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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顾上前把小弦拉起来,小弦慌张地看了眼庆登科,手却紧紧地抓住了音顾的袖子。
“你是谁?”庆登科喝问。
音顾只问小弦:“怎么样了?”
小弦声音都快哑干了:“少夫人没事,小少爷……”
“哼,”庆登科哼了一声打断道,“你是什么人,随便闯进人家的院子里?”
“你进去看过她了吗?”音顾突然问他。
庆登科一愣,不由自主回道:“里面那么恶心,读书人怎么能进去。”
音顾笑了。
王怡月惊叫了一声,伸手扶住了庆登科,庆登科这才止住连着倒退的几步,张口“哇”地一声吐出血来。他像看鬼一样瞧着只对他笑了一笑的女子,那般清淡的笑却像引来一口巨石压在了自己胸前。
“少爷,你怎么了?”王怡月慌乱地拿帕子替他擦血。
“他伤心了。”音顾淡道。
庆登科恐惧地看着她,见她嘴唇又将上扬,竟眼一闭吓得栽倒在地上。
“少爷、少爷……”王怡月连声叫着,刚刚平静了一点的院子便这般又乱了起来。
“这地方不详、不详!”有个婆子念叨着,随着众人撤除了喜眉的院子。
冷眼看着那些人离去,音顾转头便上了台阶。
喜眉房里一片宁静,她身下的床板已经被换掉了,身上的衣物似乎也换了。她躺在那儿,发鬓被整理好了堆在枕头边,映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她的眉头似乎也不再紧锁,双唇微微自然地开着,像是睡熟了的人一样。只是,那个音顾看着渐渐隆起的腹部如今在被子下十分平坦,她看上去,大约只像个累极了的苍白的少女,如此而已。
“我们来的还是晚了。”桑梓的声音在音顾身后响起。
音顾一时有些发呆。
若是她没有去桑梓那里,若是她哪里都没有去,小弦就可以找到自己,那时也许还可以保住胎儿。又若是她能察觉到喜眉的危险而加以防范,那这事便根本没有……
桑梓走到音顾身边,与她一起看着床上的喜眉:“那胎儿在我们到前两个时辰便死了,我其实也只是给她灌了下死胎的药而已。至于她,只是失血过多,我已经给她用了药,没有大碍了。”
“我知道是谁在害少夫人。”小弦突然又跪在喜眉床边,低声恨道。
“是谁?”桑梓奇问。
小弦便把之前一些日子的膳食和她去替喜眉拿药的事说了。她后来依着喜眉的话便去了王怡月的院子里,只是直说了喜眉的情况,还特意把抓药时那药铺老板的话说了遍。
王怡月当即拍着桌子恼羞成怒,直说小弦牙尖嘴利只拿话暗示什么。她这一副好似真不知道的模样,一时也把小弦弄糊涂了。
倒是纹儿在一旁悄露了恨色,只是没让小弦发觉罢了。
小弦泣道:“她们见我拆穿了她们的阴谋,就再坐不住了,只想等夫人回来之前害少夫人。我是时时刻刻在注意着,却没想到在自家院子里也能遭此横祸。而且少夫人到底为什么会尖叫着跌倒,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眼见着已经有人回乡禀报老爷夫人去了,到时候少夫人没了儿子要伤心,还要挨骂又得要伤心一回。最怕的就是……”小弦哽了下声音。
“怕什么?”音顾低问。
小弦担忧道:“夫人是一直不满意少夫人的,就怕她以此为借口让大少爷休了她呀。”
音顾一愣,与桑梓交换了个眼神。
小弦扶着床沿抬头问音顾:“少夫人还要睡多久?”
桑梓在一旁道:“该醒时自然就醒了。”
小弦又溜了眼远处桌子上的一只小包袱,心里满是怯意,试着站了站竟然双腿发软,一步也迈不出去。
音顾见状便朝那桌子走了过去,缓缓掀开了包袱上面的布料。
近七个月的胎儿,已是成了血脉气息定了五脏,刚刚才要成筋骨。
胎儿的四肢已经很明显了,现在却全部青紫色,看起来又像个怪异的肉团,还有些难闻的气味。
音顾微微撇开头,见小弦很勇敢地正想要走过来,她便又把布盖了上去:“不要看了。”
小弦站住,脸色也发青。
“我去埋了。”音顾抱了那小包袱出去,却被小弦拖住。
“音顾姑娘,要是少夫人醒了问起来怎么办?”
“你想让她更伤心吗?”音顾反问,小弦猛力摇头,她才道,“有我在呢。”
小弦松了手,肩上无形的重担也似卸下了些来:“音顾姑娘,如果当时你在就好了,如果你在就好了……”
音顾抱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小弦便住了嘴,又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难道音顾姑娘会愿意少夫人出事吗,难道音顾姑娘此刻心里会不替少夫人难受吗,自己竟然又在雪上添霜……
桑梓若有所思地望着音顾的背影,又恼自己出来忘了带只信鸽,一时连消息也传不出去。
清明过,谷雨将至,人总说这时候是地无干土,宜栽宜长。夜至深时屋顶便又响起了雨声,来得稍迟了一些,也还是洗换了院子里一整天令人窒息的空气。
只是这整个院子里,还是一片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在等。只是等的目的不一样罢了。
下人们都缩在屋子里,反复彼此拼凑着白天发生的事,然后开始为这个少夫人的命运而叹息。她们都透过窗棱纸,时刻观注着少夫人屋里的动静,又在心里开始慢慢盘算若是这个院子被清空了,自己将被安排到哪个院子里去。
喜眉屋里,依然还是那几个人。
桑梓是最不爱出她的药园子的人,只因身子差。这会儿她已经坐在门边闭了眼半半睡着,小弦拿了个披风给她轻轻盖着也没有惊醒她。
小弦在屋内外进进出出,像要拿东西,又像丢了东西在寻。她直心焦着,一刻也坐不住。这个时候,她依然还是佩服音顾姑娘。她竟然坐在少夫人的床前一动不动,直到现在。入夜的时候她曾弄了些吃的来,可惜音顾姑娘不吃。她的脸色一直那么低暗着,小弦实在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在一片雨声中,音顾睁开了微闭着的眼,她垂下头去,正好与同样刚刚睁开眸子的喜眉对上。
那双眼中一片茫然,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透着疲惫与艰辛。
喜眉嘴唇微动,发出低低的呻吟,她随即又咬紧了牙,直直地望着音顾。
小弦甚至都不知道少夫人已经醒了,直到听到音顾说话才猛地窜了过去。
“还痛么?”音顾问道。
喜眉微微摇头,却复又点头。她轻轻动了下身子,顿时感到很不一样,立即虚弱地问道:“孩、孩子呢……”
“少夫人……”小弦忍不住掉下泪来,扑到床边,“小少爷没有保住……”
音顾提着小弦的领子把她丢开:“你去端点水来。”
喜眉已是如遭雷殛,僵了半晌,双唇才缓缓张开,又反复开合着,似是要说话,却透不出一个字来。她的眼泪像井底的泉水,不断地从眼里冒出来,很快便打湿了发鬓,浸透了绣枕。
小弦很快端来了水,音顾伸手到喜眉的颈后想要把她扶起来,谁知她却扭开了头,那侧脸便恰恰停在了音顾的手掌。音顾没有抽出手来,任喜眉枕着,触及的被泪熏热的脸是活着的证明,而那流到了掌心的泪水又滚烫似油,尚还在烧灼着。
音顾微动了下指尖,缓缓摸到了泪水的路径,替她一路擦拭着:“起来喝点水吧。”
喜眉似是颤抖了起来,音顾这般温柔,突然之间便打通了她心里那道堵着的墙,声音终于不是在心里碰壁徘徊,而是直冲了出来。
她抬手抓住了音顾那只手,埋首号啕大哭。
桑梓被哭声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待看清后不免又使劲睁大了些眼眸。音顾每次来信,虽然只寥寥几句,却总要提到对喜眉的不耐烦。她原以为自己当真找了个大麻烦的差事托给音顾,每次拿到信都有一两分忐忑。可是,也许一边不耐烦,一边却继续做着这不耐烦做的事,恰恰方能说明喜眉并不是一无是处,不然音顾怎么会这样折腰抱着她的头,耐心安抚。
喜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手按在自己的身前,似乎还能感受到孩子曾经的心跳声,此刻却永远的不存在了。
那是她身上掉下去的肉啊……
音顾把喜眉慢慢扶起来,端过小弦手里的碗喂给她喝水。
喜眉只喝了一口便伸手推开了碗,哑着嗓子问道:“他在哪里?让我看看,在哪里?”
“我埋掉了。”音顾扶着她道,“已经葬在了院子里。”
“什么?”喜眉立即弹开她的身边,双眉倒立,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匆匆地埋了他?”
音顾冷静道,“你见了只会更伤心,我不会让你看到的。”
“你……”喜眉又欲崩溃,双手无力地攀到音顾胸前,揪住了她的衣领,“你凭什么这么做,你……”
“对不起。”音顾突然道。
喜眉一愣,便喘着气住了口。
“我没用。”音顾垂下头去,苦笑着,“我没有保住你的孩子,我失信于你了。”她握住喜眉的手,把她提放到自己的脸旁,“我从没有对不起谁,也就从不曾挨过谁的巴掌。你打我吧。”
她合上眼,闭了嘴放下了手,静静地等着。
喜眉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现在本没有一分力气,却要一直抬着这手,所以只颤抖着。
另两个人都立在一旁看着,喜眉会怎么做,两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让你保住孩子的,”喜眉喃喃低语,“我明明知道他活着,我明明等到了你来……我都听到他在叫我娘了,为什么,你没有保住他?”
“啪”地一声轻响,音顾脸色不变,一动不动地承了喜眉一巴掌。
“在那之前,我就已经看到了阴间的小鬼,明明……是来拿我的。”喜眉的手无力地垂下,攥紧了被子,“我自己不要活,为什么要拦着我?该死的不是孩子,应该是我才对!”
小弦忍不住想要上前,桑梓拉住了她。
“那小鬼原本是要拿你去的,”音顾低声道,“可是你孩子告诉小鬼,他宁愿替娘亲去死。喜眉,你有个好儿子。”
喜眉一震,瞪着她:“你骗我!”
音顾眼也没眨地道:“你不是已经看到小鬼了么。”
“那可能只是我眼花,”喜眉慌道,“不是这样的。”
“那么你怎么又是该死的呢,”音顾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看到小鬼了。我还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