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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家弟子之礼拜见。王宗载知林延潮年纪轻轻,已是日讲官,将来前途无量,于是也是热情地招呼林延潮。
王宗载知道林延潮的差事后,一口应承下来道:“诰赦翻译之事看似虽轻,但干系却重,贤侄放心,我一定挑选最好译官来助你一臂之力。”
林延潮满是欣慰道:“那一切有劳了。”
于是王宗载携林延潮来鞑靼馆。这四夷馆虽说是四夷,但实际上有十馆,如鞑靼,女直,西番,西天,回回,百夷,高昌等馆,万历六年还新设了暹罗馆。
太常寺少卿王宗载亲至鞑靼馆后,馆内馆正,教授,译字官,译字生一并排班。
在四夷馆里官员分数等,教授为一等,译字官为一等,译字生为一等。要知道这译字生听起来不起眼,但放在今天一一都是国家的外交官,翻译官。不过林延潮放眼望去,却见这些译官却没有丝毫国家外事人员的气质,排班后摄于畏畏缩缩站在一边。
林延潮听说以往译字生要求甚严,只收国子监监生的,后来也就是随便了,普通富商子弟,只要给钱贿赂都给进等等。
朝廷给译字生的待遇,也算优厚,成为译字生后,就可以按坐监例食粮,经过三年在四夷馆的学习后,参加会考。
会考在午门内进行,由翰林院命题,御史监考。
第一次会考称为会考食粮,如果通过,每月加给食粮一石。再经三年再试,称为会考冠带,若通过则授予冠带,再经三年进行授职考试,考试通过可授正九品序班。
九品序班,也就是有了官身了,从译字生提为译字官。
至于教授则是从资深译字官中选拔,然后经由内阁考核,最后选用,由此可见郑重。身为教授,官职由正九品序班升为从八品主薄。
身为教授有教习译字生的职责。
王宗载当下鞑靼馆的馆正说了几句。馆正听了立即点了两名译字官,一名译字生称为馆内娴熟于译事之人,让他们协助林延潮。
之后众人都是散去,而这三人当下一一与林延潮见礼。
两名译字官,一人姓马,一人姓郑,译字生则姓陈。
姓马译字官在四夷任事有二十多年了,他先向林延潮问道:“林中允,既司此事,不知要下官等到时如何效劳呢?”
林延潮笑着问道:“马序班,这其中还有什么缘由不成吗?”
姓马的译字官恭敬地道:“确有些不同,下官三人中,下官擅长写诰赦,郑兄擅长来文,至于陈贤弟专攻番译杂字。”
诰赦,来文林延潮听来,差不多是现代英译汉,与汉译英的意思,但杂字是什么意思?
马译官解释道:“就是译语,很多番话不落于文字,只能以言语道出,陈贤弟曾在通事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汉话与番话对译。至于下官与郑兄在四夷馆多年,更擅长于译字。”
林延潮心道堂堂鞑靼馆,居然没有同时会译字和口译的通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林延潮从马译官脸上看出一抹窘迫之意,他听说永乐以后,大明日渐闭关锁国,四夷馆也是渐渐沦为马肆。而馆内译字生也不如永乐年间考核那么严格,不少民间子弟只求混入四夷馆食粮,在学业上多是划水,甚至有人为钱收授贿赂,将国情透露给番邦等等。
不过王宗载不会坑自己,这三人看来已是鞑靼馆内最擅长番字夷音之人。
没办法只能讲究着用了,林延潮笑着道:“太好了,三位都是本官所需的人才。不过眼下马序班,本官需先与你商讨诰赦对译之事,而到了金銮殿上就要请另外二位助本官一臂之力了。”
这一番三人听了都是高兴,当下一并应承。
然后林延潮与三人到了一间屋内。林延潮将自己草拟好了几篇旨意给他们看了。
蒙文是由成吉思汗命塔塔统阿创造,类似于回鹘文,后忽必烈觉得所使用的文字源自回鹘人,而非是原创的,又创立新字,不过推行不广。蒙元被逐出中原后,此文逐渐废弃,草原上仍用旧文。而回鹘式蒙文里眼下又糅合了不少藏语、梵语之内典用语,故而无比繁琐。
林延潮将草拟好的几篇旨意给马译官及另外二人看后,三人讨论了半天,最后给了林延潮交了一篇。(未完待续。)
五百六十三章 亲自上阵()
林延潮拿起三人交的蒙文版国书后,当然是一头雾水。因为就算林延潮才华再好,但也看不懂这其中到底写什么,就算是他们乱写一气来蒙自己。林延潮也唯有吃了这哑巴亏的。
再说就算他们没有敷衍自己,但这翻译之事,本来就是可上可下的。比如很多汉字写胡语,胡语写汉语,很多都是有声无字,那用什么字什么文代替,都是学问。
为了查看这几人水平,于是林延潮随意拣了一句问道:“此词何解?”
马译官道:“此词叫兀孙,汉话的意思为水。”
“这叫巴儿思,汉话是龙,放在这句里代指天子。”
这倒是答得像模像样的,林延潮稍稍放心,然后道:“那这一句合起来呢?”
郑译官道:“就是蒙语里水中之龙的意思。”
林延潮听了几句,开始觉得一字一字译得不错,但后来发觉了问题。
这三人将诰赦的文章翻译成蒙文,等于先将句子里的一个字一个字翻译成蒙文,然后再将这一句话合起来,全然没有语感和韵律可言。
就类似于今天‘giveyoulittlecolourtoseesee。’‘goodgoodstudy,daydayup。’这等的神翻译。
这样的国书传达,效果必然大打折扣,甚至会曲解原意。
林延潮又指了自己写得国书上一句问道:“这句何解?”
三人顿时都露出为难之色,马译官道:“回中允,此句中并无对应的蒙文,故而我等拿他句来替之。”
林延潮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都是如此将天子诰赦译作蒙文的?”
三名译官对视了一眼,也知林延潮非常不满意。马译官道:“咱们四夷馆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再说蒙文所言本来就直白,四夷馆里所存的北元的圣旨,下官等读了都十分浅白,没有汉文中那么多修饰之词。”
另一名郑译官则道:“是啊,其实那么夷人入贡贪图不过是我上朝之赏赐,重利而不重礼,这些国书他们是不会认真去看的。”
林延潮顿时不悦,他是一个在细节上十分苛求的人,每件事上都力图做到极至。他怎么能看得自己写出的国书,被这些人翻译成这个样子。
平日里林延潮也最讨厌这等做事不负责任的人,于是重重地指责道:“尔等如此不用心,与尸位素餐有什么分别?”
郑,陈二人见林延潮指责,唯唯诺诺地应下。
马译官一把年纪了,在四夷馆之中是老资历,尽管林延潮是上官,但被他这么训斥还是有几分挂不住面子。
于是马译官梗着脖子,顶了一句道:“下官在鞑靼馆几十年了,也没有听说这样译国书有什么不妥的。当然了中允乃是当今文魁,我等雕虫小技你自是看不上了,与其如此不如自己拿至元译语及鞑靼译语译旨,我等也好坐看中允高招就是。”
林延潮见马译官顶撞自己,淡淡地道:“马序班这么说,意思是本官一个外行人,凭着什么来与你这内行人指手画脚是吗?”
马译官心底就是这个意思,但面上却道:“回大人的话,下官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口中说没有,心底却有这么想,国书之事,事关一国国体,尔等敷衍了事,一篇旨意,道不过十之三四,尔等如此于笔削圣旨有何两样?是不是要待本官到天子面前参你一个篡改圣旨之罪!”林延潮斥道。
什么叫官字两张口?在这三人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既被林延潮引申成一件足以杀头的大罪。换了旁人如此恐吓,三人可是不惧,但林延潮是谁,他可是翰林,又是天子近臣,向天子递话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马译官一把年纪,顿时吓得额上冒汗,双腿发软。
当下马译官再也不敢强项,端起乌纱帽,跪在地上道:“下官失言,求中允原谅则个。”
林延潮不留丝毫情面,仍是重重斥道:“你不是失言,而是倚老卖老!”
见林延潮软硬不吃另两人这才知道林延潮的厉害,资历最老的马译官若是被林延潮治罪了,他们不是也要受牵连。
于是二人一并跪下道:“启禀中允,马译官顶撞上官,实在大罪,但请中允念在他在馆内效劳多年,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林延潮没有说话,则是坐在椅上喝茶。
待三人跪了好一会,林延潮方才放下茶碗,温言道:“本官也不是难以公事之人,且将尔等乌纱帽暂寄头上,这几日本官都要到四夷馆来,你们放下手中之事,随时听本官差遣,用心协助本官将国书之事办好。”
三人见林延潮松口,立即道:“谢中允饶命。”
之后林延潮就返回皇城,向张四维告假,说自己要在四夷馆里筹备国书之事。张四维现在与林延潮关系不错,当下答允了,让他每日来值庐点卯后就可自便。得了张四维的话后,林延潮真的就搬进了四夷馆里驻扎下来。
经过上次之事后,这三人顿时服帖了。
将重新拟好了国书给林延潮看了。林延潮读了之后,虽较之上一篇有进步,但仍是不能让自己满意。林延潮看这三人愁眉苦脸的样子,知他们已是尽力,于是温言安慰了一番,然后告诉他们,自己与他们一并来译这国书。
三人听了都是叫苦,这一篇稿子是他们一夜没睡写出来的,但林延潮仍是不满意。
他们在四夷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办事这么苛刻的上官。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林延潮就命马译官将至元译语及鞑靼译语拿来。
至元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