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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后传来了叹息声，是古川对功亏一篑表达着遗憾。
“嘭！”
粗壮有力的虫足踢了过来，奇塔还是找到了反击的办法，而他的办法也是刚刚学会的——用腿还击！借着吴鸣的拳击之力，他将整个身体甩了过来，那与人类关节方向相反的虫腿快速收缩，重重地扫在了吴鸣的肋骨之上。
“嘭！”
“嘭！”
吴鸣摔了出去，奇塔也摔了出去，一左一右地分开几十米远，撞击在地面草皮上，形成了两个土堆。
吴鸣在吐血。
大概有三四根肋骨断裂，断骨很可能已经插入肺叶，伤势严重，甚至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奇塔仍然拥有行动能力，虽然头部的弱点受到了有力攻击，但那毕竟只来自于低等生物的拳头，在肌肉力量上，他领先得太多太多。
“不好了！”
霍莉叫了一声，叫声中带有明确的惊慌失措。
她扭头望向了古川：“我们要不要……”
古川摇了摇头，却把身体转向了木屋所在的方向，双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霍莉也望了过去。她知道古川在盼望着什么，但那边的气息毫无变化，很明显，那期待中的变数一时还无法出现。
“你能站起来，对么？”古川向吴鸣喊了一声，“我觉得你应该还能站起来，用你的拳头让那怪物尝尽苦头，对么？”
吴鸣没有回话。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喷出鲜血，整个身子仿佛已经在土地里扎了根。他好像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站起来，该死的！”霍莉急切地大嚷着，“你的朋友需要你站起来，见鬼，那话怎么说的？你的人民需要你站起来！”
吴鸣双手撑了一下地面，但无济于事，他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就连呼吸都异常艰难——他绝对站不起来了。
一切即将结束。
吴鸣尽力了，绞尽脑汁，全力以赴，拼得伤痕累累，但到了最后，他终究打不赢那凶魔。
奇塔已经站了起来，虽然有些摇晃，腰也弯着，那张骷髅面孔更是被拳头轰击得已经扭曲变形，但他仍然站得起来，而且那把钢刀也被他重新握到了手中。
“站起来？”奇塔哈哈狂笑，率先以言语打击他的敌人，“愚蠢！”
他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倒地不起的吴鸣。
“低贱……弱小……可卑……”奇塔似乎在展示着他那超乎想象的语言才华，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刚被打掉了一颗牙齿，那使得原本就不算清晰的吐字遭遇更大的困难。
“你，不厉害！”他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咆哮了起来，“你，该死！”
第126章 幻灭的希望（）
奇塔一下子蹿了起来，轮起他那丑陋的虫腿，狠狠地踢了过去。
吴鸣被踢在脸上，飞出十几米远，又重重地砸在地面。
可他还没有失去知觉，仍然在喘息，脸颊正以目力可见的速度肿起，却并未妨碍他怒目圆睁望向那狰狞的凶魔。
他似乎想咒骂两句，只可惜断掉的肋骨限制了胸腔的活动，他发不出声来，所能做的只是瞪视过去，以示自己仍未服输。
霍莉已经按捺不住了，手臂扬了起来，对准了那怪物的后脑。但她知道那样做会带来何等后果，就像站在她身旁的那位瞎子，尽管也暗暗地握紧了武士刀的刀柄，却只能隐忍不发，屏住呼吸，咬紧牙关，默然承受。
钢刀已经贴上了喉咙，凶残的怪物俯下了身，面孔慢慢地靠近他的猎物，近在咫尺。
“站起来！”奇塔面孔扭曲地笑着，骷髅的双眼好像可以射出寒光，“站起来，敌人！游戏，没完！”
凶魔已经被挑起了兴致。面前这敌人大概为他造成了有生以来最为严重的伤害，达克拉被击出裂痕，精心修复过的面孔也挨了上百次攻击，但那除了令他变得更加狂暴，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兴奋。
奇塔从未想过自己这漫长的战斗生涯中会受到伤害，更没想到那伤害竟是来自于这等低残的生物，他有些难以想象，无法相信，这次原本被判定为轻而易举的一次猎杀，竟然会出现如此多的周折。
面前的这个敌手，显然即将死掉，但在那之前，他理应受到更多的屈辱，理应受到更多的折磨！
“站起来！”
刀锋并未割下，轮过来的，仍然是那无比沉重的虫脚。
吴鸣飞向了院子的围栏，那小臂粗细的木桩，一撞即断。
这个战场真的很不合心意。
吴鸣恍惚地想着：这里没有三十米厚的合金地板，没有直冲云天的钢铁围栏，也没有那漆黑一片的能量护网……这样的环境，只适合居住，却永远无法适应战斗的需求。
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到处都是软弱，松软的土地，脆弱的岩石，还有各式各异的血肉之躯，稍不留意就将受到伤害，稍一用力就将是毁坏和灭亡。
没救了。所有都是，无法挽救……
刀锋又一次压上了喉咙，吴鸣真希望它就那样割下来，令一切就此了结。
然而一滴液体落了下来，缓缓地掉落到那闪着寒光的钢面上。
那是血滴，从赤鬼齿缝滴落下来的血滴。
那老伙计，他也在滴血么？
吴鸣从没见识过如此软弱的赤鬼，因为在印象中，自从在十多年前与那老伙计结成了战斗的伙伴，他就一直是副凶巴巴的鬼样子。他令人畏惧，令人感到恐怖，似乎在他存在的那个世界里，除了高高在上的异星统治者，最令常人感到恐怖的，就只有那血一样鲜红的骷髅。
他是战无不胜的代号，是未尝一败的魔头。
可现在，他竟然在滴血，像个软弱的人类。
“红色？”眼前的赤鬼在抱怨着，怒气冲天，“你们的血液？恶心，可耻！”
又一脚踢了过来，吴鸣觉得自己大概要飞上天了。
“嘭！”
他还是落了下来，像个即将被推入屠宰场的肉品，虽然还保有生命体征，但绝望早已提前夺走了全部生机。
吴鸣见识过那样的场面，在他生命的前21年，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机会亲眼见证那样的场面。家园早已沦陷，一个种群蒙受灭顶之灾，时时生活在恐怖阴影之下，无情的屠刀早已高悬，不知何时就将落下。
那是个无法改变的宿命，不管怎样努力，怎样挣扎，弱者的身份早已注定——灭亡！
“别闭上眼睛，该死的！”
霍莉大概正在叫嚷着，但她的要求，吴鸣无法做到。
吴鸣太累了，只想睡一会，把这副躯壳交出去，因为他背负不起，那被寄托了太多希望的肉身。
当那个任务被委托过来，他一直知道，伴随着那任务的，是数十亿人起死回生的热盼，无形，却可见。
吴鸣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能否将那盼望变为现实，就像那计划，仓促得近乎玩笑。他只是出现在了那个位置上，却从未进行过类似的准备。
是的，成功回来了，可那又能改变什么？
一切都只是一场徒劳，因为，一切都已命中注定！
闭上眼睛吧，至少眼前的这场痛苦很快就会过去，所谓有史以来最强的觉悟斗士，只是限定语之下的最强，距离真正的最强，还差有天地之别。
刀子终归会割下，死亡终归会降临。
又一脚踢了过来，吴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轻飘飘地飞着，好像无根的柳絮，从一个从不属于他的时空飞来，向另一个从不属于他的时空飞去……
“命运的定数，是怯懦者的臣服！”
有一个声音好像正在迎接着他，就在虚无的、若远若近的时空里。
“如你决意踏上征途，抛却悲惨与屈辱，笑纳艰险与无助，以血肉欢歌，伴灵魂起舞！”
吴鸣还记得，那曾是送别的歌声，由一队绝望无助的死士唱响，曲调沉郁，充满了感伤。在这个时刻，它竟然还要在脑海中回荡，难道还不清楚，那被他们寄以厚望的斗士已然放弃了希望？
真可惜，那斗士就要回去了。
他是个怯懦者，因为他确定自己无法改变那悲惨的结局，确定自己无法扛起那沉甸甸的希望。
“如你决意踏上征途，不需回顾，千年之后，我仍将为你祝福。”
这个声音，好像是……
利迪娅？
她的面孔好像正出现在虚空中，淡淡地笑着，笑得很甜美，很迷人。
吴鸣看得出来，她的眼神稍显忧伤，但那并非是怨天尤人的忧伤，而是略感心痛的忧伤。她大概已经找到了诀窍，找到了那种只有古代人才会拥有的情感。
又或许……她并非是利迪娅，而是丁香！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尤其是笑起来时，左边嘴角都会显露出那个浅浅的酒窝。
她应该还是丁香吧？
虽然她挨了一枪，但她应该还活着，就在那间木屋里，一个奇迹正发生在她身上！
吴鸣缓缓睁开了双眼，想要看得更加真切，哪怕只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他希望映入眼帘的，也是那拥有一个美名字的倔强姑娘。
残破的、满是弹孔的木屋还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在屋子前面，也并未出现那姑娘的身影。
那只是一场幻觉，发生在脑子里，就好像生命行将走到终点，在匆忙一瞥中，就会看到所经历的一幕幕影像，跳跃地、杂乱无章地出现在面前，有些或许真实，有些则只是假象。
不过吴鸣还是看到了一些真实。
那瞎子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女贼也不在。
他们似乎撕毁了战前的约定，正联手向奇塔发动进攻。
难怪那虫足已经不再重重地踢过来，原来奇塔竟然找到了新的玩伴，他们大概正打得热火朝天，激烈异常。
那两个家伙，难道他们也被打得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