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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小人请县尊责罚。”堡长颤栗道。
顾知县向那五品官道:“司马,如何处置这玩忽职守之人。”
那堡长一愕心道,才想此人架势如此大,又如此年轻,原来就是本府同知,此人连宫里来的公公都敢杀,实在是心狠手辣之人,我犯在他的手里,哪里还有命在。
于是堡长痛哭道:“司马老爷饶命,饶命,小人上有八十父母,下有三岁小童……”
但见那五品官道:“罚二十鞭!下不为例!”
顾知县道:“司马身为一府要员正月里,冒着大雪还来巡视堤防,此人有愧职守,若不从重处罚,如何对得起司马这番奔波?”
堡长的心顿时悬起,一旁他的浑家也是哭了起来。
林延潮道:“看这人也是老河工了,治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如何整治吏制,终归也是还是靠这些人来办事。就这样吧!”
“多谢司马老爷饶命!”堡长刚刚称谢。
这边两名公人过来,拉下堡长的衣裤,拿起马鞭当场就抽了下来。
这二十马鞭打得这堡长,鲜血淋漓,几乎晕死过去。
林延潮道:“不说尔等食朝廷俸禄,就是这十里长堤,也是关系一县百姓福祉,千万不可疏忽,林某在此拜托各位了。”
说完林延潮朝众人抱拳行礼。
众人见堡长背后都是血,都是畏惧地道:“小人听命。”
林延潮点点头对顾知县道:“我们去下一个堡吧!”
说完林延潮披上斗笠蓑衣,离开了堡里,但见外头落着大雪,寒风呼啸不止。
一幕风雪连天的景象!
林延潮离去后,几名公人提着好几个麻袋入内道:“这里都是蔬果腌肉,是司马老爷替同知署给你们的,还有每人三钱银子拿去收好,过个好年吧!”
公人走后,众堡夫铺夫听闻有东西领,顿时都冲过去争抢。
一人从麻袋拿出一条腊肉道:“果真有肉啊!这一次给的人没有贪。”
“三钱银子也没有短少。”
“是啊,说三钱就是三钱,自林司马任管河同知以来,弟兄们的工食银就没有短少过。以往能给个五成就不错了。”
“是啊,要不然怎么说是林青天呢?”
“若是朝廷官员各个都如林青天这样就好了。”
“放屁!”
众人正说话间,却给被打了半死的堡长打断,“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青天大老爷?杀宫里的公公?哼,还不是为了吞下那几百顷淤田。”
“将工食银给足,是让我们替他办事,这沿河的近千顷淤田有一半都是他的,大汛一起,他当然紧张。什么清官,清个屁。”
听了堡长骂人,众人当下不敢再说。
众人低声议论道:“就算林青天贪了几百倾田,但没看见他让沿河的老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了。”
“若是林青天能给老百姓办好事,那么贪了田又如何?”
“没错,今年去年,我就见过林青天来我们这段河堤巡视了三次,别的不说,这大过年,这么大风雪,我们这些草头百姓都不愿出门,他却来巡视河堤,哪个当官能有他这样?”
“还有你看去年新修的大堤,结实的如同小山一样,今年黄河再起大水也不怕他。”
“说得好,当官的每天有几菜几汤,咱们不管,咱们老百姓只看自己桌上有几菜几汤。”
归德府的雪依旧下得很大。
虽说官员出行有轿子,马车,但上了河堤,有些地段还是要林延潮自己走。
每巡视完一段险要河堤,林延潮一回到马车上,立即就脱下斗笠蓑衣,然后捧起手炉,然后喝一壶暖暖的姜汤。
平日读书之余,也会练练养生的功夫,读书健身都是修身,对林延潮而言也是事功。
为朝廷打工,为人民服务是没错,但也要注意分寸,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冒着大雪出来巡视河堤,万一感染风寒,再来个积劳成疾,名垂青史是办到了,但这样自己未免不是太悲催了,完全享受不到革命成果啊。
所以林延潮办事很有分寸。
又视察了数处后,顾知县将林延潮请至距堤边一处庄子。
这庄子是征用的,但一切布置井井有条。
在大屋子里,在林延潮来前就升好了炭炉,地上铺了柔软的羊皮毯子,炉子里还温着酒。
进了屋后众人一下子就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林延潮对顾知县的安排很满意,自己骤然来视察河堤,他就给自己安排了这样舒服的地方,看来作了不少功夫。
顾知县道:“司马今年来我们虞城县视察了两次河堤,卑职心想下一次大人要来时,总得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于是就提前准备了这个地方,没料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林延潮点点头笑着道:“顾知县很用心嘛。”
顾知县立即道:“大人言重了,若非大人简拔,下官今日不知尚在哪里,比起大人的知遇之恩,卑职实不足以报答万一。”
听顾知县这么说,林延潮不由感叹,官场上永远都是这样有能力会办事,又时刻替上官着想的人提拔的最快啊。只是很多人从外看来,都只看到了一面。
辜明已这样的人,林延潮不会与他们一路。付知远这样的官员,又不会与自己成一路。
所以最后林延潮与顾知县,成为了一路。
为什么张居正说,重用循吏,不用清流。循吏当然好用,忠心耿耿的循吏更好用。
林延潮现在终于有点体会到当时张居正的心情了。
林延潮道:“既然来了,今日就在这里处理公务吧!”
“是!”顾知县见林延潮到了舒适之处,仍着想公务之事,不由佩服。马玉案后,林延潮前途未卜,换了旁人前途未卜,不免忧心忡忡,或者马上托关系,找人疏通。
而林延潮当办公仍办公,与平日无二,这等涵养功夫远远非一般人可及。
这样的人,可以作为自己仕途榜样。顾知县此刻心道想到。
九百零五章 连升三级()
庄子外,风雪连天。
雪是越下越大。
外间的庖厨已是在准备晚饭,在院子的棚子下几名厨子正烤着一只全羊。
然后十几名美貌的婢女端着香茗,热帕入屋,因许久没住人,房间里还有些阴湿异味。
婢女们另端上香盒,香炉,著瓶,这三物称为炉瓶三事,大户人家专门用以熏香驱味之用。
顾知县可为煞费苦心,然后他命手下端着一本本账册给林延潮过目。
林延潮休息了一阵,呷了口热茶,然后孙承宗,丘明山两位心腹师爷先行看账。
顾知县拿给林延潮看的账本,都是去年河工所用,以及今年河工的预算。
他看过后,确认无误后,就当场给顾知县题销,至于今年虞城县河工预算合理处,也是答允替他向朝廷题估。
林延潮看了账后,提笔点了几处,都是题销不合理之处。
顾知县满头大汗,忐忑不安。
林延潮见顾知县如此,宽慰道:“公事公办,顾知县无需如此紧张。”
“是。”顾知县知林延潮指出的都是合理之处,并没有因自己这一番献殷勤而有所睁一眼避一眼,真是公私分明。
随即全羊端上,婢女们端着各等食盒进屋,香味扑鼻。
林延潮没看一眼,而是与顾知县道:“眼下河工署虽不缺银子,但今年县里的题估,还是不可虚冒。去年也有帐目不清之处,这些钱本丞是不会给你题销的。”
“下官该死。”顾知县身上汗如泥浆。
他账目确实有不清之处,他试图巴结的心思,也被林延潮看破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心底有个数就好了,我要的不是清廉却一无是处的官员,而是真正能办事的官员。”
“今年本府诸县之中,汝县所报治河用度最多,但政绩也最为卓著。汝之政绩,我看在眼底,今年考评会向抚按保荐,你心底有个数,为官三年一迁,不是不能。”
顾知县闻言感激涕零道:“卑职叩谢司马栽培,这题销虚冒的地方,卑职会自己补上。”
林延潮满意点点头,心想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这几千两银子虽不多,但一两一钱都是取之百姓税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汝当慎之!”
说完众人用饭,次日林延潮即离开了虞城县。
孙承宗与林延潮同坐马车里。孙承宗有些闷闷不乐,林延潮见了问道:“稚绳为何不言?”
孙承宗道:“东翁,这顾知县虽是政绩卓著,但操守有亏。如此官员东翁为何在今年诸县治河官员中,名列第一向抚按保荐。”
丘明山在一旁道:“此腐儒之见。东翁用人,唯才是举,治河乃是事功,于小德而言何用?顾知县能治河就是大功,大功即是大德。”
林延潮看了丘明山一言心道,此人悟性很高啊,自己的事功学的诡辩法被他运用很熟练。
孙承宗道:“非也,德才兼备之人,方才称得上事功,并非是要才不要德……”
丘明山道:“陈平盗嫂窃金,刘邦用之,为人所崇这是为何?因为乱世之时,唯才是举。而治世之时,方才以德论之。”
“而今东翁欲治河,眼下归德府百废待兴,恰如乱世,故而唯才是举,以政绩论之,德行辅之。圣人治世,不可万世一理,何时用针何时用砭,应择时而动。”
林延潮称许道:“丘先生所言发人深省,或许将来会有治世之时,官员多是德才兼备,论德为主,以才次之,而今之世,德才二者,吾以才为先!”
孙承宗点点头道:“东翁,孙某明白了。”
正在说话之间,道旁有快马行来。
但见数人骑着快马而来,来至马车一旁向车队问道:“快,我是徐大干,立即通禀老爷。”
这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