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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正色道:“愿与兄一并常怀扣楫中流之志,为国为民做一番事。”
叶向高也是动容道:“大丈夫当如此。”
二人对揖。
孙承宗,方从哲,袁宗道,陈应龙,于仕廉等人看着林延潮与叶向高以意气期许,这番友情,实如当年刘琨祖逖之交。
至于他们都是林延潮心腹,在这时候众目睽睽下,不敢太亲近,以免有结党之嫌疑了。
所以他们简单的道贺就算揭过,这不急在一时,日后私下再向林延潮郑重道贺才是正经事。
他们都是简短了说了几句,倒是翰林院里一帮同僚们,知道林延潮升迁礼部侍郎后,却都是有些不舍。
翰林之间彼此利害冲突本就不多,以往与林延潮有些过节的,该整走的也都被林延潮整走的,剩下的也只是文人相轻而已。
现在林延潮高升后,大家念起林延潮的为人,以及今日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都是感受到林延潮的真诚。
尽管心底与他的政见未必相同,但能开诚布公,就足见林延潮乃是一名君子。
君子可以和而不同,但绝不掖着藏着。
堂堂正正者,方可以得人心。
“林部堂,今日一别你我尚是朋友,但若是你要效仿张文忠,那么在朝堂之上我就要反对你了。
曾朝节是这么说的。
他是万历五年的探花,与林延潮私交还不错,但他在翰林院是最反对张居正的变法。
也因为这一点,他虽是楚人,却没有因为同乡的缘故,当初在清算张居正一事上有所牵连。
林延潮向曾朝节一揖道:“谢曾兄肯与我明言,全我们二人之交情,但私谊是私谊,公义归公义,这点上我绝不相让。”
曾朝节点点头道:“说得好,在翰院时,曾某不如你,他日到了朝堂上曾某另行领教林部堂的雄词了。”
二人对揖之后,各自一笑。
林延潮的笑中又有几分伤感。
众官员都在一旁看着,林延潮一一受贺,这些人都是明眼人,分得清哪些人是虚词,哪些人是心底话。
看着林延潮在翰林院深得如此得人心,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也就是林延潮的人格魅力所在吧。
三名吏部的官员在那议论。
“林部堂竟欲比之张文忠,这……这官场上现在越来越少人敢说真话了。”
“只是林部堂要做哪一个张文忠?”
“无论是哪一个,但这份犯疾风而表劲,契寒松而立节,真乃名臣风范。”
“正是,有林部堂这样敢于任事的官员在朝,朝堂上的大事就不怕没有人主张了。”
“不说了,我等也该上前贺上一贺。”
“对了,翰林院一会可安排了宴席?”
“听闻是安排了,但盼翰林院的饭菜不会太差,以往连打包的兴致都俸欠。”
“哈哈,就算饭菜再差,今日能见识林部堂此宰相气度,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来,来,我等道贺后,一会宴上大家多喝几杯,今日兴致实在是好。”
“你是有酒都行,咱们今日不醉不归,下官陈万春恭贺部堂大人。”
“陛下欲有大用于部堂大人,八载七迁,此为官场佳话。”一名官员声情并茂地言道。
“当今圣上乃圣明天子,用人之道是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这一次升任,可见部堂大人在陛下与文武百官眼底,是才德兼备之选啊!”
“正是,正是,三元及第,八载七圣心,此皆乃圣心之独运,造化之非凡。”
这几名官员私下聊天时,倒是对林延潮很佩服,但面上恭贺时,却又换成官场套词了。
林延潮道:“三位大人所言极是,林某能有今日,一切皆乃天恩所赐。”
林延潮也随着他们话讲,升官以后第一个感谢皇帝,这是为官必须的。
三名吏部官员道贺后,其余人也是跟上来向林延潮道贺。
此刻无论是同僚旧友,还是衙门属吏此刻都是向林延潮一一相贺。
平步青云之时,就是如此风光。
一千七十五章 贺客()
春风得意马蹄疾说的中状元的时候,那么一朝平步青云说的就是升官。
过去官场上升迁的消息,官员都是通过邸报上得来。而邸报乃通政司发行,然后民间报房抄录。
而今邸报一切功能都归于皇明时报,皇明日报在京城各坊都有报摊。
所以每次皇明日报刊发时,官员上朝或者赴衙前,都会买一份顺手带着手边。
皇明日报一份五钱银子也只有高级官员才买的起,至于低级官员就只能好几人合买,或者借阅传抄了。
而林延潮升任礼部右侍郎的消息,就如此通过皇明日报第一时间传了出去。
京城各个部院里,到处可见手持皇明日报,小步快走的官员,将事禀给议论的部堂或者是郎官知道。
然后已是有不少官员准备贺礼已是前往林府上拜会。
林府下人,一时之间看到门前陆续而来的马车轿子,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上下了一名穿着绯袍的官员,此人是第一个赶到林府的,但见他举步来到门前。
绯袍就是四品大员,门子是知道的,当下不敢失礼迎了上去。
这名官员笑了笑对林府门子笑了笑道:“本官乃鸿胪寺少卿张略,来拜会你家老爷。”
门子连忙道:“原来是张大人,老爷还在衙门尚未回府,不如入客厅等候还是将你帖子转交给老爷。”
张略笑了笑道:“原来尚未回府,倒是本官来的冒失了,反正以后在林部堂任下多的是机会,今日算是认认门,改日再来府上拜访。”
说完张略的下人递了一手本道:“这是老爷的名帖。”
门子恭恭敬敬地收下心道,我们家老爷不掌管鸿胪寺啊,怎么此人说任下,还有老爷不是学士吗?怎么又称起部堂来了。
门子不敢细问,张略走后,亲自捧着名帖入内。
此刻陈济川不在府上,府里唯有袁可立,徐火勃,张汝霖几个门生,他们一听即知发生了什么大喜道:“太好了,老师升任礼部侍郎了。”
“是啊,老师不过二十八岁即升任部堂,不知本朝至今,有几人可及?”
“只是这鸿胪寺少卿为何要自称门下?这倒是令我不懂了。”
张汝霖从门子手里接过名帖,但见名帖上外贴青色纸壳,摊开后是六折绵纸,上面写着‘门下鸿胪寺少卿张略叩’。
张汝霖身为官宦子弟,对于官场上名堂了解很深,这张略礼数没有错。
这六折名帖又称为手本,是下官上门拜见上官时所用的。若是大家官位平行,或者官位上下又相互不统属,那么用单红帖子或双红帖子即可。
这鸿胪寺主管朝廷各种典礼上的礼仪,虽不隶属礼部,但在礼仪是否合乎规范上都要请教礼部的意思。
所以张略自称门下,以属官自居也是没错的。
正三品可是官场上一个门槛啊,而正三品京官更是了得,到了这一步就可以称作廷臣了。
林延潮二十八岁即升任礼部侍郎,以他这个年纪在朝堂上最少还有二十年的风光。
从此以后身为林延潮的门生,背后依着这大靠山,凡事无往而不利了。
难怪父亲以及岳父大人,要我来投奔老师,成为他的学生,原来用意如此。
张汝霖想到这里,心底阵阵欣喜,他回过头正要将此中诀窍告诉袁可立,徐火勃二人时。
但见二人都是激动的举袖试泪。
张汝霖见此不由暗笑,自付道,我就算没有老师这门路,但依着岳父,以及父亲的故旧,将来的前程也不会差,所以这份喜悦之情倒是差了几分。而袁兄,徐兄家中没有显宦,所以老师若能出头,就是他们的一切。
张汝霖正要说两句,却见徐火勃拭泪道:“老师升任部堂,从此以后他所致力于的变法之事,就可以走下去了。我实在是不胜欣喜。”
袁可立道:“师兄,羞要作儿女之态,让人令人笑话。”
袁可立话是这么说,自己的声音也是哽咽。
徐火勃道:“你也不是如此吗?老师平常与我们说,他当年在朝时与张江陵不睦,但却是他最佩服的官员,以天下为己任,敢于变法,他将来若能做到他的位子上时,也不知能否有他之才具,但一定尽力而为,今天……”
袁可立含泪道:“是啊,而今老师已为部堂大臣,离自己的抱负又近了一步,如此实在值得替老师高兴。”
张汝霖看着袁可立,徐火勃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心底有些茫然。
他还以为他们二人是为了林延潮生官的事喜极而泣呢。
张汝霖有些茫然若失,他拜入林延潮的门下,对方也经常抽功夫找自己说话,但是毕竟他在朝为官,公务繁忙,在传道授业上自己不如徐火勃,袁可立。
自己在林延潮门下这些日子真可谓虚度光阴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惭愧,读书人中最重要的东西,他似乎少了一些。
这时候外面的下人又禀道:“外面又来了不少车马,都是前来拜贺老爷的。”
徐火勃犹豫道:“师母正在孕中,不宜出面,这不出面又得罪了客人,平日都是陈管家接待的,但今日他随老爷去了翰林院,袁兄。”
袁可立道:“我也不擅长官场上的往来。”
这时候张汝霖起身道:“我去吧。”
徐火勃,袁可立一并道:“还好有肃之在,若我们出面怕是要得罪人。”
张汝霖此刻心情有些不同道:“我也只有这些长处了,也希望能为老师,为林学,为大家做一些事。”
林延潮宴后回府时,但见府里府外一切都井井有条,十分欣然。
袁可立几个门生,还有下人们都应了出来。
众人一见林延潮即一并道:“恭喜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