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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为官已是一年多了,想起家乡的亲人,也是到了回乡省亲的时候。
乘着自己处于是非争议之际,回家一趟。
申时行道:“你就先安心回家,你中了状元后,还未回过家吧,正好衣锦还乡啊!”
这确实是对自己最佳的安排了,回乡省亲后,今年黄河的灾情结果就可出来了。林延潮垂下头道:“既是如此,弟子多谢恩师了。”
此刻就在林延潮打定主意,要返家省亲时。
潘季驯正在工部卷宗房里,将历年关于黄河水情翻了个底朝天。
不仅仅是本朝的,就是汉唐宋元任何有关于黄河水情的卷宗,他都没有放过。
潘季驯已是一夜没有合眼了,眼里布着血丝,而灯罩里的油灯更是忽明忽暗。潘季驯拿着书一卷一卷地翻着,而身后属吏拿着也是拿着笔,将卷宗上关键地方抄录下来。
就在快天明时,潘季驯陡然将笔一掷,按桌而起,满脸的不可思议。
潘季驯负手踱步在屋中转圈。
但见潘季驯脚步如飞,把屋子里的几名吏员转得头都晕了。
可是潘季驯他的头丝毫没晕,一边走一边还喃喃自语道:“这……这竟真如此子所言,古往今来黄河澄清之事,十次里有七八次出现旱情!”
“他是怎么……怎么知道?此子莫非真乃奇才?”(未完待续。)
四百七十八章 足以心安()
与申时行辞别。
如此林延潮即离了文渊阁,此刻已是快要到了归衙的时候,日头马上就要落山了。夕阳依在了文渊阁顶的黑色琉璃瓦顶上,将阁楼的边缘镀了上一层金色。
林延潮六个月在内阁轮直尚且未满,还有十几日这样。
不过林延潮知道自己,当自己进谏的一刻,已是要离开文渊阁了。不过这五个月自己没有白呆,在这里他获益良多,在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这些一流官僚身上,学到了不少政事经验,若是可以,林延潮希望还能在文渊阁多干半年,不过眼下是要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林延潮走到北庑直房,用钥匙开门,收拾东西,将官印,印记都是装包带好。
上午来还踌躇满志地想要晋日讲官的,但这才到了下午,自己就要从内阁走人了,林延潮不由有些感慨。
门外中书,官吏们还是走动如常,丝毫不知文渊阁里发生的事,但见林延潮收拾好东西要走时,他们不由十分奇怪。
“林中允,这是?”
林延潮在内阁几个月,与同僚交情都不错。但凡同僚有交代之事,无论轻重大小,林延潮都会给人回话,能帮得就帮,可谓广结善缘。
但见林延潮要离去,十几名同僚得知消息后都是过来询问。
至于同在东房的几位轮直翰林,如张元忭他们听到消息后,也是赶到值房来。
张元忭就问道:“宗海,你因何事离去?”
对于众人好意询问,林延潮却不能直言情由,笑着道:“这不是准备向天子请归乡省亲,先一步从阁里离开。”
众人这才恍然。
张元忭笑着道:“原来宗海是要省亲啊?这是好事啊,余当年第一次还乡,虽是已中了状元多年,但家乡父老出迎十里,连知府,知县也是出城迎接,那别提多风光了!宗海,你乃大明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这风光更在我之上啊!”
林延潮心道,自己哪里是衣锦还乡啊,明明是为了不被冠带闲坐,找一个离京的借口而已。
众同僚听了都是纷纷向林延潮道贺。
众官员皆是道,宗海既是要离京,我等多日也受你照顾,需好好替你饯行才是。
林延潮听了还是感激同僚这番心意,于是一一向同僚拱手作别。
林延潮离了文渊阁时,东房的吏员还一个个巴结地替林延潮提包裹献殷勤呢。
林延潮不由心道,若是你们知我得罪了张居正,恐怕躲还来不及吧。
林延潮离了文渊阁,展明赶着马车在那等着林延潮退衙。展明见林延潮提着大包小包,不由讶异问道:“老爷你这是?”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回家再说。”
展明知机不问,于是与林延潮一并驾车返回家中。
到了家里后,林延潮将林浅浅,林延寿叫来,与二人大致说了这一次回乡省亲的事。
林浅浅听了高兴地道:“如此真太好了,虽出来不过半年,但论来论去,哪里都不如家乡的好。”
林延潮见林浅浅同意点点头,又看向林延寿问道:“兄长如何打算呢?”
林延寿道:“我这才来京不过几个月,正在孙先生门下攻读呢,就不回去了。”
林延潮心想自己若真被罢官,那么此去老家,就回不了京师了,自己还是要与林延寿交代一下的。
于是林延潮将自己今日在堂房里得罪张居正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林延寿听了立即跳脚道:“延潮,这张居正是……是奸臣啊!没错,就是戏台上唱白脸的,白脸奸臣!”
林延潮连忙道:“兄长,此事首辅也没有做得不当之处。首辅处事还是公允的,你万万不可与外人这么说。”
“我管他什么公允不公允,我觉得他是奸臣,他就是奸臣。你放心,你若是罢了官,我一定替你申冤,等我考上了进士,金殿传胪时,我参他一本,让文武百官知道他的嘴脸。”
林延潮与林浅浅对望一眼,不由同时露出你又来了的表情。
“兄长,你有这份心我领了,你还是考虑如何先进学吧,这才是当务之急。”林延潮赶紧劝道。
林延寿摆了摆手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在顺天府里,我已鹤立鸡群,不说生员,进士也是如反掌观纹。”
林浅浅忍不住问道:“兄长,既是你如此有把握,那你为何当初在老家没考上秀才?非要到顺天府来?”
林延寿沉思片刻道:“莫非我有先见,知延潮会遭奸臣陷害,把进士及第的机会留到今天?”
林延潮被雷得外焦里嫩心道,兄长你也真太凑表脸了。
安顿好林延寿,林延潮又找了孙承宗道:“我此去离京,最少半年,你替我照看兄长,这是两年的修金,你且收下。两年期满,孙先生可以自去。”
孙承宗讶然道:“东翁,这是作何,信不过孙某吗?”
林延潮笑着道:“并非如此。”
于是将自己仕途不利的消息告诉给孙承宗。
孙承宗道:“既是如此,孙某就更不能轻易离去了,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东翁一片赤诚,一心为公,孙某敬佩不已,必不负所托。也请东翁放心,当今天子乃是圣君,必有起复你回京的一日,孙某就在此等候。”
林延潮见孙承宗这般说道:“孙先生,真是有侠气,也好,就如此吧。”
说完林延潮与孙承宗主宾间各行了一礼。
之后林延潮回到屋中让林浅浅收拾东西。
林浅浅答允了,林延潮见她答允如此利索,不由问:“我若是因此而罢官,你不会恼我吧!”
林浅浅道:“这才不会,明明是宰相他欺负人,夫君你一心为了百姓,一心为了社稷,只是因说了真话,就惹得他不高兴,这样满朝大臣还有谁敢说真话,明明就是他的不对。走了也好,到时候等到北方大旱时,他知道自己错了,哭着求着叫咱们回来当官,咱们也不回去了。”
林延潮听了不由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就算千夫所指,也是足以心安!”(未完待续。)
四百七十九章 放爆仗()
初春的京师,到处都是浮埃,这大风一卷一刮,就弄得人灰头土脸的。
往年的这时候,京师早就下了好几场雨了,虽说难免地上湿漉漉的,甚至暴雨之时还沟渠漫街。
不过却比不上今年,这般连点雨未下过的春天,却是几十年没有见过了。
百姓们有点奇怪,也谈不上预见有什么旱情,只是觉得天气燥燥的,令人有几分不舒服。
林延潮从内阁交割好手续后,就向天子上了省亲疏,疏上说臣兹幸有斗升之禄,欲迎吾祖父就养,而祖父已老,不可来矣……
小皇帝得知林延潮上表后十分惊讶,他不知林延潮是不得已才回家的,不过见林延潮这省亲疏,写得言辞恳切,又言要看望祖父,以及替少时亡故的父母展墓,这些都是人伦大礼,硬得不能再硬的理由。
在忠臣必出孝子之门大意识前提下,这样的省亲请求是很难拒绝的。
于是小皇帝答应了,还赐予林延潮彩币,黄金,作为养祭,宾客之费,这是天子不轻易授予的恩典。
天子下旨批答后,吏部核实后,给了路上用的道里费,除去往返水程陆程,给了林延潮在家一个月的省亲假。
得到批复后,林延潮心底还是挺高兴的,然后一干好友,同乡,以及翰林院的同僚相约去崇文门外替林延潮践行。
就要践行的前几日,林延潮得罪张居正的消息,也是传出风声来了。
这消息一传十,十穿百,不用多久京城里的官员多是知道了。
林延潮心想,既是消息传开,践行宴就不必了,要不然让他们找‘宿疾发作’,‘临时有事’,‘我家狗狗生了’等借口,故作不出席,这又是何苦来由?
林延潮也不忍见他们还要向自己撒谎,还不如将此践行宴直接取消掉。
不过陈济川却不这么如此认为,他与林延潮说,平日里不少官员都是讨好,巴结老爷你的,甚至一见面就称兄道弟,求你帮忙的。眼下他们知道老爷你恶了张居正,咱们试他一试,就借着这践行宴大发帖子,看看到底谁来谁不来?谁对我们是真好,谁是虚情假意的?
林延潮听了笑了笑道,这倒是不必,林延潮与陈济川说起官渡之战的例子。
当年曹操在官渡之战时,缴获袁绍的一束书信,其中有曹操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