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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几个字,就可以挽救了一名官员的仕途。
所以身为一名奏章师爷,这样职位虽说稀缺,但是一旦获聘,那么不说待遇如何如何,身为幕主的总督,巡抚也要对你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可谓礼遇有加。
奏章师爷之下,就是书启师爷。书启师爷负责官员公文往来。
公文上申称详文、平行称关移、下行称牌票。这些都要经书启师爷之手。官场交际应酬重文字,对上司,同僚,下属大多也是通过公函往来打交道。
一名好的书启师爷,不仅要擅长替幕主打理应对之事,最重要是能揣摩幕主的心思。
之前林延潮任管河同知时,不掌刑名就不设刑名师爷。
就由孙承宗担任书启师爷,掌管签押房,官印。署里的大事小事,孙承宗办的是井井有条。
现在孙承宗离任,林延潮让袁可立掌书启,陶望龄掌官印。
意在让二人遇事后商量着来,若是二人意见不统一,再上报林延潮裁断。如此分配,当然牺牲了效率,但保证了确定性。
所以袁可立,就如同首辅内阁大学士。陶望龄掌印,相当于司礼监的批红。
至于签押房下面对口的,就是府衙六房,这好比朝廷六部,而府里七县一州,就如同两京十三司。
小到州县,大至朝廷,权力运转都差不多。不同只是朝廷的分工更细,权力更制衡。
从同知升任知府,再加上孙承宗一走。
一句话摊子大了,人手少了,所以林延潮深感幕下的人才缺乏,是时候请几位得力手下了。
幕僚不比门生,人家来帮你做事,是要给钱或者给前程的。
知府为正四品,月俸二十四石,比同知十八石提升了不少。
但是凭着这俸禄来养幕,肯定是不行的,就算知府本人不吃不喝,但是这笔钱是请不来'名幕'的。
这些'名幕'每月少说几十两的,若是督抚延请一两百两也是有的。
当然林延潮也不是请不起名幕,但是他又不要这些久练官场的人入幕,如此反而会坏了自己幕中的风气。
现在林延潮招揽幕僚,让陶望龄,袁可立以及他的门生放出消息,推荐自己熟悉的人。
林延潮言明招收幕僚的条件,但凡有一技之才的,不论出身如何,都可以入幕做事。
但是第一个向林延潮推荐的,并非他的门生,而是府经历,管河工的黄越。
黄越向林延潮推荐是他一位老友,安徽桐城人,名为左出颖,于河工水利有一技之才。
这天此人从桐城赶到归德,林延潮当下在府衙花厅见了此人。
林延潮见左出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衫,脸颊消瘦,看的有几分落魄,见到林延潮立即弯下了腰。他的手边携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这少年却是胆大,眼里没什么畏惧。
但见林延潮入座后,左出颖躬身道:“小人左出颖见过府台大人。”
林延潮笑了笑道:“左先生请坐,奉茶。”
上茶后,林延潮问道:“不知左先生是何出身?”
左出颖忐忑道:“小人一介平民,读过五年私塾,没有考取过功名,但听老友黄越说大人这里招纳幕僚,不论出身,凡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前来,故而小人这才前来。”
林延潮点点头,笑着道:“确实如此,左先生请坐,这孩童是谁?”
“是犬子,犬子一个人在桐城老家,小人不放心,故而携在身边,让府台大人见笑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但令郎也不小了,离了先生就不能自处吗?”
左出颖闻言有些尴尬,但见其子朗声回答道:“府台老爷荣禀,并非是我离不开父亲,而是圣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故而是爹让我在他身边,以时刻尽孝。”
林延潮闻言不由莞尔,重新打量这孩童当下道:“说的好。令郎真不凡。”
说到这里,林延潮对左出颖道:“黄府经说你有一技之才,不知你有事可以教我?”
左出颖道了一句不敢,然后道:“听闻府台老爷要修贾鲁河,我有一策可收一事两功之效。”
“请说。”
左出颖道:“贾鲁河旧道起于仪封,考城之间的黄陵岗,原来是黄河往东的三条正流之一,后来大河夺贾鲁河为害,使其淤塞,后又北决黄陵岗,淹没运道,一年迁三百里,三年后又北迁三百里,危害极大。而今决口虽堵上,使黄河归正流,但贾鲁河淤塞后,这里的黄河之水不通江淮。”
林延潮微微有些不耐烦,当下道:“左先生所言本府都已知道,你说一些本府不知道的。”
左出颖垂下下道:“故而朝廷疏通贾鲁河旧河有三条好处,一是分河势,解北堤之患。二是疏通河道,贾鲁河一旦疏通,从江淮至开封,再至黄河,水路通畅,商路一通,百姓自富。三就是贾鲁河一通,可引河水灌溉农田,收淤田之利。”
林延潮闻言道:“你说的前两条好处,常人都说过多次了,至于第三点,左先生或许不知,本府修黄河缕堤,在缕堤遥堤间开淤田千顷之数,民得其惠,你所说的事本府早就一直在办了。”
左出颖道:“府台所行所为,小人当然早有耳闻,但堤内落淤,再以淤田耕耘,却有三不足。”
淤田是林延潮引以为傲的政绩,但听左出颖这么说脸都沉下来了。然后林延潮道:“你接着说。”
左出颖看到林延潮脸色很难看,犹豫了下继续道:“府台老爷赎罪,左某也是实话实话。堤内落淤,确有三不足,一是顾忌缕堤河势,若河势有变化,缕堤不坚,那么即便在非汛期,淤田也会有淹没之虑。二堤内落淤,只能耕种半年,若汛期一变,容易颗粒无收。三堤内落淤,对于种田的百姓风险不小。”
林延潮斥道:“你说的本府都早已知道,并早都有提防之策,若百姓淤田损失,府里可以将淤田原价赔之。”
“另外只要预防得当,不会有百姓出事。”
左出颖不由颤栗,一旁其子见此道:“恳请府台让父亲将话说完。”
林延潮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左出颖父子见林延潮摩挲着茶盅,这万一端起茶碗,左出颖就是应聘失败了。
但林延潮却道:“左先生继续说吧。”
左出颖道:“小人只是以为堤内落淤不如堤外落淤。”
“堤外落淤?”林延潮摇了摇头道,“风险太大,堤外落淤必须开堤口或者设立涵洞,斗门,如此于堤必有隐患,万一水势一大冲溃决口,如何是好?”
没错,堤外落淤绝对是比堤内落淤好。
现在人治理黄河,都是采用堤外落淤的办法,但是以现代的科技,也不是在堤上开个口子,但是用抽水泵的办法抽水落淤。
左出颖道:“小人有一策,可解此之危。”
林延潮讶道:“左先生请说。”
左出颖道:“堤背落淤确实风险不小,但一旦事成,收效也大,小人以为可以用月堤之法。”
“所为月堤之法,就是在河水缓处的堤背后再修一道堤防,引河水灌之,事毕后月堤内之地都为淤田。”
林延潮踱步,这月堤,也是潘季驯修河的主张之一。
当时是建在河水危险的堤段,在堤段后再建一道堤防。或者是河情哪里出了危险,比如堤背上出了好几处管涌堵不住,那就索性放弃这堤段,在背后再修一段堤,然后把水放进来。
林延潮脸色缓了缓道:“但此举耗工太大,所以你的意思,将月堤之策,放在修贾鲁河上。”
“也是,贾鲁河旧河为黄河支流,水势没有正流湍急,这堤后放淤之策,可以尝试一二。不过还需慎重为之,贾鲁河疏通后水势到底有多大,谁心底也没数,万一溃了堤防,那就是变利为害了。”
林延潮这里已是认可了左出颖的能力,认为他有资格入自己幕中治水。
但是左出颖却继续道:“府台老爷误会了,若月堤只是用来落淤,不足以为奇,小人也不敢来见府台,这月堤之策,还可兼收疏通河水之效。”
“哦,怎么说?”林延潮来了兴趣。
但见左出颖道:“旧法疏通淤河太缓,效果又不明显。故而小人认为,可以在正流之侧,挖一条引河。”
“这引河就如同是月堤,待河水过引河,正流水干后,堵住正流,民役下河道,将正流的淤泥挖出,筑以堤防。而引河正流之间的田土,即是天然的淤田。”
林延潮闻言不由拍桌道:“此乃妙法啊,我怎么没想到!”
当年三峡筑坝,为了截断正流,是先在一旁挖了一条引河,然后再截断正流修堤。
疏通贾鲁河,大意也是如此,但现在贾鲁河已经淤塞的非常厉害了,截断正流难度不高。
左光颖见自己的主张得到林延潮的赞赏,也是大喜然后道:“府台老爷谬赞了,小人不过千虑一得而已。”
“而且此法也有弊端,那就是所费人工太大,小人计之,若仅仅是疏通贾鲁河两百里旧河,那么十万两紧着花应该是够了,但若是以此法疏河,不说动员人力多少,就是银子也好多花数倍。”
林延潮笑了笑道:“无妨,无妨,银子的事好商量。”
左出颖不知,林延潮只是缺好办法,但钱却是不缺,只是用途说明有些麻烦。付知远刚刚上任时,看见府库里都可以跑马了,几乎与林延潮翻脸。
不过这是以往,现在林延潮是一府正堂,要怎么花钱,就这么花钱,府里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林延潮当下对左出颖道:“以后就劳烦左先生在林某幕下办事了,馆谷你想要多少?”
这一番话就是正是请人了。
左出颖脸上惊喜交加,惶恐的道:“府台老爷不敢当,小人不过是一介草民,能在大人幕下做事,已是三生有幸,至于馆谷自然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