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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四夷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办事这么苛刻的上官。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林延潮就命马译官将至元译语及鞑靼译语拿来。
至元译语就由忽必烈下令所作,于是忽必烈作此文书,蒙古语与汉语对译。而鞑靼译语则是由四夷馆自编的蒙语教材。在鞑靼馆里,每名译字生都要读透这两本教材,然后方可算上出师。
之前马译官说让林延潮自己读至元译语及鞑靼译语,自己来翻译国书,那不过是讽刺的话。谁也不会相信,有人会在这短短几天内,将这两本书读透的。
但看林延潮一副我就是要这么办的样子,马译官三人都是当场呆掉。(未完待续。)
五百六十四章 佩服()
风雪一阵紧似一阵,在这种天气普通官员们都是盼着能早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
虽官俸卑微,但这种生活好歹也是惬意的。
对于马译官他们三人而言,本来也是可以过上这等日子的,但遇上了林延潮就没办法了。
鞑靼馆里的一间屋子里,屋外风雪正紧。
屋内虽是摆上了炭盆,但马译官他们觉得自己心底很冷,因为他们碰上了林延潮这工作狂人。
都到了酉时还不下班,林延潮不走,他们自也是没办法走。
林延潮已是更衣,换了一身便服,拿着这两本书一面边看,一面有不明之处,就找三名译官问话。
这三人此刻暗暗在心底讽刺,这林延潮莫非要将这两本书全部读通不成吗?
在四夷馆里,每名译字生都要学习数年方才算出师,林延潮想凭这几天,就将两本书啃下。这几人都是暗暗好笑,不过他们索性也不说破,任林延潮去用功,到时候待他碰壁,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其中的难处。
这三人存心要看林延潮撞南墙,不过在教授蒙文上,却不敢偷鸡。一来三人相互盯着,二来他们越是教得尽心尽力,待到了林延潮碰壁时,他们越是可以嘲讽‘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吧’,‘状元公,这译官不是那么好做的。’
故而这番教导,他们比教授生徒还要尽心个十倍,简直拿出浑身解数。
他们这一番小心思,林延潮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延潮也懒得计较,只是一章一章地读着,汉文不明的地方问马译官,蒙文不明的地方就问郑译官,口语上不清楚的,就问陈译字。
渐渐的夜深了,林延潮合卷道:“夜已是深了,三位就回家吧!”
马译官几人对视一眼道:“中允未走,下官不敢走。”
林延潮道:“无妨,本官也问得差不多,就暂且在这歇一宿,你们莫非要陪本官过夜吗?”
三人心道,这状元公,还是真把此事当真了。
不论如何林延潮这般敬业,三人心底还是敬佩的,但随即又心想,也好,明日再来看他的笑话。
第二天,三人一来,但见案上堆着书,而林延潮已是卧在坐炕上小睡。
三人正在偷笑,却听得有人道。
“你们来了,正好,本官问之。”
林延潮从炕上起身已是醒了,就立即拿起书问几人。
几个问题问完,林延潮参照书本笑着道:“原来如此,本官算是明白了,多谢三位为我解惑了。”
林延潮看着三人呆呆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马译官一脸震惊地拱手问道:“敢问中允,你之前真的没读过蒙文吗?”
林延潮笑着道:“确未读过。”
听了林延潮这句话,三人都是举袖擦汗。郑译官当下道:“中允真奇才,你读一日,顶得我们四夷官里译生一个月。”
马译官也是惊叹地道:“中允真不愧三元之称,若不是碰上中允老爷,下官以往怎么也不敢信,有人读书竟能过目不忘。”
林延潮听了笑了笑道:“是么?本官还是觉得很多地方不解。”
三人一并道:“中允,别再说了,真是羞死我们了。”
下面三人对林延潮是真的心悦诚服了。
这几日林延潮问的问题,他们一开始尚能解答,到了后来随着林延潮蒙文精深,他们已是越来越难回答了。
到了召见朵颜使节的前一日,林延潮终于将国书稿子写好,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对三人道:“这几日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而这三人一副被林延潮榨干的样子,各个顶着黑眼圈,双脚虚浮。
饶是如此,马译官道:“回中允老爷,此国书实是胜我等当初所写十倍,以蒙语读之,也是文采斐然,令人击节赞赏啊。只是……”
林延潮问道:“只是什么,马序班尽管说来。”
马译官叹着道:“中允如此敬职,实是令下官等佩服,只是这国书写得再好,恐怕也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林延潮皱眉道:“这是为何?”
一旁郑译官道:“中允有所不知,这朵颜部于我大明眼下是阳顺阴逆,就算国书写得再好,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喜。”
林延潮听三人说了一番,也知朵颜部与大明的一系列瓜葛。
朵颜部出自兀良哈部,乃是蒙古名将者勒篾的后裔。明初时元朝大势已去,他们降伏明朝,朱元璋在他们领地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这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在靖难之役中,为朱棣建功甚多,但后来又与明朝交恶,时战时和。
一直到了嘉靖时,这时草原上的局势已是有了变化。
昔日退往草原的北元帝国,已是一盘散沙。
名义上出自察哈尔部的土蛮汗,从祖先那继承了蒙古大汗之位,是蒙古本部名义上的共主。
但出自土默特部的俺答汗,却与土蛮汗有分庭抗争之势。
没错,这俺答汗就是‘俺答封贡’的主角,被朝廷封作顺义王的男人。不过俺答汗并非是大汗,他原先只是万户汗,后来被封为索多汗,也就是小汗。在草原上,察哈尔部世袭大汗,鄂尔多斯部世袭副汗,而土默特部则是世袭小汗。
不过,身为小汗的俺答汗却与大汗土蛮汗对着干,最后草原诸部分作了两翼。俺答汗率蒙古右翼,土蛮汗则是率蒙古左翼。
众所周知,自俺答封贡后,有了这贸易渠道,蒙古右翼与大明有了几十年的和平。但蒙古左翼没有,蒙古大汗土蛮汗,为强迫大明开放互市渠道,仍与大明处于交战状态。
至于朵颜部,则是属于蒙古左翼,要听从土蛮汗的调遣。
朵颜部的位置就很尴尬了,朵颜部名义上是大明的臣属。大明皇帝授予朵颜部首领朵颜卫印,作为他统帅朵颜部的凭证。同时朝廷在辽东,对朵颜部网开一面,开放马市互易。
而朵颜部这边又听从土蛮汗的诏令。
眼下朝廷在辽东与蒙古左翼正大军对峙呢,故而说此刻朵颜部而言,真是十分为难。
所以马译官他们说林延潮这一番是白费功夫呢。(未完待续。)
五百六十五章 朝贡仪()
马译官他们说这番话,也是出自肺腑,林延潮自然听得出来。
诚然林延潮,也觉得马译官他们说得有道理,若是朵颜部本对大明就坏有不臣之心,那么林延潮这篇国书写得再好,也有什么用呢?
真的只是白费功夫,徒然抛媚眼给瞎子看。
三人说完,林延潮笑了笑道:“几位言之有理,正因为如此,故而朝廷对朵颜部可是丝毫怠慢不得,我写这国书,不为了自己升官,而是为了述我上邦之礼,让陛下的善意,如数转达给朵颜部首领,至于朵颜部上下如何看,不在我考量之内。”
马译官见林延潮这么说,不由敬佩。
最早倭给大隋的国书,写日出之处天子致书,日落之处天子无恙。
隋炀帝看了大怒,朕是天子,你也配称天子吗?给朕滚回老家去。
后来倭国外交使节学聪明了,翻译给隋朝的国书里自称臣,再将隋朝的国书给自己家老板看的而称天子。
两国使节对此心照不宣,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因此有了这一套,起草国书的大臣,都是力争将己方的国书,能写多漂亮,就多漂亮,取悦天子用的,至于译书写得如何,大家就不讲究了。
马译官他们也翻译过不少国书,那些翰林们也是确实将诏书写得很漂亮,可谓煌煌之言。
不过他们只顾得自己这边写的高兴了,对于这样煌煌之言的诏书,那些华丽的词藻如何翻译成夷语就不那么在意的。
本来国书首先是给外邦人看得,再给自己人过目,但他们这般写,纯粹是为了让天子高兴而已。所以林延潮不论汉文蒙文宣表都写得如此认真,这才让他们由衷的感到敬佩。
见事已办妥,林延潮对三人道:“各位这几日来,与本官一并草拟国书已是辛苦了。明日陛下召见使节后,本官必会为各位请功,到时必有赏赐。”
三人这几日都是被林延潮抓来‘加班’,早是一肚子苦水,但听见林延潮肯为他们向天子请功,都是满脸的惊喜交加,一并道:“这点微末功劳竟也能上抵天听,中允此恩此德,下官等不知感激才好。”
见三人一副惊喜不已的样子,林延潮微微笑道:“尔等尽心替本官办事,本官岂会没有回报。诸位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随我一并至金銮殿上面圣呢。”
“是,中允。”三人一并大声应道。
次日天还未明,五城兵马司的官兵,起了大早,将东安门外上卧在沟渠里旁的乞丐,流民都是驱走。
朝参官的车轿,在宫门前的下马牌停下。
官员随从们提起风灯,然后腰悬牙牌的京官,持着堪合牌的外官下了马车,走过金水桥在门籍上画卯,守门的指挥千戶验过形貌,再查过牙牌,方才放入宫中。
林延潮也是下了马车,进了大明门后,遇到马译官三人。
这时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走过大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