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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却没有,先是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不动声色,后来终于忍不住了,温柔地命令我。周若棠,你不许回去相亲,你是我的。
嘻嘻,你是我的。多好听的话。
完事过后,我俩光着身子搂在一起,他喘气说,“抽空回去看一看你外婆吧,顺便把户口本带来,上次跟你说过,把过户手续办了。”
我缩在他怀里,轻哼了一声,“知道了。”
算一算,自从我外公离开人世,我回去过一趟,时隔半年,我竟然没有回家一趟,是该回去看看了。但眼下公司招商忙得紧。抽不出时间来。我寻思着,等忙完了这阵子,回去扫墓。
然而,没等到我回去看外婆,她老人家却先找到公司来了。
我外婆来公司找我那天,北城下了一场倾盆大雨,整座城市都泡在水中,早上我和陆岩从公司离开的时候,还算晴朗,中午从工地出来,天一下子就变了脸,彤云密布,大风四起,不一会儿哗啦啦的雨点子便砸下来,工人们刚吃午饭,蹲在工地四周手捧着盒饭。见雨点子打下来,赶紧撤了。陆岩拉着我的手淌过小水洼地,老赵把车子开来,撑着大黑伞躲着我和陆岩上车,然后迅速开走。
车辆川流不息,在二环上堵成长龙,大雨倾盆,重重地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特别骇人。
老赵开了空调,车子里暖和了许多,但我衣裳全被雨水淋湿了,白色的铅笔裤上头沾满了乌黑的水泥,膝盖以下的裤子全湿了。
陆岩淡淡瞄了我一眼,然后脱下西装外套给我穿上,我下意识地拒绝说,“不用,我不冷,赵师傅开了空调的。”
我伸手去推他,他却岿然不动,沉静地看着我,薄唇轻启,淡淡说,“穿上,你衣服都湿透了。”
我这才低下头看一眼,果真,四月份的衣衫特别薄,我只穿了件藏蓝色的雪纺碎花衬衫,胸前两条飘带扎成蝴蝶结,这会儿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胸口若隐若现的,露出胸型。我赶紧捂着胸口,瞪了他一眼,薄怒道,“非礼勿视!”土叉记技。
陆岩勾唇淡淡一笑,随即撇开眼睛看着前方,我悻悻地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陈扬和赵师傅,他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心里却噗通噗通的,真丢人。
堵在二环的时候,陈扬拿出图纸给陆岩看,现在工程刚刚起步,很多杂事需要处理,陆岩昏天暗地地忙着,经常熬夜一整晚,大杯大杯的咖啡灌下去。我跟着他,多少也熬了点,但远远比不上他。两人讨论的事情太专业,我不太听得懂,加上车里温度上升,我有点困了,靠在座椅后背上,不小心睡了过去。迷糊中,我问道一股熟悉的味道,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陆岩的肩头,陈扬正侧过身子跟陆岩说话,见我睁开眼,愣了愣,陆岩也察觉了,低头看了我一眼,拉了拉我下巴,把我往他肩膀上靠,温声说,“安心睡吧,一会儿到公司我叫你。”
我点了点头,真的困了,又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公司楼下,陆岩轻轻推了推我,我醒过来,他清俊的脸蛋近在咫尺,我朦胧地看着他,才发现车里没人了,“到了?”
“刚到。本想让你多睡会儿,但似乎不行,海洋在上面等着我开会,陈深来了。”陆岩说。
我连忙起身,陈扬适时打开车门,和赵师傅一人撑着一把伞砸站在风雨中,真是罪过。我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陈扬面无表情回应,“不客气。”
下车后,我想把衣服还给陆岩,但当我去脱衣服时,他看了我一眼,冷冷地命令说,“穿着,上去再脱。”
我悻悻地点头,心里却是一暖。
等电梯时,陆岩吩咐说,“和策划部一起筹备一下周五的晚宴,周三之前把邀请函都发送出去,一切流程你来跟进,方涵和陈熙会做你的助手。有什么事情,我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找陈扬商量。”
我和陈扬异口同声,“是,陆总。”他一说到陈熙,我才恍然发现,陈熙已经快一个月没出现了,她不在公司坐班,但却是陆岩的特别助理,这个特别助理和陈扬不一样,她似乎只为陆岩办一些私事儿。自我从医院回来,还没见过她,我不禁想,这段时间,她去哪儿了?
想着想着,电梯就到了,陆岩率先踏出电梯,我和陈扬紧随其后。
走到前台时,前台小姐叫住我,“周秘书,您有客人。”
当时我正在脱衣服,把陆岩的外套挂在手肘上,惊讶地看着前台小姐,她脸上有一抹尴尬的笑。原先的前台不是她,方涵去做了我的助理后,重新招聘的。
“找我的?”我疑问地说。
前台小姐说,“是的,我请她去了会客室等您。”
“谢谢,我马上过去。”我点头说。
陆岩看了我一眼,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点了点头说,“去吧,会议记录让方涵来做。”
我把他的外套递给他,笑道,“我尽快处理完回来。”
陆岩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往会议室去。
当时我以为是阿森,因为小寒之前在电话里提过,他唱片录完了,即将从杭州回来。哪怕不是阿森,可能是小寒和程思远呢?
但当我推开会客室的玻璃门时,我整个人都愣了,脸上的笑容完全僵了,张着嘴巴一时间凝固了似的合不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讶异极了。
外婆穿着苍蓝色的灯芯绒外套,黑裤子,小皮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手里端着热茶,看见我推门进来,冷着脸,缓缓放下热茶,站起身来看着我,有些生气地喊着我的名字,“臻祯。”
我抓着门把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赶紧踏进会客室关上门,“婆婆,您怎么来了?”
外婆脸上满是皱纹,眼皮有些耷拉,平日里慈祥的双目满是怒气地看着我,责怪地说,“你真在这里!你不是说你在深圳打工吗?怎么在北城的公司里?”
我羞愧地低下头,没有一丝力气去编造谎言,只能默默地等着外婆的批评。
“你同事说你和你们老板纠缠不清,是不是真的?我打听过了,你们老板已经结婚了,臻祯,他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男人?你说老实话!”外婆抓着我肩膀说。
要是隔着电话,我可能会撒谎,哄骗她说我早就离开了陆岩,现在只是找了一份好工作正在努力而已,可面对面,看着外婆生气的脸,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因为常年操劳农事而粗糙龟裂的手掌抓着我的胳膊肘,浑浊的双目直勾勾地看着我,逼问我是不是。
见我不说话,外婆已经明白了几分,着急地看着我,一顿斥责,说着说着,她老人家就激动了,叫我马上跟她回去,回去小姑给我安排相亲对象,这辈子都不准来北城,不准和陆岩有什么瓜葛。
我站在原地不懂,外婆就来拉我的手,把我扯着往外面走,我抓着外婆的手,和她对抗着,求饶地说,“婆婆,我现在不能走——真的,我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不可以走?你是不是还不想跟那个男人断了?臻祯啊,咱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却也是清清白白的,你就听婆婆一句劝,你这样子跟着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姻缘讲求门当户对,咱们小门小户配不上人家不说,人家已经结婚成家了!你卡在中间,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被人打的呀!”外婆说着就哭了起来,粗糙的手抓着我的胳膊肘,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声音有些呜咽,“你怎么成了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你忘记了?臻祯啊,咱们穷归穷,但是不能活着没了骨气和清白,你今天必须跟我走,回去好好过日子,这有些东西打一出生就注定了跟咱们没缘分!”
外婆抹着泪水,拖着我胳膊往门外走,我死活不肯走,她就拽着我,我忍不住哭了,抓着外婆的手说,“婆婆,我真的不回去,我现在不能走,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您要相信我是有苦衷的,我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人,要是错过了,我这辈子都后悔——”
我话音刚落,外婆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怒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人家结婚了,你还死赖着做什么?你从小我怎么教育你的?你这样子会断送了你一辈子啊孩子!”
会客室的玻璃门是透明的,同事们早就知道我外婆来找我,也八卦过了,这会儿全都围在门外看着我外婆扇我巴掌,拉我回去,而我死活不回去。
我真庆幸这会儿陆岩在开高层会议,无暇顾我,不然场面一定不可开交。我拉着我外婆,恳求地说,“婆婆我现在还有事情没做,做完了一定会去,您先回去好不好?走,我送您回去。”
我外婆一把甩开我的手,指着我?子问我,“你今天是不是不跟我回去,是不是还要继续跟着这个男人?你说话!”
我艰难地开口说,“我不能跟您回去——”
听了我的话,外婆瞬间眼泪泛滥,哭喊着说,“真是造孽啊!我管不住你了!翅膀硬了,管不住了!臻祯啊,你这样是断送了你一辈子!我怎么有脸去见你公公?怎么切给他一个交代!”
挤在门外看热闹的同事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戏谑的表情,对我指指点点,我心想,我周若棠在世人眼里就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啊,你瞧,家里来人拖都拖不走,嗯,真不要脸,做情人做得这么明目张胆,真是厉害。
我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鄙夷的眼神,心冷极了。
最后,外婆拉不走我,丢下一句狠话自己走了,她说,“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婆婆,三天之内回家来,要是三天之内不回去,我就当没了你这个孙女!”
老人家气呼呼地往门口去,结果她不会拉门,站在门口?捣了好一阵子门也没打开,最后是站在外面看笑话的同时把门推开了,外婆猛地冲出去,我抹着眼泪追在后面,同事们在背后一阵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