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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老是骗不到你。”师清漪咕哝。
“学生怎会骗倒先生？”洛神眼觑着她道：“再多学几十年，看看成不成。”
几十年？
师清漪听了，心里一丝沁甜，突然觉得非常高兴。
顿了顿，洛神又说：“其实方才我也瞒了千小姐。”
“啊？”师清漪一愣：“你瞒她什么了？你书房里好像没怎么说话。”
“我说她巫翎大人死了。”
师清漪疑惑：“可是巫翎确是死了啊，她自己也知道。”
“她所晓得死，其实并不是当真死了，而我所说死，才是真。”
师清漪没说话了。
洛神道：“当初巫翎入了楚王宫，过了几年因着一事被楚恒王赐死，楚恒王不敢对外多做声张，只说王妃是病逝，入陵安葬。实际上当初入陵是另有他人，有人易容成巫翎模样，喝下鸩酒，替巫翎入葬。外人都当巫翎那时便死了，千芊听到风声，自然也如此认为，实际上死并不是巫翎。”
说到这，洛神垂下眸，表情有些黯然。
“那死那个究竟是谁？”
“是她‘夫君’。”洛神看师清漪一眼，黑夜般眼神沉了。
“可是王妃丈夫，不应该是楚恒王么？他们成过亲。”
“她眼里，大抵只有她喜欢人，才能是她真正夫君。”
师清漪这才点点头。
洛神道：“自那时起，巫翎好端端活着，只是一直守那陵墓里，只是需要吃食时，才会出去。”
“那你怎么又会说她死了？”师清漪表情变了变：“后来她……”
“后来，就这般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唐朝时，她封死古墓，不再出来寻找吃食，同她喜欢人一起合葬了棺中。”洛神声音隐有叹息：“我并未将这一层告知千芊，倘若她晓得她敬爱巫翎大人当初未曾死去，活了许多年，后来却又当真逝去，她定会加伤心难过。”
师清漪心想确是这样，本来一个人死了，突然听到她活着信息，意她人肯定十分高兴，可是后面又听她死了，这大起大落，冲击力实叫人难受。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师清漪眼珠子一转，试探。
洛神答得很随意自然：“我说过巫翎很有名，书上记过这些秘辛。虽然古人书籍多有浮夸之处，却也不乏真实故事。”
师清漪无言。
顿了顿，她声音轻了，像是呓语般对洛神说：“她守着她喜欢人，陵墓里待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为什么后面还是选择和那人死一起？”
“一个人守着她夫君遗体，太孤单，太累了罢。”洛神长睫垂下，枕着师清漪膝盖，声音有着微不可觉哽。
“……也是。”师清漪喃喃着：“她长生不老啊。”
她……长生不老啊。
虽然不是所谓正统长生，总有消逝一天，可是她毕竟和千芊一样，能活两千多年那么久。
就算减去千芊入棺沉睡时间，那也能活一千多年。
师清漪低头看着洛神，洛神枕着自己膝盖，她长发那么漂亮，就这样散那里，握手里，就像是掬一捧流水。
“千芊也活了那么久，她会觉得累么。”师清漪玩着洛神长发，轻声呢喃：“要是她有喜欢人，那个人也是普通寿数，该怎么办呢？她总是这副模样，可另外一个人，总也要老，然后死去。”
洛神自师清漪膝盖上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她。
师清漪眼神温柔，软波盈盈，像是要滴出水来：“你真好看。”
洛神不说话。
“要是我，我就……舍不得你变老。”师清漪说：“你永远是这样，这么好看。”
她指尖突然有了轻微发抖，洛神眸光瞥到她指尖上，然后轻轻攫住她，看了半晌，才轻轻笑了：“傻姑娘，乱想什么。我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一样。
师清漪细心咀嚼洛神这句话，突然又像是得到了安慰糖果，心情终于得到了几分舒展。
“夜了，睡罢。”洛神将她表情细微变化一一看眼中，站起身，吻她额头上。
“嗯。”师清漪抱住洛神腰。
两人躺到床上，师清漪动了动，偎洛神怀里，洛神伸了手臂环住她。
静了一会，师清漪贴着洛神锁骨，说：“等我们老了，变成老太太，就一起坐院子里晒太阳。”
“好。”洛神答应着。
“我希望老了以后，能比你稍微活得久一点，也不用太久，一个星期，或者几天就好，因为我后还可以照顾你。等打点妥当了，然后我再跟你走。”
“傻姑娘。”洛神抱她紧。
师清漪闭上眼，想起了洛神身上病症，又想起背后躲藏那些人，突然感觉到疲惫。
终，她这种疲惫与担忧中睡了过去。
且又做了梦。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接着明朝番外=。=
238卷 二（）
238、卷二
洛师番外明朝篇
夜里又是一场大雪；次日醒来；外头积雪照例堆得极厚。
我拎着菜篮去早市采买；路面上雪早被那些来来往往赶早市人踩没了；地上一滩滩脏雪水；我轻轻绕过去，去两边摊位上挑菜。
冬日里菜色少；只得选了几只个大饱满萝卜，拿回去配那鲜羊羔肉；又买了些冬笋和山药，眼看差不多得了；这才径直走去郑屠户摊子前。
“哟呵，师掌柜！”郑屠户见了我，面上忙堆起笑来：“你前头交待给我那些，我可都料理好了，就这里，你先过过目？”
他声音洪亮，肉摊子顶棚上那雪又厚，被他这一喊，手里那切肉大板刀再往案板上那么用力一扣，顿时掉了一大块雪块下来。
差点落了我满身。
他这才尴尬地摸了下后脑。
我避开了那雪，笑道：“郑大哥实热情。”
“这里总共三十斤。”郑屠户指着一旁桶里鲜肉，道：“照师掌柜你吩咐，可全都是上好五花肉，今一大早刚料理。”
我瞧了瞧，确十分鲜，便点付了银钱与他：“好，我回铺子一趟，待会差人过来取。”
郑屠户似是忖了忖，这才犹疑开口：“师掌柜这每次买肉都买个三四十来斤，这附近街坊邻里倒也十分少见——”
他话还未完，我温言道：“家中人都爱吃肉。且许多是用来制腊肉与熏肉，还有肉干做那零嘴。”
郑屠户大笑摆手：“爱吃肉还有甚不好么？我意思是师掌柜你每次都我这里买这许多肉，照顾我这营生，我自是十分感激。我平素替你料理这些猪全是桃花庄子里来，那里肉质干净紧致，是一等一好，师掌柜是讲究人，自然也明白。只是往后我这再不供那桃花庄子里肉了，别家也没了。”
“为何？”我道。
那家伙嘴被养刁得厉害，可是非桃花庄子里五花肉不吃。
郑屠户声音压低，神神秘秘道：“桃花庄子那边来了话，说那边猪全都被郊外青云庄里人给包下了，郊外许多菜农也不会再送菜到咱们这早市上来卖，就连那边十几个打猎好手也不来了，猎珍味全往青云庄里送。”
“他们什么都包了？”我蹙眉。
“对，那些上好原料，可全包了。青云庄前阵子突然来了好一批人，听说是应天府来官家。那可是帝京，身份显赫得很，吃穿用度自然十分讲究，人多，需求也大。”
说着，他声音低了：“我听说，还有许多兵爷呢，耍刀弄枪，像是以前跟太祖打过仗，砍过前朝脑袋。”
我道：“青云庄不是李家地方么。那些难道是李家客人不成？”
“哪能呢，李家哪能攀上这高枝。如今青云庄再不是李家了，已然属于应天府来那些大人们，听说李家这回卖青云庄狠赚了一笔。那些大人出手阔绰，连喝酒杯子都有好几十种，晋朝金樽，高昌琉璃，焉耆玛瑙，轮换着喝。师掌柜你晓不晓得，他们连使筷子都是黄金所铸，睡枕头也是玉做。”
他说得眉飞色舞，十分向往模样，言语之中自然又少不得添油加醋。
想起那什么晋朝金樽，高昌琉璃，焉耆玛瑙我倒也有许多，被我丢蜀地，蒙了好几百年尘。
我笑笑：“好罢。若实没有桃花庄子里五花肉，便没了罢，别处养也行。”
“好嘞。”郑屠户道：“我这便是知会你一声，下回不是桃花庄子来，我收你便宜些。”
离开肉摊子返回墨砚斋，洛神尚里头布置，她见我提着一篮子菜回来，轻轻问：“这回怎这般久。”
“这节气菜不好挑。又跟那卖肉郑大哥说了会话，耽搁了些时辰。”
我将方才听到事告知洛神，洛神沉吟片刻，没说什么。
青云庄事与我们无甚紧要关系，听听便好。
我请隔壁小哥将那三十斤五花肉取回来，暂时搁后院里吹冷风，天寒地冻，肉也不会坏。
墨砚斋后面连了后院，亦可住家，我和洛神这里也布置了房间，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歇另外购置宅子里，墨砚斋后院主要用便是厨房。
去厨房下了两碗面做早点，和洛神两人吃过，洛神去外头看着铺子，说是看铺子，没有客人，她也不过是捏着书倚柜台那闲散地看。
古董不比其它营生，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一年之间闲暇时间占了大多数，倒也十分自。
我留厨房忙活起来。
反正日子闲散，有许多功夫去琢磨厨事，昨夜里摸到洛神腰，觉得她似乎又纤瘦了些，天又冷，是该多花点心思给她补一补了。
将鲜羊羔肉洗干净，放入桂皮花椒等料去膻，先下锅炖着。等到差不多时候，再搁切好萝卜块，菌子片进去接着煮一段时间，便可。
等待间隙，我烹了一壶蜜香茶，烹制时候放了点冰糖进去煮，后还给了一小勺冻蜜，清甜味道，洛神很是爱喝。
我将茶端出去，搁柜台上：“歇一下，眼睛都要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