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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便将她让进了里间儿。这却是宝钗昔日的住所了。
姚珊此前同宝钗要好,也曾来过她的闺房几回。今日再来,见到一应器具物件儿摆设与昔日无异,屋里照旧是窗明几净的模样,只是物是人非,宝钗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想到宝钗一个人在四皇子府上打拼,心中也不免有些酸楚。因怕自己的情绪再重新引动了薛姨妈的伤感,便只得强自按捺下去,转头朝着薛姨妈笑道:“干娘倒是快来坐,我给您捶捶腿。”
薛姨妈当然不肯,两个人笑闹了几句,情绪都好了不少,此时再提起宝钗来,就不免心平气和了。姚珊因问起,宝钗近来是否有信来,薛姨妈便拿了一封出来给她看。姚珊接过来瞧了,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些报平安和问候等语,还专门要薛姨妈替她问候自己。
姚珊见了这个样子,便知道她多半是因着才刚刚入府,还没站稳脚跟,所以不便太高调,只写了寻常的信件问候。如此,不管如何,都绝对挑不出错处来。她的性子一向沉稳,这事儿倒也是很符合她的性子。
姚珊看完了信,又同薛姨妈闲谈了几句,便见到外头似乎有人来。薛姨妈没太理会,她却怕是底下人有事儿要禀告,忙站起来作势要走。薛姨妈见她如此,方才回过神儿来,忙上来安抚她,因问底下人那来的是谁。听了回报后,又转头朝着姚珊笑道:“是你周大嫂子,想来没什么大事儿的。我的儿,你且坐着,不必如此见外。”
姚珊点头答应了,便搀扶着薛姨妈照旧坐下。薛姨妈也笑着挽了她的手,转头便教把人领进来。
那外头人答应了一声,早把人带进来了。姚珊一看,是个有些年纪的妇人,又听了方才薛姨妈说是周大嫂子,猜到这个人便是周瑞家的了。见她一进门儿就给薛姨妈和自己请安,姚珊便也忙起身应答了道:“周大嫂子好。”
周瑞家的又赶紧欠身还礼,薛姨妈让了她坐,她谦了半天,方才斜签着身子坐下了。因笑道:“这是尤三姑娘罢?真真是个美人坯子,听说到宫里头当差去了?”
姚珊笑道:“周大嫂子可别夸我了,干娘您也知道,原本我们太太就说我成日家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周嫂子再这么夸我,我愈发地不知道怎么好了。”
薛姨妈见她这么说,不由得又笑道:“偏你这丫头嘴巴厉害,你们太太这么说,那是她谦逊有礼,要我说啊,咱们家姗儿人才本就是顶好的,且要再多夸夸呢。周嫂子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不是一般的管家婆子,在底下人里头也是个体面的人物。说话行事上,自然与其他不同。她听得薛姨妈这么说,当即又夸赞了姚珊几句,接着又奉承了薛姨妈几声,不但面子上好看,火候也刚刚好。看着宾主皆欢,然后便就见好就收,改说正事儿了。
说是正事儿,也不过就是传个话儿的事儿。姚珊要回避时,却仍被薛姨妈留下了。那周瑞家的也笑道:“尤三姑娘不必如此客套,我们太太说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因说道,乃是旧日一个姥姥找了来,太太想起旧事,请薛姨妈明日去她那边儿坐坐。
姚珊听她这么说,便知道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了。那位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儿,可惜她来了之后,没往荣府那边儿走,这么有趣的老太太没能碰上面儿,也是件憾事。
那薛姨妈果然也想了半日,才想起道:“原来是他们家,这真是有日子没往来了。既然找上门儿来,也是艰难的。我那姐姐,从来就是个菩萨心肠的。这会子想来是又想起在家时候的事儿了,既然这么着,劳烦周嫂子去回了你们太太罢,就说明儿我去陪她坐坐。”
周瑞家的答应了一声,便就不再留了,将面前的茶吃了一口,便起身告辞离去。薛姨妈原本也是想着跟姚珊多说说话儿,见她如此,便也就没留她。看着她起身了,却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叫住她道:“你且站住,我有一宗东西,你带了去罢。”
周瑞家的忙回身,垂手站着等候,薛姨妈因向外头吩咐道:“叫香菱进来。”不过一会子功夫,那香菱便掀帘子进来了,笑嘻嘻地问道:“太太叫我做什么?”薛姨妈道:“去把匣子里头的那些个花儿都拿来罢。”
香菱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片刻之后,她又回转来,手里便捧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儿来。薛姨妈因笑道:“这是宫里头的新鲜样法,拿纱堆的花儿十二支。昨儿我们宝丫头才差人送来的,因天晚了,原说今儿送过去给你们的。赶巧儿你来了,就带了去罢。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的六枝,都给了凤丫头罢。”
周瑞家的忙双手接过,道了谢,便就告辞了。薛姨妈这才转过头来朝着姚珊道:“这花儿,原是你姐姐给的。说她在那里头也没有什么长物,就弄些个花儿给姐妹们带着顽,可别嫌弃。另外还有一盒子,是给你和你二姐姐的,等会儿教香菱拿出来,你也带回去。”
姚珊听见这么说,也就不好推辞了,因道了谢。又换了一盅茶,接着说话。正巧方才提到了她二姐,姚珊便就顺着这个话头儿,将二姐未来丈家出事儿的消息略透露了些。薛姨妈一听,倒是上了心,忙着安慰她道:“我的儿,你不必忧心,我们家在都中也有几个铺面,我且叫你哥哥去帮你探听探听。他在其他事儿上不济,这探听的事儿上,还是可以略尽些力的。”
姚珊忙起身道谢,早被薛姨妈一把拉住,笑道:“我的儿,你如此不必客套,谁家能没有个什么难事儿呢?再说,就是去打探个消息,也不值什么的。你回去多劝劝你二姐姐,且耐心等着些。只是有一点,若那家的孩子是个好的,也就罢了,若不是个好的,尽早再想其他的法子,可万万不能耽误了终身。”
姚珊听得薛姨妈如此说,更是十分感动,忙拉了她的手道:“还是干娘疼我们。我回去跟姐姐说,下回把她也带来,给干娘磕头。”
薛姨妈十分欣喜,她本就因着宝钗入府心上难过,有多几个同女儿宝钗年纪仿佛的小姑娘陪着她解闷,也是好的。姚珊又同她闲话几句,顺便还是把此前碰到了贾琏的事儿同她说了。她对这个姐姐家大伯子的儿子也并不怎么喜欢,但是对他的办事能力却也肯定了一番。因说她家薛蟠也是跟贾琏等人玩儿在一处的,他们一起使劲儿,那张家的事儿,就不怕不处理的得当。
姚珊听见薛姨妈说起这些事儿,十分驾轻就熟,不免又引着她多说了几句。这位太太是孤儿寡母地独自将一双儿女拉扯成人的,为人处世,自有其高明的地方。如此聊聊,倒也是受益不少。
把该说的事儿都说了,又帮着薛姨妈一道儿给宝钗写了封回信,看看地天色也不早了,姚珊便告辞出来了。薛姨妈恋恋不舍地送她到门口儿,又叫香菱把那另外一盒子宫花儿拿来,想交给她的时候,见她只带了小桃一个人,手里头还正拿着她的披风等物什,便索性叫香菱捧着盒子跟着她一道儿送她回去了。
姚珊又拜谢了她,方才转身上车,薛姨妈仍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车走远了,这才回去了。
她放下车帘子,转身见到香菱还抱着那个锦盒子拘谨地坐在马车角落里,不由得便笑道:“香菱姐姐不必如此拘礼,且过来做罢。姐姐是干娘身边儿的人,如此客套见外,倒是显得我们礼数不周了。”
第85章 八十五意外()
那香菱听得姚珊这么一说;不由得慌了;忙摇头道:“尤三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个奴婢,可不敢这么说。”
姚珊笑道:“香菱姐姐不但人美;性子也好;要我说;比好多姑娘更像闺秀,可别这么自谦了。”
香菱笑道:“尤三姑娘才真真是会说话儿;我看着您才真是比好多姑娘都漂亮呢。”
姚珊叹息道:“姐姐过谦了;我要是有姐姐一半儿漂亮;就要乐得睡不着觉了。”
她们两个说来说去的不要紧;一旁的小桃听见,倒是“噗”地一声笑了。这小丫头也是自小儿陪着姚珊一道儿长大的,她心里想什么,姚珊又怎么会不知道。故此;她故意板起脸来朝着小桃道:“死丫头;你又在那里笑什么;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因着她在家中经常跟着小桃笑闹惯了的,故此这板起脸来的时候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香菱真正的身世虽然让人唏嘘,但她却还是保有那种天真无邪的性子,又因着年纪还小,没有经过什么事儿,竟然还真的被姚珊唬住了,忙拉住了姚珊劝道:“尤三姑娘您可别生气,小桃姐姐想是无心的,说不准儿是笑我呢。”
姚珊看到她如此,不由得起了逗她的心思,便做出愈发愠怒的样子道:“如此便更是不能轻饶了。好好地儿,怎么能笑干娘身边儿的姐姐呢,真是气死我了。”
她作势要去打小桃,偏小桃还当真配合着抱住了头道:“姑娘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两个人拉扯起来,香菱看着愈发急了,那锦盒儿也不管了,忙伸手上来拉架。
她的手一碰到姚珊和小桃,她们两个人终于撑不住了,一把抓着她滚倒在车上,笑成了一团儿。可怜单纯天真的香菱妹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看到她们两个如此,已经是呆了。姚珊和小桃笑了一会子,看见香菱面色通红,眼圈儿也红红的,方才知道这玩笑开的有点儿大了。姚珊厚着脸皮拉住了香菱的手道:“香菱姐姐你别生气,我们刚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小桃也忙爬起来道:“香菱姐姐你别哭啊,我们真就是跟你闹着玩儿呢,我们家姑娘就是这个样儿的,跟我们这些丫头们私下里疯惯了,姐姐你可千万别见怪。”
她们俩好声好气儿、低三下四地陪了半天不是,香菱方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儿来,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道:“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