现了一个金融界的罕事,农行副行长兼企业的财务总监。
赵国斌每天上午去银行报个到,然后再赶到太和棉纺织的财务办公室上班,他之所以要蹲守在太和,是要监控太和的资金走向,每开出一张承兑汇票,相对要收回同等数额的货款。最近年来,太和等于在为银行打工,越来越薄的利润使得太和不堪重负,银行不是慈善家,它不管你们能不能开工资,以前的欠债先放在一边,反正现在从我银行出来的钱,我要一笔不少收回。
郭小洲和赵国斌的谈话比想象中顺利。
郭小洲要求开出十张一百万元的承兑汇票,而赵国斌的底线是最多五百万,双方在数额上交锋了十分钟,最后以八百万结束。
接下来许长德带着郭小洲去拜访了原料库的副科长邱中左,但是这人相当不好说话,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不还似的。开口闭口他已经不上班了,让郭小洲另找他人。
其实,在路上许长德对郭小州介绍过邱中左,邱中左在太和干了二十几年的老棉麻采购员,手里有几个产棉地的人脉资源,但是随着太和的衰落,以及前任科长的独断专行,邱中左索性请了长假在家,据说暗地里帮几家私人棉纺厂采购棉花,每成功一笔,都有百分之五的提成。
无论郭小洲如何劝说,邱中左就是不点头。
最后他和许长德无功而返。
在许长德的带领下,他又拜访了原料科的另外几名采购员。但是令人郁闷的是,他们不是找不到人,找到人也各有托辞,没有一个人愿意替太和出去采购原棉。
四五个小时过去了,郭小洲几乎要绝望了。他想到了局面的困难,但没想到如此困难,第一步就遭遇麻烦。
许长德的激动再次变成了怨恨,一路上他都在骂人,骂那些吃肥了肠子的采购员。
没有道理啊!他们为什么不出差呢?郭小洲一次次在心里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还是他没有找到问题的结症?
郭小洲把他的疑惑说给许长德听,许长德也觉得不对头,他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这才搞清楚情况。
太和几个厂长出事后,原料部成为查账的重点,市里的财务稽查组已经封了原料科的账目,正在核查。
所以,一干原料科的采购员个个人心惶惶,谁屁股没有屎啊,只看查不查,多与少的问题,最起码在差旅费报销上,任何业务员都有猫腻。
所以,谁也还有心思出差。
“原来如此。”郭小洲问道:“一般这种帐要查多长时间?”
“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郭小洲忽然沉声道:“我就不相信,拿着钱还买不到东西,他们不干,我来干。”
第19章 【采购】()
事实上,郭小洲还是说错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谁拿着钱,就能卖到合适的货物。特别是大宗货物和特殊商品。
棉花是特殊资源,受国家调控,一直没有对私人开放。要采购大批量棉花,就必须通过一些产棉区的国家棉花公司。
郭小洲开始太想当然了,拿着钱还买不到好东西?
第二天早上,他来到办公室,才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拿着承兑汇票找谁买去?他一没有长期供应的棉花公司渠道;二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和信息,三没有采购经验。
郭小洲想了想,给厂办打了个电话,问宋小丽,“原料科上次采购棉花的合同在什么地方?”
宋小丽回答:“在原料科办公室,但被封存了……不过,厂办好像有留存复印件。”
郭小洲道:“你赶紧把最近几次棉花采购的合同复印件拿到我办公室来。”
宋小丽的动作很快,几乎五分钟没到,便送来一叠合约复印件,“郭厂长,我把去年和今年的合同全部拿来了。”
“小丽,谢谢你!”郭小洲连忙接过复印件,一个个翻看着。他心想,你们去什么地方采购,我跟着去就是了。
宋小丽扭扭咧咧似乎想在郭小洲的办公室多待会,但见郭小洲低头沉入工作,她磨蹭了一会,便失望离开。
郭小洲一边翻看合同,一边拿笔记录棉花公司的联系电话,以及法人名字。
半小时后,他在纸上记录了十多个棉花公司的电话。
经过分析,大多是在东部产棉重点地区。
于是,他开始拨打第一个棉花公司的电话。
“你好,我是周康太和棉纺厂的郭小洲,请问你们陈总经理在不在?”
“不在。”对方说完,“啪”地压了电话。
郭小洲感觉莫名其妙,他开始拨打第二个电话。
“您好,我是周康太和棉纺厂……”
“对不起,我们不和太和做生意。”电话再次被挂断。
“咦!”郭小洲纳闷了,越想越不服气,开始拨打第三家棉花公司的电话。
这一家倒是态度比较好,和他谈了五分钟,最后才很委婉地说,他们公司只跟太和棉纺厂的专门业务员联系,还很隐晦地反问他,你这样是抢同事的业务,业内不被允许的。
直到后来,郭小洲才彻底明白,太和棉纺厂为了业务员之间不要相互挖墙角扯皮,为此专门制定了硬性规定,a的业务地,b就不能去,同样的,b的业务资源,a或者c都不能去,就是去谈下来了,棉纺厂最后一道签合约程序上也要被喊停。
最后,郭小洲得出了一个比较悲催的结论,他记录所有的合约联系电话,一点用处都没有。对方棉花公司不可能舍弃合作多年的老业务员,去和一个陌生人交易。
除非他不是太和棉纺厂职工,或者对方以前没有和太和棉纺厂发生过交易。
想到这里,郭小洲临机一动。
他发现东部的黄洲地区有三家县级棉麻公司和太和有过交易,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去找黄洲的第四家,第五家,第六家……
立刻翻开电话黄页,查找黄洲地区的所有棉麻公司,并迅速筛选出六家新公司。
一一拨打电话,按照合同上的价格和棉花品级报价。
接电话的人要么是敷衍,要么觉得是好笑,好几百万巨额棉花采购,竟然找不认识的棉花公司操作?这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疯子!
前三个电话他没有感受到对方的任何诚意而且价格偏高,但也小有收获,至少锻炼了他谈业务的经验。
随后他拨通了第四个电话,接电话的人自称是棉花公司的总经理。
他还是照着合约报价,并说出自己的采购量,以及几种品级的棉花。
对方哈哈一笑,“你要的棉花品级我们都有,你如果有诚意,不妨过来我们的扎花厂看一看。”
郭小洲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半,再查了查去黄洲的列车表,当即给宋小丽打电话,让她马上订一张十一点去黄洲的火车票。同时,也给许长德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一名棉检工程师随时待命,等他通知,然后赶去黄洲配合他检验棉花品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