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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一幕,王家屏对林延潮调侃道:“咱们这位将来的辅台,可真有两张脸啊!”
林延潮会意一笑。
林延潮但见小皇帝此刻已是春风得意,方才那点因张居正退位,而挂在脸上的忧容早不知哪里去了。
小皇帝见林延潮,王家屏候在一旁,笑着道:“两位卿家,陪朕去慈宁宫见太后!”
王家屏称是一声,林延潮却面露为难之色。
小皇帝哈哈一笑道:“林卿家是否因违背了太后的懿旨故而担心?”
林延潮躬身道:“陛下明见万里,讲臣确有此虑,不知如何见太后。”
小皇帝安慰道:“正是因此事,要为你分说。你放心,你是朕的心腹大臣,又是一心为朕办差,太后最多训斥你几句,不会为难你的。”
于是二人跟着天子的御驾来至慈宁宫。
小皇帝先入殿说话。
李太后读了张居正的乞骸归里疏,以及密揭问道:“为何张先生不托旁人,而托林延潮送这乞骸归里疏,及密揭给你。”
小皇帝道:“张先生说是这林延潮是朕的亲信,其他大臣的话朕不信,此人就在外面,母后不如问问他?”
“不用了,”李太后手底剥着念珠,半响道:“看来张先生,是真铁了心要走了。你母后终盼着张先生,能再替咱们娘俩再守着大明江山一些日子。”
李太后说完渗出点眼泪来,小皇帝也是眼眶湿润。
小皇帝道:“张先生迟早是要走的,但母后你看张先生推荐的潘,余两位大臣,是否可为阁臣人选?他在密揭里叮嘱儿,说再实行新政十年,可保江山社稷百年,你觉得妥当吗?”
李太后沉吟道:“我对外朝大臣也没知道几位,不过次辅是娘的同乡,武清伯多次在娘面前赞过此人。娘也觉得此人也甚是恭敬,新政,用人的事,你可多与他商量商量,但总比不上张先生了,你自己也多多拿主意。”
小皇帝想起张四维方才的恭敬,心底甚至满意于是点点头道:“朕明白了。”
顿了顿小皇帝拿起张居正的乞骸归里疏问道:“那张先生这折子,朕就允了?”
李太后剥着念珠一阵无声,已是默许。
六百八十二章 以威福还主上()
小皇帝正要高兴。
李太后顿了顿,忽道:“陛下,这劝张先生之事,前前后后那么多朝臣都办不成,为何独这林延潮一人办成了?”
小皇帝不以为然笑着道:“母后,这林延潮乃是能臣,有张良,陈平之谋,他办不到,还有谁能办到?”
李太后疑道:“王锡爵也办不到吗?”
小皇帝笑着道:“王先生敢于任事,对儿臣,对朝廷又是一片忠心,但朕私以为林卿家皆不逊于王先生,其智谋出众,极有辩才,学识渊博真乃人臣楷模。”
李太后道:“是,真因皇儿赏识,因此他听皇儿之言,却不把哀家的话放在耳里。”
小皇帝听李太后言语寒彻,立即惶恐跪下道:“母后,儿臣不敢忤逆你的意思。”
李太后缓缓地道:“哀家知你孝顺,但哀家也听闻人有五恶,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哀家看这林延潮五者皆有,不似王先生他内外皆称忠直。”
小皇帝心想,母后因林延潮忤旨,故而对他不喜。但朕却知林延潮之为人,不是那样之人。
小皇帝面上顺着李太后的意思道:“母后叮嘱,儿臣记住了,儿臣用人必听其言观其行。”
李太后缓缓点头道:“这就好了,皇儿终是长大了,该是自己做主了,张先生的奏章,你看着办吧。”
见太后答允,小皇帝心底涌起一阵激动,待离开慈宁宫时候,差一点连跪拜叩安都是忘了。
不过当夜事情又有波折,听闻张居正欲辞相,冯保赶至慈宁宫内向太后哭诉,意欲挽留张居正。
李太后耳根子软,又是动摇,到了次日武清伯李伟入宫与太后商议后,太后方才下定决心,当下批复同意张居正致仕回乡养病。
张居正辞相后的第二日了。
清明虽过,京城仍是淫雨绵绵。
这一日正值早朝,大明门外车马如织,在漫天冷雨浇打中,马蹄声,车轱辘声响成了一处。
林延潮坐在马车在大明门下车,陈济川赶忙打伞撑在他的后头,连声道:“地上湿滑,老爷小心泥泞。”
林延潮应了一声,与陈济川一并来至大明门前。
细雨一直在下着,大明门仍是未开,早到的官员们,在门前等候。
这时听见喝道声起,远处官员纷纷避道迎接。
林延潮心道,是谁这么大的威势?
远远但见火光通明,几十名健卒手持开棍,火把在前面辟道,在健卒之后,又是二三十名甲骑巡弋。
甲骑来回巡弋,疾驰如飞,马蹄起落间,泥水四溅,不少避道在一旁的官员都是被、殃及池鱼。
甲骑之后,一顶十六人抬的大轿缓缓行来。
原来是新首辅张四维,林延潮恍然。
以往身为次辅时,张四维出行可没有这么大声势,但眼下作为首辅,出入的警跸,自有首辅之尊的规格。
张四维此举也不为过,张居正在位时比他是有过之无不及,但陡然见到总是令林延潮有些不习惯就是。
林延潮也是恭敬地退在一旁,看着濛濛织雨下火光簇拥中的大轿,不由想起了一句诗‘驺吏忽传丞相至,火城如昼晓寒销。’
一旁陈济川对林延潮道:“元辅虽是请致仕,但朝廷还未发明旨,奏章也没有见诸于邸报上,张次辅就如此堂而皇之使用起首辅仪仗,此也太操切了!”
林延潮道:“朝廷还未发明旨,但任谁张江陵离京已成定局。再说张蒲州至次辅晋首辅,朝廷也不会有明谕,故而张蒲州以此举是在告诉诸朝臣。”
一般官员升迁,都需有贺仪,有些官员低调不需贺仪,但朝廷也会在下文,并在邸报上诏告天下。如次辅晋首辅,等于副宰相晋宰相,文官的二把手晋一把手,其更替之重要仅次于皇帝登基,朝廷居然没有表示?
事实上确实如此。
但是首辅晋位,贺仪还是有的。
退朝后。
林延潮更衣,换了一身大红吉服,这一身吉服当初自己第一次讲官时,给天子讲经文华殿时曾穿过,后来两宫太后寿诞,皇帝万寿,林延潮也都穿过。
遇喜庆之事,官员服红喜袍贺之。
他与王家屏一并来至阁门时,见都是具大红吉服的官员进入文渊阁。
内阁里有不成文规矩,首辅去位后三日,次辅可以移座,内阁属僚必须着吉服贺新任首辅。
当年张居正夺情在家没有上朝,内阁属僚就急不可待地穿着吉服贺吕调阳。
吕调阳当时虽没有移座,但接受了众官员朝贺,正因此事导致了他与张居正的决裂。
故而这一次张居正因病在私宅办公三个月,没来文渊阁一趟,内阁属僚也不敢向张四维道贺。但天子批复张居正致仕奏章的第二日,虽是恩旨未下,但事已成定局,与吕调阳那次不同。
至于问林延潮不在内阁办公,为何也着红衣来贺。
那是因为翰林院,文渊阁是两个衙门一块招牌。不仅林延潮要穿吉服贺张四维,还要去备上一份贺礼送至他的私宅,每个翰林都需如此。
见礼之时,张四维对众官员言道:“不谷受陛下,前元辅所托,登此大位,执首揆之权,心中无私念,唯有一心奉公而已。”
“今掌内阁,不谷以前辈徐华亭一句话行之,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用舍刑赏还诸公论!”
张四维说毕,林延潮抬头猛地看向张四维,双拳紧握。
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以用舍刑赏还诸公论是前首辅徐阶说的。
徐阶什么时候说的呢?是严嵩倒台后,徐阶从次辅晋首辅,执掌内阁说的。
威福乃威权,乃赏罚,反义词就是作威作福。
徐阶这么说,意思是威权赏罚之权交还给皇帝,将政务大权还给六部九卿,将官员刑罚与奖赏交给天下公论,士民物议。
徐阶的用意,自己身为首辅,就是要将内阁的权力中交出去。此举徐阶有没有作,暂且不论,但却为他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赞赏。
但张四维这么说,面上看来大公无私,但实际上变相指责张居正在位时,篡夺天子,六部,把持清议舆论,将张居正比作严嵩。
张居正这刚刚辞相,张四维居然就开始拆他的台了。
六百八十三章 新元辅()
张四维说着新首辅感言,林延潮默默听着。
感言说完后,就是移座之仪。
文渊阁公厅正中有一红柜,此红柜子乃用披麻挂灰所漆,通体银朱油没有花纹,柜内所藏三朝实录副本。红柜前有孔子铜胎镀金像,并四配像一龛,这是当年明英宗所赠。
说起这红柜前的孔子铜胎镀金像还有一段典故。
明英宗时文渊阁本没有这孔圣铜像,唯有此红柜。
当时以吏部尚书晋文渊阁大学士的名臣李贤,入阁为大学士没几天,就觉得旁坐在这四面平方凳的公座上不舒服,于是决定将此红柜移至壁后,而在红柜处设面南之正座。
彭时反对道,宣德年间天子圣驾至文渊阁,就设正座坐在这里,故你不能坐。
李贤,这事过了很久了,不妨事吧。
彭时又道,这是内府,不可南面正座。
李贤,那为何东边会食处,以及各房都有正座?
彭时,那是因这里有匾,其他地方无匾。
李贤,东阁有匾,也有正座。
彭时,那是东阁面西,不面南。
李贤听了动气道,那文渊阁大学士有没有正座?哪里有居官在任而不正其位的道理?
彭时道,那是在外面衙门,如六部衙门里,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