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申时行闻言感慨道:“你说得何尝不是我心底所想。”
林延潮心底揣测,申时行这边与曾省吾,王篆他们交好,保持着与张居正旧党良好关系,那边又向天子推荐王锡爵,沈一贯这等以往得罪张居正的大臣重回朝堂之上。
申时行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林延潮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不由犹豫是否要向申时行请教了。
PS:在章末求月票。
七百二十六章 申时行的忠告()
待沈一贯走后。
丫鬟给申时行递上热巾,申时行一面拭手,一面与吃着西瓜的林延潮笑道:“老人家不能贪嘴,否则要拉肚子的,你是年轻人多吃点消消暑热。”
林延潮笑道:“恩师身子一贯康健,你这是让学生多吃些呢。”
申时行笑了笑,看着林延潮大口大口吃着西瓜,然后问道:“说罢,这一次你夜里来老夫有什么事?”
林延潮放下西瓜,对上申时行的目光道:“今日张府二公子三公子来找学生。”
申时行点点头道:“是张嗣修,张懋修吧。”
林延潮道:“是,今日疑似高新郑遗作的《病榻遗言》在士林间传阅,他们担心有人要对文忠公不利,希望学生能在陛下面前进言。”
闻言申时行端起了茶吹了一口道:“我记得你与张家两位公子没什么私交吧。”
听了这句话,林延潮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林延潮继续道:“学生确与两位公子没有私交,甚至还有点过节。只是学生觉得奇怪,他们为何不去找冯公公,他掌握东厂,要查此书何人所作,轻而易举,为何偏偏要找学生,莫非冯公公已是自身难保?”
申时行呷了口茶道:“延潮你多虑了,冯公公是司礼监太监兼掌东厂。若没有圣上的话,谁可以动他?你太多心了,这一次冯双林他虽没有封爵,但侄子还是授了锦衣卫指挥。”
“前几日的廷推,福建巡抚劳堪升任左副都御史协理院事,王篆从吏部右侍郎迁本部左侍郎,之前陈经邦为礼部左侍郎,陈思育为太子宾客,工部尚书曾省吾总办璐王大婚之事,修建璐王府府邸,由此可见天子对昔日文忠公的旧人还是器重的,没有废除新政的意思。”
“至于朝野里那些不切实流言蜚语,你我自己先不要信,如此谣言传一阵也就过去了。”
林延潮心想申时行这话,就如同自己和张家兄弟二人说的套话一般。不过依申时行之言,冯保现在也是如日中天,这一次廷推张居正旧人大获全胜,就是实证。
那么冯保都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又何况张居正?
林延潮点点头道:“恩师这么说,学生就放心了。”
申时行是摆明了不愿意把话说明白,那么自己再追问有什么用?其实从方才见到沈一贯拿出王锡爵的书信时,林延潮就知自己是白走这一趟了。
林延潮起身向申时行道:“既是如此恩师,学生告辞,还请你多多保重。”
说完林延潮对申时行一揖就行离开。
“延潮你坐下,陪老夫说说话。”
林延潮走至屋门前,申时行却叫住了他。
林延潮重新入座后,申时行语重心长地道:“延潮,你还记得当初是我点你的会元,而后三元及第吗?”
林延潮笑道:“何止是会元,状元,学生为官也是一路靠您提携,恩师的恩情,学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申时行捏须道:“老夫没别的意思,只是记起,你我一并都是状元,依靠科举出身方有了今日。记得嘉靖四十一年高中状元时,题那进士碑,我还是叫徐时行。”
“吾自小从舅父,故而从其姓。生父姓申讳士章,为长洲县学生员。十岁时舅父携我,曾上门想见他一面,可他却闭门不见。”
“后来我发奋读书,侥幸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回到苏州,再去申府拜会时,生父已是病故,但申府却说想让我归宗。我问了舅父后,他说我本就是申家血脉,理应归总。于是我就答允了。”
申时行短短几句话道尽了他的身世。
申时行乃私生子,当时私生子地位,就是非生父明媒正娶,连妾生的儿子都不如。依古代大族的规矩,私生子不仅不能分父亲的财产,甚至还不能随父姓,也不能上族谱。
申时行生父不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但申时行中状元后,依正常的道理,应好好去申家打脸才是。但申时行没有,反而归宗申氏。这现代人看来有些奇葩,但此举却附和古人之孝义。
申时行自嘲道:“吾自从舅父生活,寄人篱下,看人眼色,故而性子柔懦了些,好居住人下,深畏引事上身。王凤州说吾为官以来,蕴藉不立崖异,那是说的一点也不错。”
林延潮抬头道:“恩师……”
申时行摆了摆手道:“其实延潮你来府上,你要说什么,我早已知道。”
“你与我都是寒门出身,读书至状元。地瘠栽松柏,家贫子读书,这话说得何尝不是你我。我比不上张蒲州,你比不得张懋修,张泰征。故而在官场上我们行事务必要韬光养晦,每一步皆要如履薄冰,否则就是一招误,满盘输,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本不该与你透丝毫口风。曾省吾,王篆他们找我,我可以含糊其辞,但你不行。因为你是我学生,是老夫一手提携上来的,都是凭自己努力而有今日之地位。将来老夫致仕之后,你是要在朝堂上,护得老夫家人,及身后之事的。故而你一定要听老夫的劝。”
申时行对自己实是很好啊,林延潮问道:“恩师,我听你的就是,请你吩咐。”
申时行道:“从现在起,不要看,不要问,不要说。什么都放在心底?旁人问你,只需作揖就好。不说话,就不会错事。说错一字,就是引火焚身,到时老夫也保不住你!”
申时行这话说得林延潮心底砰砰直跳,竟没由来生出恐惧来,令他胆颤心惊。以他为官经验,自是知道这恐惧从何而来。
林延潮道:“原来恩师荐我为南京乡试考官,是怕我在朝堂上说错话。”
申时行叹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吗?你并非是为了做官而做官之人。”
林延潮点点头道:“学生明白了,定谨记恩师教诲,学生还有最后一事请教恩师。”
“你说。”
“眼下风雨欲来,恩师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呢?”
申时行捏须道:“好一句风雨欲来,你要想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就要爬到风上头去。”
“那风上头是哪里?”
申时行伸手指了指屋顶道:“就是天上!”
七百二十七章 走马荐良才(第一更,求月票)()
说完后,林延潮向申时行起身告辞。
临别时,林延潮向申时行道:“恩师,若冯铛一倒,将来恐有部权压阁权,互为制衡之日。”
“那时恩师晋至元揆,亦只能听命从事,难道这就是恩师所期望的吗?”
林延潮临走时,仍不死心,决定再劝一把申时行。
申时行闻言道:“延潮,政有政体,阁有阁体,禁近之职,在密勿论思,委曲调剂,非可以悻悻建白,取名高而已也。”
林延潮的意思是,眼下冯保(司礼监),张四维,申时行(内阁)共同制约着小皇帝,形成政治平衡。这政治平衡一旦打破,皇权作大,那时六部就不会如今天这般对内阁俯首听命了。
恩师你也不想,当了首辅以后为橡皮图章吧。
而申时行打太极说,内阁本就是禁近之职,只要替天子保密,不需要你思考什么。我在大臣与天子间相护协调即可,至于其他的话不会啰嗦一句。
申时行向林延潮道:“延潮,你身为翰林,一切当以入阁为矢。他日老夫若为首揆,还能不会在天子面前力荐你吗?”
“眼下你务需忍耐,不可轻举妄动。你心底若有抱负,不妨将来再施展啊。”
林延潮劝不动申时行,申时行倒反过来劝林延潮了。
林延潮道:“谢恩师栽培,那学生再问一事,若前任阁臣触怒天子,以致降罪,恩师也不闻不问吗?”
申时行一愕。
林延潮这话终于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林延潮问的涉及到一个官场上的'潜规则',那就是官官相护。
林延潮之所以想保张居正身后,其实就是保将来林延潮自己。那对申时行而言,保住张居正,何尝也不是保自己呢。
若担任过内阁大学士的大臣,将来都没有好下场,那么这个高风险职业,谁干了都整日提心吊胆的,自己也是不爽啊。
今天你能用这个借口将你的前任整下去,那么明日别人也能用这个借口将你整到。嘉靖朝夏言被杀,严嵩被抄家,这几个首辅就是被嘉靖用发动群众斗群众的手段整垮的。文臣表率的首辅大学士,竟搞成了高危职业。
前车之鉴在前,所以徐阶以后,这些阁老们各个都学精了。大家就算见了面都恨不得问候对方十八代祖宗,可也达成了的一个共识,那就是基础的底线。
这底线在哪里?就是咱们不杀人,不抄家,相当于宋朝不杀士大夫。谁敢破坏这规矩,将来必遭到这规则的反噬,就算天子也不例外。
故而张居正之后的,明朝首辅在皇帝面前一个比一个会打太极,以学习徐阶为荣,张居正为耻,这就是恶果。
申时行踱步沉思了片刻,然后道:“阁臣之荣辱,事关国体,岂能不护。”
林延潮心知涉及至这一点,连申时行也不可与自己敷衍。于是林延潮道:“有恩师这句话,学生就知道如何办了。”
见林延潮这么说,申时行立即就后悔了,马上补救道:“那也需有万全之把握方可。”
林延潮道:“恩师,学生明白了。”
说完林延潮这才真正告辞离去。
林延潮走后,申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