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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老人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老人姓叶,也算是识人无数,但见这女子长眉凤眼,虽着平常衣裳,站在那却自有一番气盛,浑不似平常人家的女子。叶大夫心中暗想未必不是奇人隐士,便认真地问了几个辨证的的问题。音顾倒是头一次被人考问,最后她就像在安志县入药铺那般,只道自己还是个稳婆,善治妇人。这话便让叶大夫不禁又惊讶了些。这芙蓉县因为有个十分灵验的观音庙,所以求子之人十分多,如愿有孕前来还愿的人也多,不乏诚心者留在县里将孩子生下来。所以这县上的稳婆皆十分吃香,若是远了的轻易还请不动的。
何况宁医十男莫医一妇,女人家身上有毛病总是不好意思开口,有时望闻问切也有些忌讳,所以瞧不准是常有的事。若是有个女子能行医……
音顾见这大夫豆大的眼里竟放金光,不由微微一笑,道自己打算在这芙蓉县长住久居,正要寻个差事赚些养家钱,不知这里可缺坐诊大夫?
这叶大夫自然欣喜,但又老持郑重地问了几个琐碎问题,诸如何时来何时去,是只管问药铺拿月钱还是按药材提成等等,音顾都按着在安志县时的说了。那叶大夫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的表示先让她来几天试试。
“如此甚好。”音顾倒也不急,便伸手指着叶大夫身后的那些抽斗点了几下,正是一副培元汤。她看着这老头把药包扎好后,奉上了一锭银子。
“不需要这么多。”叶大夫摇了摇头,又退了回去,心下不禁微疑。这么大方,哪里是短钱的人?不过见她拿药还算正确,他便也存了心要赌赌,还好也没几个钱,“且记着,你来后扣除也行。”
音顾见状收了银子,想了想喜眉的状况,道了“三日后一定前来”便走了。
音顾回来之时,喜眉又睡着了,离离大概是看出往日里精神十足的娘这会儿床都懒于起,疲乏地都无力与他说话了,便果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守着,就如同音顾走前一样。
这会儿音顾也觉得这孩子似乎有点良心。想起平日里她与喜眉玩笑,她若是朝喜眉举下手掌,孩子都能吓到要哭。好在她回来之时路过刚卸店门板的糖果铺子,就买了些糖回来,原本是怕喜眉吃得药苦,现下便给了离离几颗,又让他到后院与鸽子们玩去。
喜眉吃了几天药,便如常了,听说音顾就要去药铺里做事,不由兴奋起来。想当初她们在安志县时,那药铺她也是常去的,音顾给她出了不少主意,都是在那儿说道的。
去药铺的当天早上,喜眉十分郑重地煮了三个鸡蛋,一口也不许离离吃。然后又给音顾仔仔细细地梳了一个发髻,只因音顾说她如今也算当娘持家的人了。
镜子里的音顾发髻高挽,露出的一双饱满耳垂挂着喜眉亲自挑选的一对坠儿。喜眉素来知道音顾生的好,如今看着却有些呆了。若是那头上钗珠换做金银珠宝,再穿一身华服,就说是那皇宫里的贵人也不为过。音顾的眉眼总是透着些淡漠,这会儿更越发显得有气势了。
这么想着,喜眉心下有些难过。音顾若是没与她到这陌生地方,想必总是能嫁个好人家,做那大家族中的主母也是可能的。可如今……
音顾照着铜镜左右瞧了瞧,眉头便微拧起来。这么看着自己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有喜眉前后打理,又与她细细画眉,倒是每日早晨的一碗儿蜜。
“行了。”音顾站了起来,“我出门了。”
喜眉替她最后理了理衣襟:“中午早些回来,我和离离等你吃饭。”
“以后若要出诊就难说了,”音顾凑近她,偷吃了一口香唇,“不必等我,孩子也不禁饿。”
“……嗯。”喜眉轻声应了,送音顾出了门去。她在门口站了好半天,这才回来抱住离离坐在房前台阶上,迳自叹起气来。
第八十五章 决定
音顾每日去药铺必路过牌坊下,有一段时日后,且是个雨天里,她被方嫂拦住了。
方嫂撑着伞把音顾唤住时,满脸笑意。
“你若是不忙,就到我这里略坐一坐,有点儿事,想要问问你呢。”
音顾见她着实有事的样子,念她也帮过喜眉一些忙,便收了伞随她到了她家里。
方嫂家孩子多,但是她是个极爱干净之人,所以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家收拾的也是很妥帖的。音顾知道她好管些事,倒不知道她哪里抽出的时间掌握这其中的平衡。
孩子们都打发去玩了,方嫂端了茶水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家里没有好茶,这还是孩子他爹留下的,能喝,能喝!”
音顾不在意地喝了两口,问道:“什么事?”
方嫂趁着她喝茶之际忙打量她。前些时她看到音顾从门口过,俨然是妇人模样,还当她是在这里成了亲。不过街坊四邻没一个听说的,就连平日里稍微走动的勤一些的她都连口喜酒也没喝上。可是总这么看着,也不见个汉子从那门里出来,似乎又只还是有她们两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于是方嫂就不懂了。可是看也看得出来,音顾不是喜眉,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方嫂自然不会急着去问里面的原由,只是有一事,人家实在是催得急了,这才逼得她非拦住人不可。
“三月的时候,你们不是去郊外放纸鸢了么?”方嫂搓着手道,“我要说的这事,便是打那来的。”
音顾睨她,她顿了顿,却又改言道:“说起来喜眉这妹子也可怜,一个人领着个孩子,总是不容易的。”她见音顾还是不说话,便叹了口气道,“一个家里没有个男人当家,总是要受欺负的。就连卖柴的樵夫见你家没男人在都要说几句污秽听不得的话,我尚如此,又何况是喜眉妹子那般模样的女人呢。”
“我男人这几年一直在外,我也就吃了些苦头,总不好再让喜眉妹子去吃吧。”方嫂这会儿笑了,“她还那么年轻,可不能总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吧。”
音顾唇角微扬,有些懂她的意思了。她淡淡说道:“不是还有我么?”
方嫂却是摇头道:“你也有你的日子要过,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可是有人提亲?”音顾撑着下巴,懒懒问道。
“正是、正是!”方嫂没想到对方如此上道,倒免了她一些唇舌,“就是那天与你们一起放纸鸢的人家。那家人姓钟,他家一个侄儿辈的公子叫钟良,当日在郊外竟是一眼便看上了喜眉。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呢。”
“你没告诉他喜眉已经有孩子了?”音顾问道。
“说了、说了。我也不是媒婆,爱将人夸个天花乱坠的,自然不敢欺瞒什么。只是说来也巧了——这个钟公子娶妻娶得早,两人十分恩爱,又早早的有了个儿子,便是那天做十岁的小孩子。原本也是一对儿令人羡慕的夫妻,可惜那夫人无缘享福,四年前病死了……”方嫂说到唏嘘伤感处,不免拿袖子擦了几滴眼泪,这才又接着道,“钟公子伤心欲绝,这几年一再的拒绝续弦,还是不知道被多少媒婆惦记着。要问为什么,还不是他家有万贯家财,人又长得不错,秉性又是出名的好。他虽没去考功名,却也是满腹诗书的。”
音顾静静地听着,见方嫂停下话来拿眼瞧自己,这才说道:“然后呢?”
“然后?”方嫂一愣,道,“哦。说来这芙蓉县就没有喜眉这样好性子的女人。我也不知当日情景如何,只知道那日她领着离离和钟家的孩子们一并玩耍,竟是让这钟公子十分留意。据说回去后茶饭不思,四处找人打探消息呢。”
“说来也是巧的。你们从远方来,口音不对,模样儿似乎也有些不同,而芙蓉县就这么大,极小的事也可能谁人都知道。所以不久就打听到我这里来了。人家不好贸然上门,便请我来问问。上回我也去了,不过喜眉身子不利爽,我就没问。今天一大早的人家又差人来过,所以我刚才看到你,一时才没忍住。”方嫂试探着问道,“你应是很了解她的,不知道她……可愿再许人家?”
音顾轻轻的叹了口气。纵使她与喜眉再好,走到外面也是一对姐妹,没有人会以看夫妻的目光看她们,除非她当场做出什么举动才好。
像花一盛开就会吸引蜜蜂一样,除了那个读书把脑子读傻了的庆登科,但凡她们遇见过的男人,总对喜眉有些好感。许是有一种人,天生就能让人轻易喜爱上,如她自己,不也是不管不顾的么。不过现如今就是这般过着小日子了,喜眉还是遭人惦记,这让音顾心中微恼。自己的人被别人茶饭不思的想着念着,她有种要杀人的冲动。
是应该做点儿什么了。
方嫂见她一迳的沉默了,便笑道:“当然这种好事也是急不得的,不然你回去探探喜眉的口气?”
音顾听罢站了起来:“不必探的,你去与我直接回绝了吧。”
方嫂一愣,脸上的笑便有些挂不住了:“顾妹子,这话说的……这可是事关喜眉终身的大事。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再没有更好的了。想来也是天注定的呢。”
“我替喜眉多谢你的关心,告辞。”音顾拿了伞便要走。
“等等。”方嫂叫住她,“难道你就不盼着她好?”
音顾微偏着头:“再没有人比我盼她好了。”说罢她就走了。
方嫂怔怔地看着她走,刚才说那最后一句话时音顾脸上似是有些温柔的笑意,看着却又竟然让她打了个冷战。方嫂在后面直跺脚,她可是给人家拍了胸脯的,原以为是桩再好不过的事了。
音顾撑着雨伞走在路上。细雨打湿了衣裳下摆,脚底下也是微冷的。这油纸伞是原来人家留下的,已经有些地方禁不起风雨侵蚀,有了些小小的漏洞。雨从这漏洞里滴下来,冰凉冰凉的令人不舒服。
这伞该换新的了,而喜眉她是不可能给别人的。
再没有人比我盼她好了,但是她只能留在我身边——音顾无比清晰的明白自己要什么,而绝不会做任何退让。这一点上,音顾有着拿剑时的凛然杀气,但就如她曾经惯在悄无声息中杀人一样,都给隐匿起来了。
音顾轻轻触摸着额头一滴漏飘过来的雨水,纵使会让喜眉失去许多身为女子应该得到的东西,但她会尽全力去填补,绝不让她有丝毫冰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