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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安笛见状,垂眸看她,眸色宠溺而温柔,语气也竭尽所能地拉进十三年的生疏:“怎么了迩迩,不认识我了?我是你andy姐啊。”
言迩虽说在言家也就待了不到一年,游家和言家时常走动往来,她小时候没少见过游安笛。
言迩不答话,也不敢抬头看游安笛,只知道往言迦身后躲,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和紧张。
言迦安抚了言迩几句,揽着游安笛过来,凑在她耳畔低声说:“岂止是你,连我她都不认识了。福利院的院长说,她脑子受过伤,很多东西都忘记了。”
42。煎饼果子(二)()
白曼桢搭载江荷送她回去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她俩在李涛工作的地下拳场那儿耗了半个白天加晚上,总算是劳有所获。
李涛就是个混社会的二流子,初中毕业再没上学,跟着念书时交到的几个狐朋狗友到处闯社会,干些不正当的勾当。跳楼戏充气垫漏气的事儿是他吩咐给赵志的,他却也只是个小喽啰。褚夏命大,赶上李涛找给赵志搭手的几个兄弟怯场了没上,赵志就临时缩了脚,充气垫没来得及暗地里弄出几个大窟窿。
想也知道,幕后指使者哪会放过用人不察贻误战机的李涛。
白曼桢和江荷在鱼龙混杂灯光黑暗的地下拳场搜寻了一遍,没找到李涛,后来打听到这个拳场有轮班制,就随便找了个赛台往底下的坐席上一坐,等。
这样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就在她俩开始质疑叶小青科技宅的能力的时候,李涛出现了。
嘴角尚有淤青伤痕的李涛穿着一身人模狗样的西服,巧合地向她俩守着的那赛台走过来,要顶替主持筹码台的同事值夜班。
刚主持了几场买定离手的输赢赌局,人头攒动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五六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一人轮一拳头,把李涛打翻在筹码台上,红红绿绿的筹码牌枉受池鱼之灾,稀里哗啦地散落满地。
围观的客人惊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开始骂骂喋喋起来——地下拳场打架斗殴的事儿见得不少,他们自然不是为了打抱不平,而是在抱怨指责这突然的剧变打扰了他们看拳打赌的兴致。
白曼桢和江荷坐得不远,正好清晰的目睹了这一场极其血腥残暴的车轮式男子单打,人高马大的李涛被揍得爹妈不识,脸肿得跟猪头差不离,肋骨也约莫断了好几根,蜷缩在地上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站起来踮着脚尖,她俩要是还坐着就是异类了。
白曼桢比江荷矮了那么几厘米,装模作样地叉手观望,其实压根不关心,沉着嗓子问:“看出来什么了?”
因为临近赛台,吊在四方赛台头顶的几盏晃眼的白炽灯施舍过来不少光芒,江荷略显苍白的脸庞溶在一片惨淡的白光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捂着肚子低声呻/吟的李涛,十分无奈地耸耸肩:“真遗憾,他就顾着喊疼了,心里什么都没想。妖精——”白曼桢望着李涛的方向,浑身抖了抖,江荷侧脸看他,特认真特虔诚,“看来只能你重操旧业了。”
“操个屁!”白曼桢说得太激动,一口唾沫星子连着“屁”的尾音喷到站她前面那大叔的光秃秃的头上,大叔可能察觉到不毛之地的脑袋有些凉飕飕黏糊糊的,猛然扭头。原本凶神恶煞的眼神在看清白曼桢的面容后,川剧变脸刷的一声换了张丑旦脸,挤着几道眼角的皱纹冲狼有情妾没意的白曼桢暧昧地笑了好一会儿。
白曼桢愣是用冰冷的眼刀把大叔逼回去了,江荷适时补了一刀:“瞧见没,确实不用你操,长相就是资本——美人计什么的古今中外通用。”
“姐姐带你出去换身衣服,保准你立马多一傍身的技能。”白曼桢叉着手嘟囔,“我真不能去,今时不同往日,我有家室——你是不知道我家那醋坛子发作起来比小猫炸毛还难哄。”
和白曼桢有幸结交五六年,江荷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副神情。明着是抱怨自己被人管束了不自在,可单只看看她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染了红晕的小耳垂就能知道,实则家有女友的幸福感快溢满周身喷薄而发了。
江荷忽然有些羡慕和嫉妒她,这种羡慕和嫉妒与对于谌思的羡慕和嫉妒却又有极大的不同。
不同在哪儿,江荷说不清,只模模糊糊感觉到,被白曼桢塞了一嘴狗粮的羡慕和嫉妒在走出地下拳场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而源于谌思的那份羡慕和嫉妒,像溶在了骨髓和血液中,输送、流动,汹涌、澎湃,毫无休止。
然而它们并非消极的,它们在她的身体里占据一席之地,撕扯着她尚存理智不肯夺人所好的灵魂。它们击鼓吹号,锣声喧天,督促着她一点一滴地将保护褚夏从工作任务默默转化为自己坚守的信念。
李涛只要没被打成植物人,心理活动自然是有的,江荷不过是在逗白曼桢。
李涛在不间断地呼疼喊痛中没有停歇过对两个人上溯祖宗十八代的咒骂——一个人是赵志,一个人姓王名恒波。
不过很遗憾,李涛大概是受教育程度太低,骂来骂去来来回回就是兔崽子王八蛋黑心货,没能用和王恒波其人家世背景沾亲带故的词汇作为修饰语。
当然,仔细想想,也不能指望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能温文尔雅地在心里骂:王恒波你个住在xx小区xx单元楼xx号在xx任职的王八蛋!
白曼桢在褚夏家楼下停了车,江荷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你让小青试着找找,快入冬了,地府清查户籍,游离人间的野鬼穿得少了也不乐意出来走动。能找着最好,找不着也没事儿,有我。”
白曼桢瞥了眼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真是生怕她下车就倒地:“要是找不着你又要窃取李涛的梦线到他梦里去?得了吧,我说你也是,急什么——生死簿上写着褚夏三年后死,还有那么久呢。你总要为自己好好考虑,钱还没存够,你要是过劳死了,投的胎指定不如意。”
“死”这个字被同时按在褚夏和自己的身上,让江荷眉心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心里猛然被沉甸甸地塞了几块大石头,异常的沉重。她手搭在车门把手上,没回头着说:“我是在为自己考虑。”
站在小区的大路上,江荷抬头看,七楼的灯光大亮,白曼桢倒车的声音传到耳畔,二者相加让她恍惚间也有了一种感觉——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当然,理想说不上丰满,现实却一定骨感。
今天褚夏没通告,十一点了还没睡,江荷以为她是在等自己。
在玄关处脱马丁靴的时候,江荷故意咳嗽了几声,没能如愿以偿地引来对自己嘘寒问暖的褚夏,她心里刚燃起几分失落,手上的动作紧跟着加快,两三下把左右两只靴子都脱了。
褚夏一定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她经常这样,看剧本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那么大个人了从来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往客厅走,在越发笃定褚夏睡着的情况下,江荷的脚步落得很轻。
电视里的人声随着她走近而愈渐清晰,是个外国女人操着口非通用语言,说话伴有停顿,时不时地夹带细高跟绕着圈踩在地板上被密闭空间无限放大的“哒哒”声。即便言语不通,江荷也能听出,这个外国女人语气冰冷而高高在上,命令的意味十足。
江荷走着走着,大概是听得入了神,脚步声竟然和电视里的细高跟重了音,一下一下的踩在节拍上,像是没有来由的天赋异禀。
沙发上果真躺着一人一猫,睡得死沉死沉的,连电视里那猎猎生风的长鞭连甩的声音都充耳不闻。
褚夏左手抱着睡觉不十分老实的白獏獏往里护,右手攥着一个小本子,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卡在沙发角落,本子是硬壳的,咯起人来肯定生疼。
江荷走近几步,无意中踢开了掉落在地的黑色碳素笔。她矮下腰身,一只手握住褚夏的右手手腕,一只手捏住小本子的一角,轻轻的将它从褚夏的手中抽了出来。
保持了许久的姿势忽然被人扭正,哪怕其实归于更舒服的睡姿,褚夏在睡梦中还是嘟着粉嫩的嘴唇咕哝了几句。她翻了个身,轻微的位移正好把被她喂得日渐走向月半体型的白獏獏往外推——
江荷适时捧起双手把白獏獏接住,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白獏獏绝对不能让人忽视的体重增长幅度。
白獏獏恰好摔醒了,窝在江荷的手掌心里慵懒地睁开一双宝蓝色的猫眼睛,见主人正和它大眼瞪小眼,更慵懒地在她掌心里翻了个身,用雪白雪白的猫屁股冲着她的脸,再次入睡。
江荷对这摊成一张白饼的小东西是有气也撒不出来,将它送到垫了毛毯子的猫窝里,还给它捋了捋柔软的毛发,嘴里却在嘀咕:“不准再吃这么多了知不知道?再胖下去,你哪还钻得进别人梦里?她许你吃的也不行,她就惯着你吧她。”
白獏獏半睡半醒地听着,心里认定难得唠叨的江荷是在吃醋——不就是被她抱着睡吗,你当初发烧生病被她抱着睡的时候不是还挺嫌弃挺不自在的?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江荷走回客厅的时候,电视里换了幅画面,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频频向荧幕侧目。
金发碧眼的年轻姑娘双眼被黑布蒙着,跪在地上仰起了头,另一个皮衣皮裤的女人手执长鞭绕着她踱步,绕了几圈止步在她的身侧,长鞭轻轻一甩,擦过她的胸前,年轻姑娘狠狠地战栗。女人把黑布摘下,年轻姑娘的脸上赫然铺开了欲求不满的表情,从喉咙深处荡漾开诱人深入的婉转呻/吟……
呻/吟声传到江荷的耳畔,让她想起了前几天,她给褚夏揉肿大的脚踝时,褚夏咬牙忍痛,也耐不住会从牙缝里挤出隐忍而轻微的呻/吟声。
江荷的心里忽然涌来一股冲动,一阵猛似一阵,比此时此刻电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