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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哄闹的人群散去,被吓得屏住呼吸的二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面罩男子修长的身形倚在假山上,装模作样地敛其衣袖擦擦额头的汗,小声嘀咕了一句。“三哥的眼神真是吓人。”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巴,如远山的蚕眉微挑,星辰般的黑眸讪讪地看向一旁的女子,轻轻眯起,弯成似笑非笑的弧度,“诶,七嫂……”
花如墨清眸盈盈,被影逸尘孩子气的动作逗笑,轻抿唇角笑得清雅,点头回应。“十三弟。”
其实早在影逸尘站在窗口冲她招手时,已经认出身份,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只是那日匆匆一瞥,这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的确令人难忘。
影逸尘愣了片刻,随即明了,眼底掩饰不住赞赏的眸光,既然被认出身份,就好不意思再像之前一样可以搂着嫂子的腰,在袖口里翻了很久拿出一把折扇递于花如墨。“七嫂,抓好了,我带你飞下去。”
花如墨微笑着点头,笑容很淡、却很美,迎着一池盛开的娇艳芙蓉,绿野环碧美色宜人。
影逸尘并不像传言那般的废柴,武功内力虽不及太子与寒王,但在轻功方面有所造诣,轻点脚尖,衣袂翩飞,二人已经来到对面的空地上,往歌舞升平、丝竹样样的酒宴方向走去。
花如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袖中还藏着那袋不知是何物的白色药粉,路上影逸尘喊了她几声,才微微回神。
如水般潆绕的眸子微怔,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还戴着奇怪面罩的影逸尘。“什么?”
影逸尘快走几步来到她的面前,黑得发亮的眼眸,似把满天的繁星都装了进去,看向女子的眼神亮晶晶的,忽而伸出手摘下别在柔顺发丝的枯叶,眸子弯弯露出狡黠的情绪。“七嫂,你可知我有个‘花太岁’的称号?”
花如墨听到‘花太岁’三个字,嘴角抽抽,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轻轻点头。
影逸尘苦恼地蹙眉,翻眼看天随后靠过来,身高的优势令他能够俯视女子。许久,才开口。“七嫂长得真好看,本太岁毕生愿望就是娶遍天下的美人儿。可惜了,你,我只能远远地看着。”
语气似有一股不易察觉的怅然,花如墨微微一愣,浅笑嫣然地看着他,“十三弟说笑了,‘花太岁’不过是百姓对你的尊称,天下美人岂有娶遍一说,何况你非浅薄之人,何必妄自菲薄?”
想了想,花如墨继续道。“今日多亏你出手相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墨在这里谢谢十三弟了。”
夜晚的风微凉,吹拂在脸上有种清冷的触感,影逸尘看着渐渐走远的女子身影,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方才女子的话。
“七嫂真是温柔,说话可算数,日后可陪本太岁饮酒作乐?”
“饮酒可以,作乐恐怕会扰了十三弟的兴致。不过,下回希望十三弟能够以真面目示人,无需隐藏自己。”
一句话,一语双关。
影逸尘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出尘俊美的面容,只不过两面之缘就能看出他在伪装自己吗?还未回宫之前就听得外界传言寒王妃如何糟糠不堪、飞扬跋扈,今日一见竟是与传言恰好相反,盈盈姿态、独立无双,很温柔但不软弱。
不免蹙眉想着,七哥有点可怜啊,这般蕙质兰心的女子只要稍一思考前因后果必会发现他的举动怪异,亦或者是她早已知道他的举动,只是不吭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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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酒宴必是无比奢侈与华贵的。
整间大殿足有上千平米,金银餐盘,盛其果肴,金樽玉壶,倒满古酒,上好丝绸,铺成红毯,酒杯觥筹交错间,佳肴徐徐慢上。
金缕衣、五彩衫,绸缎加身,舞姿伊人,肩若削成,腰若纨素,整间大殿百余人视线被舞池中央摇曳着身姿的美人儿吸引。
当花如墨回到举行酒宴的宫殿时,殿内已虚无坐席,刚进门便可见从门前一直延伸至高台的大片平台,宴请宾客规律整齐地列坐两排,引路的宫人领着她绕过歌舞升平、摇曳着妖娆舞姿的舞池,徐徐来到已经坐在指定位置的影逸寒身边。
今日的影逸寒一头墨染的黑发被镶玉发冠束起,几缕青丝随意地搭在额前,穿着一件亮黑色、绣着腾龙金线的华贵锦袍,腰系一条纯黑色汉玉腰带,勾勒出近似完美的身材轮廓,脚踏一双黑色长靴,平稳地坐在上好材质的蒲团上。
俊逸出众的面容凝着冰天雪地的冷,似撩了一层浅薄的寒冰,黑眸微眯凝出冷霜,紧绷的脸部线条,刀削般的面容,浑然天成的俊美五官,即使不苟言笑、阴气涔涔,仍然引得台下名门闺秀频频回眸。
持着酒杯,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慢地摩挲,青花纹路,淡而冷的凉薄,视线看似落在纤细柔软身姿的舞女身上,实则落在了更远处的冰青地面,他的眼神微凉阴鸷与清冷的地面交相辉映。
换上了一身浅黄色碎花拖地长裙,淡浅的颜色衬得女子面若桃李,脸颊微微泛白,显出一抹虚弱,娇柔细嫩,步履盈盈。
影逸寒忍不住地多看了她几眼。
“妾身给王爷请安,方才……”花如墨来到酒席前,屈膝福身行礼,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无端感觉袖中的白色药粉有千斤重,抿了抿唇继续道。“有端着汤水的宫人撞到妾身,汤水洒了一身,所以被引去换衣服来得迟了,还请王爷恕罪。”
影逸寒冷冽的冰眸微潋,凝着女子越发清秀的面容,原本冲上头顶的怒火,在看到她从殿门口翩然而至时,瞬间消失不见。
而这种看到她的喜悦与不能自已,令他一时窘迫,不得不啪的一声放下酒杯,撞击桌面发出叮当的响声,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思。
想要说‘你没事就好’,到了嘴边却变成,“王妃笨拙,换衣拖延,这很正常,何错之有?”
花如墨被他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黛眉轻蹙,盈盈水眸看着影逸寒紧绷着的侧脸,这人喜怒无常,简直无法相处。
影逸寒转头,将女子眼底的厌恶与不甘看穿,不觉有些烦躁恼怒,不耐烦地摆摆手。“站着干什么?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本王欺负你!”
知道花如墨被引路宫女领走,影逸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吓得静白双膝一软差点在全殿客人面前行跪拜礼,一直战战兢兢地为自家主子的安全担忧。
此时,又因为莫名发怒,吓得愣住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讷讷地回头,撞入一双淡色的冷眸。
清风指了指一旁摆着蒲团,又指了指花如墨。
静白恍然大悟,连忙小跑过去抱起一个蒲团再跑回来,轻轻柔柔地摆好而后扶着花如墨坐下,倒上冒着热气的茶水,退回到远处眼观鼻鼻观嘴地站着。
许久,待确定影逸寒没有异样后,才小心翼翼地抬眸对着抱剑而站的清风微笑了一下,笑容很轻、很灿烂,无声地说了声谢谢。
清风斜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看向舞池中摇曳着的妩媚身影,无端感觉这么美的舞姿都不如方才佳人的灿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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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早已开始,而酒宴的主角却姗姗来迟。
伴随着门外宫人拖腔的禀告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明月霁光般出现在众人面前,俊美飘逸的脸上,带着出尘碧落的惑人微笑,一双装满繁星璀璨的黑眸完成月牙的弧度,流转间凝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高挺的鼻梁,似风的薄唇,唇角微勾,邪魅玩味。
这人,俊美得能够勾走任何一个女子的魂魄。
他的出现,令原本熙熙攘攘的酒席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脸上浮起平和的微笑,对待这名‘不学无术’、‘臭名昭著’的花太岁,心中莫名的好感。
世间皆传曾经征战沙场、铁血无忌的北国国主影渊季最疼爱这名小皇子,今日一见并未虚传,透着病态苍白的龙颜,洞察力极强犀利的锐眸在看到影逸尘的那刻,紧抿的唇角拉长,竟然露出一丝叫做宠溺的微笑。
一旁端庄贵气,总是带着慈祥微笑的纪灵眼底闪过一道芒光,美眸流转间小心地藏好情绪,待影逸尘上前行礼时,面露微笑轻轻点头。
影逸尘赐坐于北国圣上的左手边,位置甚至高于曾经打下北国半边天的影逸寒。
夜色朦胧,浓墨入水,墨染的天边一轮银月高挂,殿外炫彩的古树上花灯亮得艳丽,晚风浮动,树叶萦绕轻舞。
转眼时间过半,酒过三巡,殿内人有些醉了,酒憨的面容带着沉寂的酡红,已经怅然开怀。
在某些方面,花如墨还是很佩服影逸寒的,淡冷的冰眸平静无波,看着尚且活在世上的两名兄弟与自己的母妃交流甚欢,清尘绝世的面容竟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只是淡淡地看着,眼神悠然不知落在了哪里。
这是花如墨第一见到传闻曾经的北国第一才女、十三皇子影逸尘的母亲——婉妃。不同于皇后纪灵的温婉端庄,婉妃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清冷、不苟言笑,眸子如一潭涓涓细流的清泉,眼波微凝,浩渺波澜,流转间顾盼生辉,清莹似墨。
雪白的长裙铺地涟漪,沉静的姿态从容不迫,与纪灵相比,少了一分母仪天下的威严平和,多了一分傲世独立的冷然淡漠。
说到有趣处,婉妃的嘴角微弯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而她的身边影逸尘则是放声大笑,笑容俊朗毫无丑态,这样的母子互动,看得花如墨都有些羡慕,更别说母妃早已离世的影逸寒了。
花如墨轻咬一口酥饼,口感甚好、入口甘甜,却不知为何喉咙酸涩,难受地捂唇干呕起来。
影逸寒冷眸微凝,比静白先一步反应过来,伸出手轻抚后背,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声音听起来甘醇沙哑,不像以往那般的低沉阴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说完之后,二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