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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长亭轻轻咬了下筷子。
他这个动作,做得很娴熟,顾轻舟这才发现,他有咬筷子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他若是遇到了难题,就会咬住筷子头,几乎要咬破。
顾轻舟将他这个习惯记下。
想要胜利,就需要了解对手。
顾轻舟说完,蔡长亭不说话了。
他不太想评判顾轻舟的软弱和短视,也不愿意虚伪夸奖她善良。
古语说“义不理财慈不掌兵”,顾轻舟这般慈善,在军家而言是大忌,所以她推崇的叶督军的作法,也是故步自封,不出五年,山西就会有大祸。
蔡长亭不想扭转她的思想,故而不再说什么了。
两人交谈了片刻,最后一道汤端上来。
顾轻舟喝完了汤,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准备午睡片刻。
这一觉睡了大约两个钟头,顾轻舟起来的时候浑身乏力,嗓子眼疼得厉害。
她喝了水,仍是觉得疼。
起来准备看会儿书,顾轻舟就连连打喷嚏。
“夫人的风寒传染给我了。”顾轻舟心想。
风寒很讨厌,止住很难,需得慢慢调养才会好转。
像夫人那种病毒性感冒,在西医的盘尼西林出现之前,体弱的人可能会扛不住。
顾轻舟自己写了个清单,让佣人去抓药。
她先阻止病情恶化。
到了傍晚,顾轻舟打喷嚏就越发严重,而且带着咳嗽,人也发热了起来。
她知晓不好了,必然会像平野夫人那样发烧。
她打电话给叶妩,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了她。
“帮我请个军医吧,普通医生我不放心。”顾轻舟道。
叶妩很焦急:“老师您现在发烧了吗?”
“还没有,你不要过来。”顾轻舟道,“热天的病毒感冒,最是要命的,我也是被夫人传染的。”
叶妩道:“不行,我得去。”
“我就叫佣人挡住门。”顾轻舟道,“乖,这个时候不是讲义气的,你后天不是要开学了吗?”
叶妩点点头。
“你自己病了,再带着病毒去学校,传染给老师和同学,那我得多大罪过?”顾轻舟道。
叶妩说:“我隔着窗户看看你,不行么?”
顾轻舟心中发暖,同时又忍俊不禁。
她道好。
军医很快就来了,叶妩也来了。
“一连三天,每天打一针,就没什么大问题。”军医对顾轻舟道。
顾轻舟道谢。
打了针,顾轻舟抬眸就看到了窗台上的叶妩,忍俊不禁。
军医也笑了,对顾轻舟道:“可以请三小姐进来,带上口罩就没事的。”
说罢,他拿出军用的口罩。
叶妩带着口罩进来,瓮声翁气道:“搞得跟进了病毒所似的。”
顾轻舟失笑。
她没什么力气,笑起来也软软的。
“你想吃什么吗?”叶妩又问顾轻舟。
顾轻舟口中干涩,味觉退化,什么胃口也没有,道:“什么也不想吃。”
叶妩很难过。
顾轻舟明明只是小病,叶妩却生出多愁善感。
当年她母亲也是生病,然后就。。。。。。
“老师,快点好起来。”叶妩说着说着,就哭了。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很害怕,然后又很担心。
顾轻舟道:“别哭别哭,我明天就好了。”
安慰了半晌,叶妩才停止掉金豆子。
顾轻舟打趣她:“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哭?”
叶妩破涕为笑。
顾轻舟催促她:“快出去吧,过两天再来看我,感冒很容易传染的。”
叶妩无奈离去。
她想,养病的顾轻舟肯定也很寂寞。叶妩和顾轻舟一样,身子骨不够硬朗,但是有人强壮结实,不怕的啊。
于是,叶妩给程渝打了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顾轻舟生病了很严重。
程渝挂了电话,立马问司行霈的副官:“你家长官去了哪里?”
“程小姐,师座说您不要过问。”副官道。
程渝气得要踹人:“你以为我想过问啊?我丑话说前头,你不告诉我,回头你家太太不好了,你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副官精神一震。
“哟,你这会儿知道怕了?”程渝打趣道。
副官说:“太太是师座的半条命,太太怎么了?”
程渝微愣。
她心中说不出的羡慕。
司行霈身边的人都知道,太太是师座的半条命,可见司行霈把顾轻舟看得多重要。
程渝心中羡慕极了,嘴上却是故意酸溜溜的,刻薄道:“死不了,就是小感冒。”
副官一溜烟跑了。
程渝准备打个盹,半个小时后司行霈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对程渝道:“梳妆一下,我们要去接轻舟回来。”
“接她,我干嘛要梳妆?”程渝不解,总觉得司行霈是故意折腾她。
第884章 接人()
第884章接人
顾轻舟的热感冒,发得昏天黑地。
她开始发烧。
自己配的zhong药和盘尼西lin,让她的高烧退了些,低烧却断断续续。
昏睡的时候,总感觉房间有人,这让她非常不安心,却又睁不开眼。
“司行霈,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她在睡梦zhong想着。
有双冰凉的手,落在她的额头。
她蹙眉挣扎了下。
这不是司行霈的手,司行霈掌心和虎口处都有老茧,而且肌肤温热干燥,不是如此冰凉的。
她想,也许是蔡长亭,也许是叶妩,左不过就是他们俩了,其他人暂时不会出现。
若是蔡长亭,她会觉得他的触碰不怀好意;若是叶妩,她会担心自己的风寒传染给她,总之都很抵抗。
顾轻舟无法清醒。
残存的意识很快又不见了,她重现陷入梦里。
她梦到了很多事。
她的师父和乳娘,被司行霈打成了筛子,因为他们从小将顾轻舟培养成保皇党的棋子,还要用顾轻舟去替保皇党卖命。
司行霈早就说过,他哪怕是被顾轻舟记恨,也不许顾轻舟倒行逆施。
早知道最后还是会走到保皇党身边,当初乳娘和师父就不应该死。
顾轻舟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想起他们了。
拜他们所赐,她从小是个没有面目的棋子;也是拜他们所赐,她体会到了人世间的温暖和情谊。
他们疼爱她,抚育她。至于他们真正的目的,对司行霈来说很重要,对顾轻舟而言,却不过如此。
如果他们要求顾轻舟复国,顾轻舟也许真的会那么做。她会不顾一切,走到和整个华夏对立面,弄得苍生民不聊生。
他们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司行霈阻止了这一切,他等于救了顾轻舟。
只可惜,师父和乳娘再也回不到顾轻舟身边。
蔡长亭站在她床边,时不时抚摸她的额头,试探她的温度。
见她的高烧再次发作,蔡长亭用酒精擦拭她的额头。
他听到她断断续续说:“再也不敢了,乳娘。。。。。。”
蔡长亭的手微停。
顾轻舟差点和保皇党失去联系,若不是她的乳娘和师父丧命,夫人甚至不会这么早暴露她。
“师父,您最好了师父。。。。。。”
她断断续续的念叨。
蔡长亭的手,轻轻抚摸了她的面颊。这张脸,和阿蘅的并不同,更加单薄一些,也更加妖娆一些。
顾轻舟又无意识往旁边偏头,眉头蹙起。
蔡长亭瞧见了,心zhong微顿,慢慢收回了手。
他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看着顾轻舟,心思早已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他久久没有动。
佣人却进来了,说:“程小姐来了,要见二小姐。”
“不见。”蔡长亭道,“就说二小姐病了。”
“叶家的三小姐领着的。。。。。。”佣人委婉道。
这就是不能不见。
蔡长亭道:“说二小姐病重,请她们改日再来探病。”
他的话刚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叶妩领着司行霈和程渝,一起进了顾轻舟的院子。
看到了蔡长亭,叶妩道:“长亭先生,您也过来看望老师?”
“嗯。”蔡长亭应了声,眸光却在司行霈身上扫过,因为司行霈也在看他。
“程小姐听说老师病了,来看看老师。”叶妩道。
蔡长亭拦在面前:“阿蔷是病得很重,你们别进去,过了病气不好,这是她交代的。”
司行霈穿着白色衬衫,深咖色军裤,一双厚底结实的军靴,笑容就带着几分痞态:“生病了?是不是这边死人气太重,沾染了?”
蔡长亭面无表情。
阿蘅的死,九成是司行霈下手的,他这般嚣张,如今还敢上门挑衅,简直无法无天!
蔡长亭还没有说什么,程渝就骂了:“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死人气?轻舟那是风寒了。依我看,是阴气太重了。”
叶妩噗嗤笑出声,又急忙忍住。
程渝这是在骂蔡长亭生得太漂亮,没有男子汉的气概。
“长亭先生,我们不怕过病气。辛苦你照顾老师了。”叶妩道。
她的口吻,带着主人家的意味。
这宅子是军政府赏赐给平野四郎的,若深究起来,还真是叶家的宅子。叶妩在自家产业里怎么走动都不为过。
蔡长亭就没有继续阻拦。
叶妩带着司行霈和程渝进了屋子。
“天哪,这什么气味?好好的人都要闷坏了。”程渝叫了起来。
蔡长亭旋即也进了屋子。
他刚走进了,程渝就出来了,她受不了屋子里的闷热。
“蔡先生,我听说夫人也生病了,能否带我去看看她?”程渝问,“我今天就是来探病的,不敢失礼。”
“程小姐。。。。。。”
“你看,我特意打扮得很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