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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林延潮背影没入人潮之中。(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 巡抚(一更)()
走过青云桥,林延潮撑着油纸伞,先随着考生来至供给所。
林延潮去供给所从丞倅那先领了蜡烛两支,木炭若干,。
乡试第一场从天未明考到晚上,一场七道题,晚上给蜡烛两支,蜡烛燃尽答不完,即强行扶出。至于木炭,则是供煮食之用,不过今日下了点秋雨,恐怕雨后会有些凉,自己染了少许风寒,还是不要着凉的好。
所以林延潮领了若干木炭,考场里自有炭炉,还可以点了木炭驱寒。
此外供给所这里还有食物,水,烛台,门帘、号顶,笔墨纸砚等供给,不过有些林延潮已是自备了,就不买了。
一名穿着七品官袍在文官坐在雨棚下,按照规矩,乡试供给所,需设监临官一人,为首县知县担当。那雨棚下那文官,想必就是闽县知县贺南儒。作为八闽首县的父母官,在乡试中的任务,就只是看守好供给所这等后勤补给重地。
领完物件又向前几十步,龙门前有一大牌坊,书着天闻文运四字,左右各设一牌坊,左曰明经取士,右曰为国求贤。
龙门上一竖匾,夜里看不清写什么字,但不用猜也知是贡院二字,再眺望远处,四隅的瞭望楼融入夜色,当中一楼断然就是明远楼了。
监门官已是开了龙门,前方考生的已是开始搜检入场了。
一名穿着大红号衣的官兵上前问道:“这位相公敢问是何地士子?”
“侯官士子。”
“那请你在此等候。今科是兴化府的士子先入场。”
林延潮依言去一旁,但见侯官县学的江教谕,打着伞正站在那。
林延潮向江教谕行礼后,江教谕笑着道:“宗海啊,快来,一会就要入场了。”
但见翁正春,陈应龙等几名相熟同乡早已在那,众人相互见礼。
侯官县士子一旁就是闽县士子,林延潮见了林诚义,龚子楠,林世璧也在其中。
当下林延潮向林诚义施礼,闽县士子里几人笑着与林诚义道:“林兄这是师徒共赴科第!”
林诚义听了丝毫不觉得不光彩,反而是脸上自有一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骄傲。
林诚义对林延潮道:“你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林延潮道:“早起有几分咳嗽,该是感了风寒。”
林诚义听完眉头皱起,就从考箱里取了一点药膏塞在林延潮手里道:“一会考试时若不舒服就贴在肚脐上。”
“是。”
见了这一幕一旁几个人私笑。周宗城走上前来阴阳怪气地道:“哎呀,林兄病了。这可不好啊,今天怪阴冷的,等会又要考七篇,不知你能不能撑得住啊?不过考场里都有医官,若是你不行,记得要喊一声!”
林延潮笑了笑道:“多谢周兄好意,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才是。”
“那是当然,不行就别硬撑着,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周宗城道。
一旁陈应龙,翁正春等人好友都是怒目而视。林诚义板着脸道:“宗海,你别理会他。”
“你们胡闹什么?”林世璧走了过来。
周宗城知林世璧衙内身份,当下笑着赔礼道:“林官人,我这是与宗海开玩笑呢。”
当下几人悻悻离开。
雨渐渐是下大了,雨纸伞上绵绵密密都是雨打之声,地上已是积了几处小水洼。看着这阴沉的天气,众考生心情都不是太好,贡院考房都是年久失修,若是风雨漏进考房里,那就惨了。
故而不少家境贫寒的考生,见了这一幕,也不得不舍了一笔钱,回到供给所那买了遮雨挡风的门帘,号顶。
等了一会天边有了一些亮色,外面传来鸣锣喝道之声。
林延潮听到鸣锣声一共是十三响,立即招呼同伴让到一旁去,将大道让出。
林延潮这才走了不久,就听前面赞道的官兵喝道:“抚台老爷巡视贡院,尔等还不速速退至一边去。”
士子们听了这才乱哄哄被驱赶开了,这些士兵被官兵推搡,少不了鞋子被踩掉,衣服凌乱,倒是林延潮等几名同窗早避在一边,免遭了这等粗鲁对待。
赞道的人一过,后面穿着明红色战袍的两队抚院机兵,持枪按刀来到贡院前的大道上,分列两旁。
紫色冠盖之下,一顶大轿前呼后拥中,来到龙门前牌坊前停轿。
轿子中之人也不下轿,而是等了一会。
这时候龙门里几名官员才来,
先是充当乡试提调官的左布政使万思谦,之后是乡试内外监试官,一位京中七品御史,一位是本省巡按御史商为正。
这三人都是乡试中的外帘官,其余还有外帘四所官,即受卷官、弥封官、誊录官、对读官一干官员,以及监门官、巡绰官、督牌官等考务官都从贡院出来下阶迎候。
但见台阶下官帽上的幞头摇动,各色补服云集。
见此一幕,陈应龙不由道:“咱们当今抚台大人,真是好大的排场!”
林延潮笑着道:“那是,谁叫他眼下正得首揆的器重。”
福建巡抚刘尧诲,凭着击败林凤的战功,深得张居正深信器重,官场上风闻他马上接替殷正茂,担任两广总督。
说来林延潮当初也是帮过俞大猷保官位,也是帮了刘尧诲一把。当然若凭着这点,就以为能与巡抚大人攀上交情,那就太天真了。
说话间,轿帘掀开。
一名五十余岁的官员从轿里走出,但见他穿着蟒袍,身材高大,脸颊有些几分消瘦。
他略微左右旁顾,身旁无论文武官员,都是立即垂下头。仅见这等目无余子气度,就知此人乃当今福建巡抚刘尧诲。
刘尧诲只是左右望了一眼,挥了挥手不需随从上来打伞,而是负着双手迈步上前,直入贡院。直到他走入了龙门内,其余乡试外帘官才按照官位大小,依次跟着刘尧诲身后走入贡院。
见了这一幕,考生们对这位霸气侧露的巡抚大人羡慕不已。
一个个难免发出如‘大丈夫当如是’的感叹,然后对着乡试更是热切。
乡试得志,即是举人,举人即有了当官的资格。(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 饱暖思考试(二更)()
刘尧诲步入了贡院之内,过仪门,经过考场,直来到至公堂上。
这时一名五十余岁官员来至堂前相迎,这官员自是乡试总裁王世贞。眼下王世贞身为南京大理寺卿,位虽尊,但没有实权,完全是一词臣的待遇。
王世贞左右都是同考官,收掌官、印卷官等内帘官,众人一并向刘尧诲行礼。
“下官见过刘中丞!”王世贞言道。
刘尧诲伸手虚托道:“凤州兄不必客气,当年本院赴湖广乡试时,令尊大人正是本院的房师,说来本院还要称一声世兄呢!”
王世贞道:“刘中丞言重了。”
刘尧诲点了点头,当下环顾左右道:“各内帘外帘官员都到齐了吗?”
众官员都道:“到齐了。”
刘尧诲道:“既是如此,我们先拜至圣先师,还请卷。”
“是。”
于是刘尧诲当下在至公堂的孔子像前插香下拜。
三叩首后,刘尧诲念道:“为国家社稷秉公许誓,不徇私情,不受请托,不拿贿赂,有负此意神明公缉。”
当下众人跟着刘尧诲跪下,也是念了一遍。
看着众人念毕后,刘尧诲道:“诸位各就其位吧,考生马上就要入场了。”
当下龙门前仍在搜检入场,一旁喊道侯官士子入场。
在监门官的盯视下,众侯官士子贴墙站好,被官兵搜检一番。
乡试搜检之严苛,更甚于童试。众官兵搜检自是不客气,若是有人作弊被查,他们也会被追究。众考生搜检出来,一个个都好似被蹂躏一番,披头散发,衣裳不整。
林延潮已是经过童试的搜检,早已是习惯了,既是众人一并如此,也没什么好有意见的。
搜检后,林延潮重新整好衣裳和考箱,步入文场。
文场分东西两处,上方即是明远楼,明远取自于大学中,慎终追远,明德归厚矣的意思。
考试期间,监临、巡察等官员登楼监视。白天摇旗示警,夜晚举灯求援,以防止考生骚乱、作弊。开考前三天,照例便有僧道在明远楼上设坛打醮三昼夜,以祈祷上界。
林延潮被领入考号,在众科举前辈口中,考号也有优劣之分,最差如臭号,雨号那自不用多提。
林延潮看过他人的科举笔记,那些落榜之人无不哭诉自己,一不小心坐在臭号,雨号旁,导致自己考试不济。
事实上哪里有那么多不凑巧,很多人只是为自己落第不甘心,到处找原因罢了。就算没有臭号,雨号,他也会抱怨其他的,这样才能维持读书人仅有不多的颜面。
林延潮来到考房,即提着考箱入内了,这就是林延潮今日的战场了,一会考房要被官兵锁起,唯有小大解才允许放出。
见了这一幕,林延潮不由想到,林诚义他们聊天时,说过有一年科举,也是贡院突起了大火,士子们被锁在贡院里不得出,结果被活活烧死的陈年往事。故而林延潮看到来时甬道旁几个盛满水的大水缸,应该就是以备不测。
林延潮先将考房打量了一番,屋顶有些年久失修,雨水冒了一些进来,但却不严重。
在别人眼底算是一间雨号吧。
这时自己正对面的一名士子就那嘟囔地抱怨起来道:“真他娘的,怎么分到雨号?我今日怎么这么背。”
“我寒窗苦读十年,竟碰上个雨号!”
“唉,莫非又要再三年。”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这是为什么?”
林延潮心道,怎么碰上个怨天尤人,传播负能量的存在。
林延潮打开考箱,用早准备好的油布作顶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