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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我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打,张四维整天在那边喊着'事归六列,言归台谏',好嘛,现在言归台谏了,人家已是来拆你的台,把张四维也给坑进去了。
张四维不得不撰文亲自上阵辩解,说成祖建置内阁赞理机务,虽有辅臣不贤……因前臣行私而欲臣不与闻吏兵之事臣……此非祖制。
至于宰相儿子中进士,宋朝宰相韩亿四个儿子都中进士,也没听说当时有人说什么,臣又不是秦桧取其子徇私那等,为天下笑柄。
最后补了一句,你们再这样冤枉我,我唯有乞骸骨了。
天子当然不会让张四维辞相,立即训斥了魏允贞一顿,挽留张四维。
但天子奏章刚下,魏允贞好友户部郎中李三才就出面为魏允贞辩解,又被天子训斥,直接贬官。
这场斗争张四维虽看起来获胜了,但魏允贞,李三才此举却得到了言官的同情,名声大振。
这就是赢了面子,输了里子。
张四维到了这个地步,终于明白自己对朝局失去控制。
历史上,张四维对言官失去控制的局面,向好友浙江巡抚张佳胤书信里绝望地写到,朝堂上局面,仆已决意引退,不意圣意窥器奸固,不许仆去,而群小乃自相怨构,奸态尽形亦可丑。
而这个时空张四维身在内阁值房里,看着奏章也是面色土灰。
言官如此也就罢了,现在天子对言官失去控制之势,不但没有制止,甚至还予以鼓励。
天子下旨,让之前上本弹劾潘晟等大臣的牛惟炳等二十多名科道言官升职以示奖赏,此举等于示意'尔等不要停'。
这旨意,张四维还不得不答允,因为牛惟炳等人都是他张四维的门生,之前多亏他们才弹劾倒潘晟等人。
张四维不由掩卷叹道:“群怨如沸,本辅真是引火烧身啊。”
董中书见张四维如此问道:“相爷,为今之计可有转圜余地?”
“难,除非圣意有所改变,但你看现在,圣上是鼓励这些言官抨击朝事,弹劾朝臣。”
董中书闻言道:“圣上这是鉴于之前张文忠相权过大,故而欲引言台,以遏制阁权部之意。言官们窥得圣意,故而这才一发不可收拾,相爷为今之计只有重新钳制言台,否则以后你哪还有说话的余地?”
张四维道:“难,若是本辅现在请陛下重新钳制言台,就是自食其言。那些得势的言官们必会掉过头来攻讦本辅。这就是林宗海所言将太阿予人,将伤人伤己。但若言道再如此下去,恐怕将来本辅相位不保不说,还要被重罪。”
“相爷不必有此忧心,陛下不是下旨挽留了吗?”
张四维摇头道:“圣心难测,今日本辅于张文忠之事,尽力周旋,他日本辅若有此难,申吴县肯替老夫这么尽力吗?”
董中书不愧是张四维头号军师,想了半天出了一策道:“相爷,言台失控之事,既是林宗海早有预料,何不如将此事问一问他?就算他没办法,也可借此投石问路,问一问申吴县的意思?看看能否与申吴县修好。”
张四维目光一亮道:“此倒是高策,你立即替本辅致书给林宗海,让他今晚来本辅府邸一趟。”
当张四维书信送至林府时,林府下人不敢怠慢,马上送到正在申时行府上的林延潮手中。
这一个多月来,申时行一直在'称病'之中。
针对张居正,冯保一党的清算,他没有过问。其实大家都知道他的为难,申时行若在内阁,面对对冯保,张居正余党的清算,他是办还是不办呢?
一面是张居正的旧恩,一面是皇帝的意思。
所以申时行还是在家歇着好。一面歇着,一面申时行还向天子上书说,自己称病没有在内阁理事,实在是不好意思,恳请辞俸。
天子表示,工资你还是照领,先生你安心在家养病就好。
天子是要保申时行,但百官却揣测不透天子的意思。这几日来,申时行门庭冷寂,平日络绎不绝上门来拜会的官员,尽是不见。
唯独林延潮却出入如常。
林延潮看了信后,不由笑了笑,递给申时行道:“张蒲州已有悔意。”
申时行看后摇了摇头道:“难矣,若是当初张蒲州听了你的话,此事尚有可为。但眼下言道已握权柄,怎么可能又将此大权,双手再奉还回去?”
“是啊,自古以来,大权皆易放难收。”林延潮道。
顿了顿林延潮问道:“恩师可有什么高见?”
申时行道:“眼下要扭转乾坤,唯有在于圣意。只要陛下一句话,还是可以收钳制言台之效,但眼下陛下仍欲继续清算楚党,怎么肯让言台这时候停下来。”
“再说就算收权,这句话又由谁来说?张四维是不行,说了就是食言而肥。老夫也不行,身处嫌疑之地,若是进言,陛下会以为老夫替楚党说话。”
林延潮道:“终究说来,是张蒲州不如徐华亭啊。”
申时行摇头道:“非张蒲州不如徐华亭,而是今上不如世宗皇帝。”
申时行此言一语中的,林延潮也是默然许久。
然后林延潮道:“恩师,学生想替张四维,恩师说这句话。”
申时行叹道:“老夫早料到,你要这么做。”
林延潮道:“是的,事实上学生想,张四维派人来请学生,实也是想请教恩师,其中也是存着与恩师你修好的意思。”
申时行点点头笑着:“这不愧是老夫高徒,看事透彻,那你就将老夫的意告诉张四维。”
议定后,申时行将林延潮送出门去道:“没料到老夫如何不愿,此事最后还是要你来办,其中后果你想明白了。”
林延潮道:“学生此心已决,虽九死犹未悔。”
申时行点点头道:“若老夫将来有东山再起之日,必不忘宗海你今日之恩。”
林延潮道:“恩师与我情同父子,弟子愿效此劳。”
林延潮当晚去了张四维府上。
张四维屈尊来到二门来迎接林延潮,一见面即拉着林延潮的手,追悔莫及地道:“悔不听宗海之言,否则老夫焉有今日啊。”
听张四维此言,林延潮哭笑不得。
Ps:历史上魏允贞是因张四维次子张甲征,申时行长子申用懋中进士后才上表弹劾的,书中把时间提前了。
还有历史上对张居正的清算进行了一年半。本书为了剧情紧凑,故而都压缩在短时间来写了,尽管如此,节奏仍是颇为拖沓,大家见谅哈!
七百三十七章 饭局()
张四维的笑容,令林延潮是如沐春风,简直比申时行更亲切个三四分。
林延潮仿佛觉得,上一次那个板着脸训斥自己的首辅,与面前此人完全是两张脸。
而张四维这其中切换,丝滑圆融,半点都没有心理障碍,真不愧是在官场几十年磨练过的。
林延潮在此只能送上一个大写的服字。
“寒舍略备晚宴,请宗海赏光。”
林延潮知张四维这样的人,不会与你开门见山,要你办事,总要先笼络下关系。
张四维请林延潮至花厅,进了屋子,但见皆是宾客。
陪客有董中书,张府管家张顺,张四维两个儿子张泰征,张甲征,大家都是身穿便衣。
众人坐下寒暄了几句,张四维居于上首喝茶,林延潮与张泰征,张甲征,董中书说话。
张泰征是林延潮同年,董中书又是在常在内阁往来,都是熟人。
这攀交情拉关系,自是有二人来干。若张四维亲自下场,那么也太折堂堂首辅的面子。
张四维的次子张甲征有几分脸嫩,他现在是举人,马上要参加明年春闱,与林延潮倒是初见。
张泰征不免在张甲征面前捧林延潮三元之名。
张甲征于是一脸敬仰地说对林延潮的漕弊论等文章如数家珍,都有深入见解。
于是张四维出面,让张甲征向林延潮持弟子之礼,请教学问,以及会试,殿试的心得。
人家说得客气,林延潮哪里能托大,当下说弟子不敢收,同辈切磋倒是可以。
数人聊得十分高兴,张四维话则很少,至于管家张顺陪站端茶送水递毛巾十分热情。
林延潮知张顺作为首辅管家,那可是何等牛逼的存在,可参考张居正的管家,现在身在诏狱的游七例子。
可是张顺却殷勤地代劳了所有下人干的事情。
张顺出去又进来向张四维道了一句,陪客到了,可以开席了。
林延潮讶然,心想怎么还有陪客,自己这一番与张四维谈的是机密之事,当然越少人听闻越好。
林延潮不动声色,走到里间,却见两名貌美女子向一行人欠身行礼。
这两名女子就是陪客?
林延潮打量过去,但见一名女子有几分面熟,竟不是别人,而是昔日的花魁周盼儿。
林延潮微微愕然,想起当初自己会试之后,曾与林世壁一并前往翠悦楼,当时周盼儿身为花魁,多少王公子弟,见一面而不得。
张泰征笑着道:“宗海,我与你介绍这位是周大家。”
林延潮感觉到四周的人,都在看他的神情。
林延潮不由略有所思,笑着道:“原来是周大家,张兄你忘了,我们当初曾在崔悦楼与周大家有一面之缘。”
张泰征脸上神情一滞笑着道:“哈哈,真有此事吗?兄弟却不记得了。”
一旁董中书笑着道:“你忘了状元公有过目不忘之名,只有公子错了的道理。”
众人都是笑。
周盼儿向林延潮盈盈一礼温婉地道:“不意状元公,竟记得奴家。”
林延潮笑着道:“周大家乃花魁,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周盼儿垂头道:“花魁之名都是恩客赏脸,这点蒲柳之姿能入状元公之眼,奴家实三生有幸。”
周盼儿这句话有些暧昧,林延潮只能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