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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名富商装扮的中年男人正在说话,声音洪亮,道:“撤军实是天大的好事,那些秦兵整日不事生产,多年来全赖我们养活。这一走,原本无需要缴纳的税款,自然是一并撤销,日子也好过些,百姓们不知有多欢喜。”
另一人附和,道:“黄兄所言甚是。虽说战事将起,但灵运城既不属秦,亦不属韩,只要对过路军队小心伺候着,恰好可以两头赚钱。不打仗,我们最多是做做来往商旅的过路生意,舟、车俱是昂贵的货物,一年卖不出多少。一打起仗来,我们的兵车、马车、弓箭等一应事物销路不愁。”
一名老者反对,拄着拐杖,虽颤颤巍巍,但礼数仍旧周全,道:“此言不妥。现已非周天子的时代,战事不能同日而语。数百年前,唯有贵族可上战场,双方有礼有节,战事不伤和气。现又如何?三晋受分封后,多少小国于烽火硝烟中荡然无存?远的不说,便是百年前的郑国,现已变成了我国的都城。”
一名文士模样的青年听到此处,似有同感,热血沸腾地站了起来,道:“公孙先生高见!现已不是文侯、哀侯时的世道,一座城被攻下,百姓仍旧欢欢喜喜过自己的日子,过两日又再被买回去,大家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现在是要亡国!是要赶尽杀绝!”
商人们反驳,所言也是在理:“人活着,吃喝拉撒,就要识时务知天命。秦国铁蹄,哪里是你我可以抗衡?螳臂当车劳民伤财,不如一日三餐吃饱穿暖。我们不懂什么天下大势,民以食为天。”
读书人又有意见,引经据典:“韩子著《五蛀》,言名商者‘聚敛倍农,而致尊过耕战之士,则耿介之士寡,而高价之民多矣。’你们不事生产,聚敛财富,本就是舍本逐末。现在莫说是一点气节,竟连尊严也可买卖了。”
汴阳君安抚众人,叹道:“公孙先生言之有理,长平一战,秦武安君一夜杀降四十万。如今的战斗,是不死不休。秦国人口数百万,塞外边陲区区几亩薄田,如何养得活自己的百姓?他们要发兵中原,断不是为了一城一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秦国不会给我们留活路。”
众人都有各自的阶层利益及眼界观念,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陈铬虽然没什么复杂心思,但旁观者清,大致数了数这一讨论中产生的派别。
第一派以平头百姓为主,主张无须防御。这一小部分人最为务实,认为灵运城早就割让给了秦国,只是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原因,造成交接不成功。现在不过只是做些退让,归顺了秦国,自然可以避免战争的威胁。
第二派以商人为主,主张消极防御。商人们想发财战争财,不愿归顺于任何一方,秦、韩两头都想吃。同时,对于战争的看法十分乐观,他们常年在外游走,秦国人打来了,大不了卷起细软一走了之,断不愿出钱修筑防御工事,更不愿意供民兵“白吃白喝”。
第三派以老者为代表,主张温和防御。他们从战争年代走过来,信仰的仍旧是周天子时的天下大同,思想虽然能够随着时代改变,但家国观念很重。他们中大部分人仍旧认为,汴阳是韩国属地,相信韩国连横赵、魏之后,尚有抗秦的实力,这一年的肥下之战就是最好的证明。提出应该修建抗秦的防御工事,向国都求援,回归韩国。
第四派主要是青壮年,或读书或习武,属于激进的防御派。他们思路清晰,眼界不低,知道秦国大势不可挡,也明白赵魏韩危如累卵。然而无论归附于那一侧,如若毫无自保能力,也不过是乱世中的漂泊浮萍。
战乱年代,人命不长,人都成熟得早,这些人虽说是青壮年,大都只是二三十的年纪,多多少少,仍旧相信我命不由天,血气方刚。
陈铬私心里非常赞同年轻人的主张,但理智上还是明白,秦国统一六国,是无可抵挡的历史潮流。它从秦孝公的时代开始,在秦惠王的手中壮大,到昭襄王时大局已定。现如今,秦政“奋六世之余来,振长策而于宇内”不可以说是必然,但却是无数个偶然的事件后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相对于陈铬全无用处以致无所事事而言,这天一早,李星阑便与汴阳君在书房进行了深谈。很快,他取得了汴阳君的信任,这时赫然坐在右侧一列长席的最后一座。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李星阑默默起身出列,站在大厅中间,与众人行了个最寻常的平辈礼,淡定得如同在小吃街点了一碗豆花当早餐。
李星阑开口,声音温柔,语气平淡,说:“事情紧急,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包含,我长话短说。自今日起,秦国收拢函谷关外五万军备,回到函谷关、武关两处军事要地。重新编队换防后,分派至秦韩、秦赵、秦魏、秦楚的边境防线,水路上亦有官兵在运城驻守茅津渡。”
众人见他形容怪异,难免好奇,便有人发问:“你是何人?藏头露尾,缘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汴阳君解释道:“李先生是我的客人,一名阴阳家。他的脸被火烧毁,未免惊吓他人,是以黑纱遮面。”
阴阳家什么鬼?
陈铬内心疯狂吐槽,拍着韩樘说:“别人戴个兜帽怎么了昂?讨厌。”
韩樘被他烦得要死,蹲着往边上挪了四五步,才问:“李先生,不是阴阳家?”
陈铬:“当然不是,他以前是三团团长,肯定是党员,除了*之外别无信仰。”
韩樘:“总说莫名其妙的话,别吵。”
第37章 对策·贰()
议事厅中。
黄姓商人忍俊不禁,嘲道:“阴阳家多半神神鬼鬼,若真是通晓阴阳,又如何会落魄至此?难不成,你这消息也是鬼神所言?”
众人哄笑,一个共同的敌人,如同注入一盘散沙中的一股清泉,片刻间就令他们凝成了一滩稀泥。
李星阑毫无脾气,闻言只是赔笑,道:“一阴一阳之谓道,学说天差地别,信与不信,不过是仁者见仁的事情。然而道法自然,万物息息相关,阴阳家较之常人更留心于细枝末节,惯常以小见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
黄姓商人哼了一声,道:“只怕是巧言令色。”
李星阑不再管他,只说:“南来北往的商旅,驻城的秦军,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打探消息并不困难。秦军本来就是三年一换防,但他们换的,是各国边境交界处的驻军,这并不稀奇。然而此次却不同寻常,我收到消息,秦国将在今日过后的十余日内,逐步把河洛一带的驻军全数召回,重新排布,发往各处军事要地。其中,小城小镇不再驻守。”
公孙先生点头,道:“确实不同寻常,若是要发兵,却也不应该是如此安排。若是不发兵,撤军岂非多此一举。”
李星阑云淡风轻,道:“正是,秦国当然不是准备出兵,而是准备‘征兵’。”
公孙先生有些糊涂了,问:“如何征兵,难不成想要强征河洛一带青壮男丁?此举,此举,只怕是事倍功半。”
李星阑抬眼,目光灼灼,道:“月前,我本在上党一带游历,偶遇一队秦军,行止十分诡异。经过数日跟踪,我发现他们已与异族人结成同盟,利用苗疆的蛊毒、尸体,培育了一支由已死之人组成的‘尸兵’部队,故而一路追踪至此。只可惜,在崤山一带突遇山洪暴发,跟丢了。”
话音未落,在座众人以那黄姓商人为首,发出一串响亮爆笑。有说他想来驱鬼卖符咒的,有说他白日做梦的,更有甚者当场请他画符,还从怀中掏出了铜质钱币。
哄笑之声不绝于耳,李星阑站在中央,依旧脊背挺直,表情温和,仿佛置身事外。
房顶。
韩樘看得激愤不已,简直想冲下去将众人挨个胖揍一顿。
陈铬一手按在他肩头,开解道:“这反映真是太正常了,换做是我,我也不信。”
韩樘龇出犬牙,道:“你怎能如此灭自己威风!”
陈铬抽出一支小箭,说话间就刺入了自己的手背,鲜血飞溅。
玛德制杖!韩樘心想,目瞪口呆。
他迅速地抽出小箭,只片刻,那伤口就已自动愈合,于是对韩樘说:“看看,你自己这反应。”
韩樘简直要被他逼疯了,骂道:“你这人……”瞬间又不知道怎么骂了,他单单没学过这个。只得支支吾吾一阵,懒得说了,转而问:“他本来无须言明丧尸一事,也可说服众人,为何要多此一举?”
“为了保护公民的知情权,《丧尸疫情应急条例》里有规定的。”陈铬捉住他一阵摇晃,道:“嗡嗡嗡,他们吵架真烦,像我们上课的时候模拟联合国。”
议事厅内。
李星阑详细地向众人说明丧尸的起源、特性、危害等等,有人有疑问,他便耐心地回答,因为事情本来就属实,他的逻辑性强,口才也匪巢,一时间竟然没人能驳倒他。
然而说得久了,他突然呼吸一滞,似乎旧伤发作,忍不住走了两步以缓解疼痛,道:“我所言句句属实,信与不信,全在诸位。临渴而掘井,不如未雨绸缪。无论最终商定的结果是向韩国求援,抑或是归降秦国,无论将要对敌的是秦军或是丧尸,只有一条,百姓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有人代表商人们,问:“行了行了,就算我们相信你,但听你这口气,是又要捐资捐物?”
众人附和:“今年旱涝不断,收成可不好。”
李星阑道:“我自请与韩樘一同练兵、布防,有人愿来便听我指挥。八百人的吃穿用度,均按最少的算,每人每天一升米,至多度过今冬,其余事物则一概不要。不知此法可否?”
这话一出来,在座众人竟然都觉得不错。这时的冬天不长,过几天就是寒露,这样算起来至多四个月,需要粟米至多不超过万斗。
虽不算少,但挤挤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