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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懋修道:“算了,事已如此,要怨只能怨他命不好,眼下最重要是萧兄,你要名扬天下了。“
萧良有闻言不由一笑,他知就算自己得了会元,到了殿试上状元也绝轮不到自己,但能得到这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荣耀,这是能炫耀一辈子的,凭此光宗耀祖就够了。
张懋修道:“我已吩咐人给你准备了最大的炮仗,最美的烟火,就等着你会元及第的时候了。“
“多谢了。“萧良友偷偷看了周盼儿一眼,见她也看着自己,这一刻他心情大好。
“捷报南直隶无锡县老爷,顾讳宪成,高中庚辰会试第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捷报湖广汉阳县老爷,萧讳良友,高中庚辰会试第二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报录人骑马在湖广会馆下大喊着,整个会馆听说萧良有中了第二名,都是沸腾起来,一并高台上道贺。
“萧兄恭喜你了。“
众人一并涌来。
“为何我是第二名?“萧良有满脸的不可置信。
湖广会馆又燃起了烟火,看得福州会馆里众人一片眼热。
湖广会馆现在是繁花似锦,人声鼎沸,而反观福州会馆这边,却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放榜到了这里,只剩下一个会元。
当然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认为自己就是会元的那一个。整个会馆里除了卢义诚,林世璧外,其他人都是面色不佳。
刘镇此刻已是醉得不行,伏在桌上边哭边道:“犹喜故人先折桂,自怜羁客尚飘零。“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这两首都是前人的落榜诗,刘镇用碧桃,红杏,比作他人科场得意,而芙蓉就是自己无人问津,诗里透着自伤自怜只意。
林延潮听了刘镇的诗,心底也是感同身受。
只剩一个会元拉,自己希望看来是很小了,恐怕是要落榜了。
王阳明,张居正也落榜过,反正自己还年轻,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啊!
林延潮闭上了眼睛,耳边忽听得急促的马蹄声。
“捷报福建侯官县老爷,林讳延潮,高中庚辰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林延潮猛睁开眼,自己在作梦?
但见客栈内众人都是直直地看向了自己。
意识到这一刻,林延潮不由站起身来,马蹄声已是响至了会馆门口。
报录人跳下马,就大声向门内问道:“哪位是侯官的林老爷,真大喜啊!“
林延潮想答,却发现喉头梗咽住,四面的人,都是一并站起来,簇拥到自己面前拱手。
会馆远处的天边,一束束烟火燃起,在夜空中绽作无数金光,漫天撒下。
烟火和鞭炮,接连响起震耳欲聋,震的林延潮耳中嗡嗡作响,这一刻他根本听不到别人口里在说什么。
林延潮木然地,看着别人在眼前,拽着自己,用手比划着,嘴巴一上一下的张着,但是偏偏自己一个字听不见。
林延潮面前几十张上下的面孔,在目眶里模糊起来。他的嘴角勾起,心道,我中会元了。
顿时林延潮心底一股悸动,似想痛哭,又似想大笑。
霎那间,爆竹,烟火的轰鸣声停止了,无数吵杂的声音传入耳底。
这一刻,人仿佛从天外,又归回了现实中。
林延潮举袖先拭泪,然后对着挤在自己四周的人们道了句:“诸位……”
林延潮声音不大,但众人却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
“诸位安静,林会元,此刻有什么话说?”
“会元郎,赋一首及第诗吧!”
“是啊,及第诗!”
馆外已是涌来不少闻风而来的考生。
此刻林延潮整了整被弄皱的衣裳,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经过。
待见到被一群人挤得过不来的林诚义。
方才见林延潮高中会元时,林诚义心底的高兴激动,不亚于自己登科,本是想走来向林延潮说几句话的,但四周的人都是挤了上去,向林延潮道贺,将自己远远的给隔开。
林诚义尝试了几次都没挤进去,最后只能放弃,远远地看着自己弟子高中会元的风光。自己虽是落榜,但自己的弟子却连中解元,会元,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呢?
但见林延潮没有念什么及第诗,而是走到林诚义面前,连林诚义本人也是愣住。
“非先生,焉有今日,弟子叩谢师恩!”
说完林延潮重重一拜。
林诚义此刻梗咽,难以言语。
这时二报已至!
“捷报福建侯官县老爷,林讳延潮,高中庚辰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几人可及?()
外间再度燃起了烟火,照得夜空一阵明亮,连星月也是一时失色。
空气中充斥着鞭炮的味道。
一报之后,二报又至。
但见二报即郑重多了,一队二十余人,以红绫为旗,金书立竿,黄纻丝金书,挑着会元二字。
报录人在门外,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好是喜庆。
林延潮这会元,与萧良友这第二名的喜报几乎是同时送到,故而一旁湖广会馆替萧良友道贺的烟火,仿佛是替林延潮这会元,庆贺一般。
银花璀璨漫天,照的黑夜犹如白昼。
会元得中,令百姓考生不顾马上的宵禁,都是往会馆里赶。至于湖广沿街搭盖的彩棚,自也是顺便被福州会馆借来一用,替他人作了嫁衣。
在会馆里,林诚义与林延潮师徒二人相对。
林诚义拭去眼泪,扶起林延潮,一拍他的肩膀道:“今日你既成了会元,将来前途可期,远在为师之上。为师今日只盼你不要辜负这一身所学,圣人教诲,为朝廷为百姓作力所能及之事。如此为师足以欣慰了。”
林延潮毕恭毕敬地道:“弟子谨记先生教诲。”
林延潮长长作了一揖。
见惯士子及第时,飞黄腾达时的自命不凡,不可一世。
听遍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等及第诗。
但林延潮这一番师徒对答胜在朴实。
“好!”
“先生说的好!”
不知谁带了头,二人四周的同乡和考生们,都是一并鼓掌。大家用力的鼓掌,口中喝彩起来,犹如雷鸣,久久不息。
林诚义向众人作了团揖后,悄然退到了一边。今日是弟子的风光,作为老师该功成身退了。
叶向高,翁正春,林材都是轮流向林延潮道贺。
林延潮知几人没中,心情都是不好,于是心底有几分愧疚地道:“多谢几位,小弟侥幸一鞭先着。”
说完林延潮低下了头,三人对看了一眼。
“臭小子,说什么客气话。“
“不好意思,就替我们争个状元来!”
“金銮殿上记得要大魁天下!”
林延潮听他们的话,抬起头见着三人红着的眼眶,自己也是差一点流下泪。
林延潮吸了口气,平复下情绪,大声道:“谢叶兄成全。”
“谢翁兄成全。”
“谢林兄成全。”
林延潮对着三人一一作揖,三人也是一一回礼。
一旁的众人纷纷道。
“争个状元回来!”
“要状元及第!”
“金銮殿上一定要大魁天下!“
“多谢各位抬爱,会元已是侥幸,状元实不敢奢望。”林延潮谦虚了几句,但耐不住众人一并高呼:“大魁天下!”
“林会元,魁解舍你其谁。”
一旁有人忽道:“对了,林公子,已是解元,算是一元,现在又添为会元,若是金銮殿上再得了状元,岂非是三元及第啊!“
众人一片声道:“是啊,非你这么一说,我们都是不知。”
一人道:“三元及第?古往今来也是凤毛麟角,在本朝若是黄观不提,真正的三元及第者,仅商文毅公一人啊!“
“错了,何止是三元及第,当年商文毅公乡试中解元后,屡试不第,考了十年方才中了会元,故而只能称得中三元。而林解元是乡试,会试连捷,从未落榜过,若是状元及第,这才是真正连中三元。“
“连中三元啊,此真文魁啊!”
“对,连中三元啊!”
一报,二报后,三报又至。那边的湖广会馆早就不闹腾,反而是福州会馆这边张灯结彩,灯火辉煌。
林延潮取了三十两银子,让陈济川,展进尽数打赏出去。尽管如此碎银子,仍是不够,叶向高,翁正春他们都是凑了赏出去。
敲锣打鼓不断,报录人传人一路,今夜整个京城,上至天子,下至黎庶,都知道有一个叫林延潮的举人,登了科,坐了会元。
越来越多的人向林延潮作贺。
“在下河南郝宗山,平日久仰林会元大名。”
林延潮拱手道:“原来是郝兄,久仰,久仰。”
“什么,林会元竟也久仰过我的名字,敢问从何时久仰而起呢?”
林延潮道:“我……下一位……”
“林会元寒门出身,会元就住这么简陋的地方,着实寒碜!可见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林会元,出身差没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嘛。这是我的贺仪,十文钱奉上,万万不要与我客气!拿走收下!”
“多谢这位兄台了。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送走一波人,又是一波人登门而来,福州会馆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踏破了。
在门外街边,顾宪成和几位同样今科中式的士子,看着福州会馆前的这一幕。
“瞧,瞧,人都挤破头了!”
“看来我等是进不去了。就算见了面,八成也是说不上几句话。”
“算了,我等已是贡士,和那些没功名的人挤在一起,掉了身份。”
顾宪成笑着道:“也好,咱们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