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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吃山楂,包括山楂做的冰糖葫芦;
不能吃蟹腿,寒凉;
不能用冷水洗头;
少吃西瓜;
……
他的字迹,龙飞凤舞的潦草,四年时光的侵蚀,字迹有点晕开的黄
。
当初她还在生他的气,看到他的字都生气,他写了她就去撕,撕掉他又接着写,最后她先放弃了,由得他去。
他们俩好像总是这样的,她退他进,周而复始,以为还在原地,却不知不觉爱的很深。
乔静美也写过字条贴在上面,她慢慢开始跟他对话,都不喜欢写磁力板,大多写在五颜六色的纸条上,那些纸条全都被他集中在一个小木盒里,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还一张一张地拿去过了塑。
他把纸条在桌上铺开,过塑的封皮都卷了边,他小心地抚着,生怕弄坏了其中的哪一张。
她的字迹圆圆胖胖的,很可爱,据说叫娃娃体,把他的名字也写的圆圆的。
那上面每一个字他都记得,甚至她写下那些文字时或娇或嗔的神情都还历历在目。
生日快乐,是她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她离开的那一天,敲是他的生日。生日蛋糕做了两个,他们俩亲自动手做的,他却一口都没吃。
她房里还有很多画本、儿歌故事,是他曾经拿来作胎教的范本。
他盘坐在床边的地上打开其中一本,热热闹闹的森林paty,很多很多小动物围绕着一个蝎主,本来是会发声唱歌的有声读物,电池枯竭了,没了歌声,只有那个蝎主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笑。
一层雾气浮上眼睫,汤沐爵突然看不清任何图画和字符,赶紧合上书本想去找一块纽扣电池。
他翻遍了每一个抽屉和橱柜,直到眼前的雾气散去,还是一无所获。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要找的是什么,只知道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就像乔静美刚离开的那几个月一样,如果不拼命工作,就觉得自己会死。
手脚冻得僵硬,汤沐爵的房间重新收拾好,在靠窗的玩偶身上看到了那个紫红色的贝壳手链。
他小心地捧在手里,不用回想,买下手链送她的情形就在浮现在脑海。
那个岛上的夜市,他后来一个人又去过好多次。他不承认她死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呵,他不相信乔静美已经死了,可是如果没死,她为什么不回来找他?是失忆了,受伤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可那夜市是她喜欢的,他就想着也许她就算失忆受伤不愿再面对他,也会忍不住去那夜市逛逛,说不定就遇见了。
没有,一次都没有遇见过。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肯承认她已经死了。
静美你回来了()
他明明还可以看到她的,不是在梦里,却也不是在现实。
他重新上楼,动作很轻,坐在三楼的楼梯上,从窗口看出去,外面的雪已经在树丫上积起薄薄的一层白。
空气里满是清冷,他披着的大衣滑落在地,似乎也浑然不觉。
他记得以前他们也曾一起坐在这个位置,那丫头受了委屈,不肯好好吃饭,还找他要烟抽
。
汤沐爵嘴角微微一牵,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有特殊的甜香飘散在空气里。
“少抽一点,这种东西始终对身体不好的!”她很快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我知道,可是我想见你!”
只有幻觉里才能与她相见,所以烟丝里放了颠茄叶。
乔静美脸颊红润,比以前更加漂亮,安静地坐着,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开口。
是不是作了妈妈,就比以前多了几分恬静温柔?
“过来!”他揽着她的肩头,让她依偎在怀里,目光不时扫向她的泄,却什么都不敢问。
是男孩还是女孩,有没有乖乖听妈妈的话?
宝宝是不是跟妈妈一样,喜欢光着脚,不爱穿鞋……
他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直到黎明时分,阿玉发现他的时候,他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怀里揽着的始终是海市蜃楼,他抱紧的只有他自己,形单影只地靠在木质的楼梯扶手上。
他的样子,很想当初小时候被父亲的鞭子抽打后靠在墙角睡着的那个少年。
他似乎从小到大都从来没有真正幸福过。
“大少爷!大少爷!醒醒!”
阿玉再熟悉不过这样的情形,乔静美出事后有三个月的时间,他每晚都是在这里这样坐着直到天亮。
“大少爷,快醒醒,这样下去又要生病了!”她把他落在地上的大衣捡起来覆在他背上,触到他身上冰冷的温度,知道他一定是又在这里坐了大半夜。
汤沐爵朦朦胧胧睁开眼,看着阿玉,问道:“还在下雪吗?”
“嗯,还在下,地上都积了一层!”
汤沐爵笑了笑,身子动了动,手搭在阿玉的身上,想借一把力能够站起来,他大半边身体都冻的麻木了。
“又梦见乔秀了?”她看到他手里还握着那串紫红色的贝壳手链,空气里有烟草的味道。
“嗯!”汤沐爵点头,垂眸看着手里的链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阿玉,金镶玉呢?放在哪儿了?”
“在严叔那呢,你忘了?上回你去找他要来,又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
“噢,是吗?”
他好像想起来了,四年前,他从严叔那里取走,想在生日那天交到乔静美手上的,可惜终究不能如愿。
那年冬天下雪,距离乔静美失踪有半年之久了,周坤不知哪里认识了一个风水大师,号称会掐算命理风水,说再不为乔静美衙一处风水宝地安顿下来,她的魂魄就会不得超脱。
于是他就自作主张请那大师给乔静美在海泉湾北边挑了一块坟地,墓碑都挑好了,拉汤沐爵去看,劝他放下继续寻找的执念。
漫天飞雪可怜男主()
只差一点,汤沐爵就用枪爆了那个风水大师的头,撂下狠话,如果再有人这么干,连兄弟都没得做。
他毁掉了所谓的坟墓,尤其是那个小小的,为他尚未出生的孩子所建的小坟丘,让他眼中几乎滴出血来。
他最后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的那个金镶玉镯子,想象着乔静美白皙纤婉的手趁着那翠绿欲滴的翡翠是什么样的,宝宝满百天会抓握东西的时候拿着那镯子往胖胖的手臂上套又是什么样的
。
他不知在那坐了多久,十年难遇的鹅毛大雪几乎要将他掩埋。
没有人敢来劝他,如果不是后来严叔来给了他一巴掌,也许他的脑袋和金镶玉都会撞碎在那两块石碑上。
肝脑涂地,却得今生相随。
“你妈留下的东西,不是给你随意糟蹋的!”不知是指他的性命,还是那个指引他寻找幸福的翡翠镯子。
严叔把金镶玉又收了回去,让他想通了再重新去找他拿。他拄着拐杖,在雪地里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也极为坚决。
小时候他挨了打,那个会悄悄为他上药、过年时候给他买寸金糖的严叔原来已经老了。
当年妈妈另嫁他人,抑郁而终的时候,严叔是怎么挺过来的?
“你不开心了,不如去找严叔聊聊啊,明天不是就要去南水市出差了吗?”
幻觉没有完全过去,那个娇小体贴的人儿拉了拉他的臂膀,仰面朝他笑。
“我没有不开心!我去找严叔……拿金镶玉给你好不好?”
“你都说了好几回,没一次兑现,没诚意!”她噘嘴。
“这次是真的,我们一起去!”
他胡乱套上大衣往外走,阿玉一见他自言自语,就知道又是幻觉作祟,担忧地叫住他。
“这么大清早的,雪还没停,别出去了,有什么事等雪化了再说啊?”
汤沐爵摇了摇头,等不了的,他就是一直等,以为乔静美也会在原地等着她,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什么时候把金镶玉给她,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心掏给她看,都不嫌晚。
可有的时候,一辈子是很短暂的,短到经不起回望。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
外面果然仍是飞絮漫天,地上积了一晚上的雪开始融化,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又湿又滑。汤沐爵仍然是穿着厚实的冲锋衣外套,卡其色的登山鞋,有一点冷,他搓了搓手,问身旁看起来跟他并肩而行的乔静美道:“冷吗?手给我!”
她照例是躲开他的触碰,“傻瓜,我才不冷!”
汤沐爵也不勉强,四年来,无论他见到她多少回,她除了愿意靠在他的怀中依偎着分享两人体温之外,从不让他触碰到肌肤。
他笑言,“就算你是冷冰冰的女鬼,我也不怕!”
她伸长舌头做鬼脸,“你才是鬼!”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巷口,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手牵着手的,她怕自己会迷路。
汤沐爵啪啪拍门,木头门拉开的时候还有咯吱的声响,严叔戴着老花镜,披着一件老款的军大衣跑来开门。
没有了味觉()
“这么早跑来干嘛?”看见门外的人有些没好气,却赶紧拉开了门,把他让进屋里去。
汤沐爵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直到严婶推门进来,心疼道:“看这憔悴的样子,又是一晚上没睡好吧?是不是又梦见静美那孩子了?”
她不懂颠茄叶引起的幻觉是怎么回事,只当那是梦境,汤沐爵所看到的听到的说过的,都是因为刻骨的悲伤和思念而做的梦
。
汤沐爵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严叔问,“你想通了?敢面对了?怎么这时候想起来拿?”
汤沐爵看着外头白茫茫的世界,“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来拿走。4年前也是下大雪,现在又下雪了……以前这里从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下这样大的雪。”
“所以呢?难不成你觉得这是老天爷的什么暗示?”严叔叹气,“你这孩子,跟你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