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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收住话,惊觉得自己已经跟他一起,朝着这种怪的“夫妻日常”越走越远。
鸿昭笑得越发愉悦。
“我想通了。我有你一个老怪物伺候着也够了。何必再多养个小怪物来。”
“你什么意思?女儿怎么是怪物了?”凤翎颇为不忿,觉得他这种重男轻女的丑恶观念很需要被纠正。
鸿昭出一口气,笑笑道:“女儿嘛自然也很好,可你的买卖太大,太累人了。只怕她要跟你一样去做天子。我好不容易养个孩子,却要给天下人去使唤?不划算,更不舍得……”
“你好不容易养个孩子……”皇帝咬牙切齿。
“哦,不对,是我好不容易让陛下养个孩子。”摄政忍不住暗爽,又在天子气鼓鼓的脸亲了一口,“陛下辛苦了。”
凤翎恼羞成怒,轻轻斥骂。
“臭东西……满嘴胡吣。”
鸿摄政不顾天子恼怒,继续狂想。
“还是儿子好,不用进帝王宗族。我带着他走遍壮丽河山,千万不要把他困在那个女里女气的后宫里,会变傻的。”
“鸿昭……”凤翎想要让他清醒。
“还要教他骑射功夫。”他自顾眉飞色舞,“我有一把家传古剑,以后给他了,还有……”
“鸿昭……”
“斗鸡走狗……不对,斗鸡走狗,打架喝酒这一类的东西肯定不用教,天生会的,像我小时候……”他继续神采奕奕。
“鸿昭”
天子终于彻底抓狂,一拳揍他的胸口。
摄政十分委屈地惨叫一声:“哎哟,孩儿他娘你干什么打我?”
“你……叫我什么?”天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孩儿他……”鸿昭看见凤翎几乎要吃人的眼睛,方讪讪改口,“皇帝陛下。”
什么叫“孩儿他皇帝陛下”?凤翎分明看到那个“又聋又瞎”的船夫在那里抖个不停,快笑岔了气。
“滚那边去”天子终于一伸手指,愤愤然下了圣旨。
“哦。”鸿摄政乖乖领旨,“滚”到了船舷的另一头。
他们安静地听着脉脉流水,两岸林间不时传来夜枭的鸣叫。叫得凤翎有些毛骨悚然,便本能地朝“土匪”望去。
“夜里出发虽然隐秘却也吓人。我们这样走会陆路快多少?”
鸿昭想了想,认真道:“不知道呢,没走过。”
“你?”凤翎刚想责骂,却见他表情怪,“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摄政说着这话,脸却已经笑得五官挪了位。
凤翎想,这人疯了。
“真怪,是我肚子里有……”她红着脸,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你却好像吃错了药一样,反应我还大……”
他寻着了空子,立刻笑笑地凑近:“傻妞,你更喜欢女儿吧?”
天子根本不想接他这种“自鸣得意”的茬。
摄政却秉持死不要脸的精神,继续自拉自唱:“那咱要个女儿吧。我有个办法,咱们不回长安了,你跟我走,扔了你的买卖,咱们的女儿不用再害怕了。”
凤翎并没当真,白他一眼。
“你当自己是大罗金仙吗?还会管生男生女。那么有本事,开个铺子卖药去好了。”
“这个主意是不错,可惜我不会医术。还是做小买**较靠谱。或者说……”
“滚那边去”天子忍无可忍,二次下旨。
“哦。”鸿摄政讪讪接旨。
“这是什么星,这么亮……”天子忽然发现了天边血红的“荧惑”星,很有些惊讶。
“七夕嘛,那一定是织女星要会牛郎。”摄政扭头望了一眼,随口应道。
“织女……”凤翎沉吟了一阵,坏笑道,“你这个大罗金仙,要想带我走,除非能把天的织女请下来。”
鸿昭听了,定了定,忽然绽出了狡黠的笑容:“皇帝陛下此话……当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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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一二六 牛女相会(下)()
“你说带我来见织女,最后却叫我来这里拜你父亲的坟?”
凤翎望着那一方无字的坟碑,气得咬牙切齿。
她难以相信,这个混帐带着自己行了一夜的船,竟然是为了到这座滨江的无名荒山里看这座坟茔。而那坟里埋的,竟然是与她有血海深仇的靖王鸿烈。
鸿昭小心地拉住她想要解释。
“你放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那坟里的老奸贼又做过什么?”
鸿昭听了她这话,脸色陡然惨淡:“凤翎,你听我说……”
“鸿耀之,东皇殿下,你欺人太甚了。这算是又一次立威吗?要我向杀父仇人祭悼?你还要跋扈到什么地步?”
天子气得脸色刷白,因为情绪激动,胃里竟然又泛起了酸,脑袋里天旋地转,差点绊倒。
鸿昭只能撇下坟前的祭,扶她到林子边的青石坐下,见她气得伤身,咬牙道:“罢了……是我错了。你先回船去吧,我点完这柱香过来……”
他吩咐死士护卫好天子,便自己回去继续祭扫。
凤翎没有回船,她坐在青石生了半天闷气,却发现鸿昭迟迟没有从林出来。
那一方无字的墓碑,那一处不封不树朴素得吓人的王陵。带给她的震撼挥之不去。
为什么?
为什么一代奸雄要选择这样的死处?
为什么鸿昭明知自己恨死了鸿烈,还要带她来这里?
凤翎心七八下,想到自己刚才大骂人家的老爹,又终究有些不妥当,便忍不住重回林去看。
鸿昭依然跪在那方无字的坟碑前,一动不动,犹如石像。
面前的祭酒也未曾动过。
凤翎想,这人不是被自己刺激得傻掉了吧?便迟疑着唤了一声。
“鸿昭?”
“石像”依然不动。
凤翎又走近了些,提高了声音。
“鸿昭?”
鸿昭终于回了神,转过头,有些凄惶地望望凤翎,眼圈通红,面犹有来不及拭去的泪痕。
凤翎惊呆了,她是第一次看见鸿昭流泪。她还一直以为,那个臭东西是不会动摇的铜墙铁壁。
鸿昭没想到她会折回来,很是尴尬,努力挤出惯常的戏谑笑容,却终于因笑不出来,而显得更加惨淡。
“臭东西……你……”凤翎见他这幅模样,顿觉心酸涩,“你别难过。我不该这样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满面通红,低着头,惭愧地搓着手,不知所措。
鸿昭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拉住她的手:“你没有错。你说的对。姓鸿的都是奸贼。只是那坟里头埋着的人,不都姓鸿……”
凤翎疑惑地望着他。
“这坟里合葬着我的爹娘。而我娘……是我同你说的织女。”他又尽力笑开了些,“你看,我是织女的儿子。还不是大罗金仙吗?”
“你疯了。胡说些什么。”
凤翎讪讪缩回手,鸿昭也没有再勉强,神情严肃道:“我没有胡说。织女每年只能见牛郎一次,我的母亲在世时,每年也只能在凉州见我父亲几天。”
凤翎有些惊讶,她从没听鸿昭谈起过他的母亲。不仅是他,连整个靖王府乃至长安城的人都不曾提及过他的母亲。
堂堂东皇的母亲一直只是个面目模糊,身份低微的侍妾,仅此而已。
“听说你家母亲大人故去很早……”
“她是直到三年前,才去世的……”
“什么?”天子瞠目结舌。
“我的母亲本也只是个没有像样名字的流民。她被金乌人掳掠到北边,又被我父亲的军队所救,做了他的奴婢,一直隐姓埋名留在凉州。”
“那靖王为什么不把你们母子一起接回长安?”凤翎望见鸿昭有口难言的表情,忖了忖道,“因为……成姬?”
鸿昭的眼现出哀伤。
“倒也不全是。她跟了靖王,又生了鸿昭。这两人全都与天下人结了怨。如果她大大方方住进长安,实在有千万个理由会死于非命吧。你刚才问这碑为何没有刻名姓。也是因为如果有名有姓,即使严加把守,也难免会被掘坟暴尸……”
“靖王为何要埋在这里,谯明山鸿家吉壤不是更好吗?”
凤翎虽恨鸿烈,可是念及一代枭雄最终竟以无名之墓埋身边疆荒山,仍是不免感慨。
“你……真的不知道?”鸿昭诧异地望着她。
凤翎想到她母亲与鸿烈在此地的风流帐,不由有些脸红,便咬牙不做声。
“他会选在这里,与我娘合葬,替先帝守住城关,是既不想辜负我娘,又不想辜负自己吧……可终究有没有辜负呢……”鸿昭轻轻笑起来,“谁知道……我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立威。只是想告诉我的母亲,我寻到了妻子,也快要有孩子了,可惜她没能看到……”
他这么说着,眼圈不禁微微泛红。
凤翎又尴尬又心酸,低着头无言以对。
“对了。”鸿昭一指墓碑,“你说那头没有字。其实也不全对。碑后也有一篇墓志,是我父亲去世前吩咐刻下的。你要愿意,不妨看看,看我说我母亲好像织女,是不是在吹牛。”
凤翎迟疑地走到碑后,仔细从青黑的石材辨认了一阵,终于看清了那篇墓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竟然是一首感伤的古代情诗,写的是戍边士兵的感叹虽定下盟约,却不能践盟与妻子团圆。
杀戮一生的鸿烈竟然会在自己的墓碑写下这样的字?
“这不是邶地的古诗嘛。”凤翎不愿意承认自己被震惊了,犹努力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靖王真是差劲,连替令堂写个情都要抄。再说哪有人会吩咐把这种情歌刻在墓碑,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恩爱,人死了,还虚情假意个什么劲。”
鸿昭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不管我的父亲有没有贪恋先帝,有没有迎娶成姬夫人,我娘都注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