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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他折回病房时,却看到顾轻舟已经爬出了窗台,她腰上记着绳索,可以让她跳下三楼时不至于摔伤。
董阳疾步过来,想要一把拉住顾轻舟。
他走得太急,那房间里的屏围倒下了,是他自己推的,就那么绊了他一下。
他眼睁睁瞧着手里的汽灯一下子摔得老远,然后火顺着汽灯里的油流出来。
顾轻舟的身影,急速从窗口消失,她带着绳索跳了下去。
“不!”董阳大叫。
他想死,他更想其他人陪着他死。这样,就会有很多的家庭悲伤,难过的不止是他。
他需要很多人、很多家庭体会他的痛苦。
他更需要顾轻舟的陪葬,需要张辛眉的陪葬。
然而,他失策了。
他做的太急了。
张辛眉的到来,激起了他心zhong的怒火,以及让他的失忆装不下去,他没机会再靠近顾轻舟装傻。
他原本可以靠装傻下手的,现在也没了。
他必须尽快做决定。
于是,他做了。
这个决定是他想了很多的,地点应该是司家的宴会或者什么,绝不是此刻。
他失败了。
火苗腾地燃起,眼前是跳跃的光。
那光一开始很暖,然后是烫,滚烫包裹着他。
董阳想要跑,然而他摔倒了,他浑身沾染了柴油,而且他爬不起来。
哪怕他爬起来了,走廊上的柴油已经点燃了,门也锁了。
他完了。
他痛苦的尖叫,可火势熊熊,早已将他的声音淹没其zhong。
顾轻舟滚入了三楼的病房。
三楼的人正在迫不及待逃离。
幸好董阳锁了四楼的门,火被阻隔了片刻,让整个三楼的人都逃离了出去。
所有人狼狈不堪。
“轻舟!”霍拢静搀扶着顾轻舟,逃到了院子里。
她在三楼等着顾轻舟。
若是整个大楼的人都撤离,会让董阳察觉到不对劲。
故而,顾轻舟安排四楼和五楼的全部离开。
病人不懂,只感觉军政府的少夫人以权压人,对她颇有怨气。
整个四楼的大火,形成了吞噬之势,原本住在四楼和五楼的病人,此刻正在对面看着这火海,全部目瞪口呆。
院子里乱糟糟的,大家疯了一样往外跑。
火往上走,整个四楼和五楼烧得不成样子,却没有蔓延下来。
故而一楼二楼三楼的人虽然乱,虽然受到了惊吓,甚至有人跌下了楼梯,却没有生命危险。
“谁纵火的?”
“这么大的火,不可能是自己发的。”
“四楼和五楼的人,是不是都没有逃下来?”
大家议论纷纷,顾轻舟和霍拢静就退到了面对病房的休息室。
颜太太一把攥住了她们俩的手:“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满屋子的人,都表情沉重。
外头的火光满天,谢舜民沉痛感叹:“董阳疯了!”
他真的疯了。
他这是打算让整个四楼和五楼都陪葬。他如果想要害死顾轻舟和张辛眉,也算他只是报仇,然而他迁怒无辜的人。。。。。。
他果然变态了。
“艾诺德医生跟我说过,一旦脑部受伤,可能会导致人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就会陷入极端里。董阳他失去了自控力,他太危险了。”顾轻舟道。
故而,顾轻舟需要让董阳提前发作。
董阳让整个医院陪葬,足够骇人听闻的。
顾轻舟手里拿着一张唱片,她交给了谢舜民:“我和他的谈话,应该都刻进去了,你交给警备厅,否则董晋轩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故意说了很多的废话,就是为了引出董阳的自述。
这些自述,顾轻舟都刻在留声机里。
董阳出去查看的短短瞬间,顾轻舟拿好了唱片,系好了绳子,要不然她也没办法逃离。
她这次也是冒了大风险。
她可能扭了下脚,顾轻舟莫名很疲倦,所以她把唱片给了谢舜民,让谢舜民帮忙善后。
“好,你放心吧。”谢舜民道。
顾轻舟颔首。
火越烧越旺,医院已经在安排救火了。只是,烧在四楼,根本没办法上去,医院那边也是焦虑万分。
顾轻舟实在太累了。
她拉了张辛眉的手:“走吧,咱们先回去。”
颜洛水那边,车子也准备好了,就现在出院。
一行人乘坐汽车,离开了医院,剩下的事全部交给副官处理。
至于赔偿,有了那张唱片在手,医院会知道是董阳一个人的责任,他们会找董晋轩要赔偿的。
第679章大伯()
第679章大伯
顾轻舟回到了新宅。
她去洗澡。
半躺在浴缸里,她心中莫名的很烦躁,似乎水温太高了,让她透不过来气。
她拧了个冷水毛巾,搭在自己的面颊上。
正月的寒水,让她脸上的肌肤一阵阵紧缩。
寒意能驱散心中的闷热。
顾轻舟眼底,全是董阳那股子狰狞的疯狂。
她挥之不去。
当冷毛巾也无法让她镇定的时候,她拖着湿漉漉的头发,围着浴巾起身,去房间里找酒喝。
可惜,她房间里没有。
摇铃让佣人上楼,叮嘱佣人去倒一杯威士忌的时候,顾轻舟坐在房间的沙发上。
湿漉漉的头发滴水,沙发上很快就一片湿濡,她也不觉得寒凉。
佣人敲门,顾轻舟去开门时,却看到司慕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他们都吃惊不已。
司慕急忙转过脸,把酒杯递给了她,补充一句:“这酒很烈,少喝一点。”
顾轻舟说“知道了”,就关上了房门。
洗了澡,顾轻舟用巾帕裹住了头发,穿了件家常的衣裙下楼。那杯酒,她到底没喝。
她听到了辛眉的声音。
“辛眉,吵什么呢?”顾轻舟走过来问。
张辛眉指着司慕:“他不让我摸玉藻。”
司慕眉头拧成一团,眼底的煞气顿现,恨不能一掌拍死张辛眉。
顾轻舟摸了下张辛眉的脑袋:“别胡闹了,玉藻还小,你手上的脏东西沾到她脸上,她就要生病了。”
张辛眉不服气。
顾轻舟拉过了他。
司慕这才松了口气。
顾轻舟点燃了壁炉,放了一点檀香木,幽淡的炉火发出阵阵清香,这样可以烤干她的头发。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沉思。
张辛眉突然问:“你不想那个董阳死?”
顾轻舟一愣。
张辛眉说:“你既想惩罚他,却又不想他死,为什么?”
顾轻舟道:“我没有。。。。。。”
“那你看上去不开心。”张辛眉道,“他要烧死你,烧死很多人,四楼和五楼的人,你却同情他!丑女人,你也不是好东西!”
顾轻舟错愕。
司慕望了过来。
张辛眉的话,司慕也听到了。
他惊讶看了眼张辛眉,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取舍和大局。相反,他和顾轻舟好似都有点妇人之仁。
“你又胡说。”顾轻舟狡辩,声音略微有些虚弱,底气不足。
张辛眉就哼哼。
“丑。。。。。。。”
他正要说什么,却怔愣了半晌没开口。
顾轻舟抬眸,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立在门口的司行霈。
已经是黄昏了,晚霞的余晖映衬着,司行霈胸前的勋章熠熠生辉。
金芒落在他的眼眸里,他神色安静又温柔,看着顾轻舟。
顾轻舟眼眶莫名发热。
她站起来,满头的青丝未干,服服帖帖落在她的脸侧和肩头,一张小脸格外的莹白。
“谁不是好东西?”司行霈笑着走进来。
张辛眉一脸愤怒盯着他,紧张兮兮。这个铁疙瘩可不好对付,而且丑女人喜欢他。。。。。。
司行霈看了眼顾轻舟,见顾轻舟羞赧挪开了眼睛,他就看到了司慕,以及摇篮里的娃娃。
他走上前,难得跟司慕心平气和说话,问:“是儿子?”
“女儿。”司慕道,声音略微有点暗哑。
“女儿好,我就想要个女儿,你反而比我先实现了。”司行霈调侃他,然后微微俯身,对着摇篮里熟睡的孩子说,“大伯不知道你出生了,还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下次补。”
司慕没接话。
司行霈又道:“模样得挺不错,像你。”
司慕仍没有接话。
司行霈道:“我已经给督军发了电报,让他连夜赶回岳城。你是要留在岳城,还是去驻地?”
司慕很想说,他留下来,一起面对。
然而,他却预料到,最惨的肯定就是他,他完全没必要自取其辱。
司行霈和顾轻舟也不会感激他。
司慕早早就离婚了,如今跟他没关系。
他站起身,喊了玉藻的乳娘:“收拾收拾,把玉藻带到驻地去。”
顾轻舟错愕。
旋即她又想,玉藻没有了亲生母亲,祖父祖母又不重视她,假如司慕不带着她,谁把她当回事?
佣人最势利眼了,司慕不在家,他们还不知道如何轻待玉藻呢。
现在又不打仗,放在驻地,只是司慕的名声不太好,将领和军士们会嘲笑他,对玉藻倒也没什么不妥的。
“是。”乳娘也是惊呆了,半晌才回神。
张辛眉追着玉藻的摇篮跑:“去哪里?我也要去!”
“去驻地,你如果要去,得听我的话。”司慕难得拿出几分耐心,对张辛眉道。
张辛眉素来无法无天,现在却很温顺,道:“我听我听。”
果然对玉藻很上心,就像小孩子找到了心疼的玩具,爱不释手。
他们当即出门了。
顾轻舟没有阻拦司慕,也没有阻拦张辛眉。
她对司行霈道:“你先坐,我去梳头。”
她急匆匆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