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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姗给那小鹿崽子喂了点儿药,又把它跟雌鹿一道儿好好放在暖和的屋里之后,第二天又去看,居然还真给她救了回来。
看着那花鹿母子幸福依偎的模样,姚珊倒也觉得自己算是做了件好事儿。那雌鹿已经认得她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手。姚珊颇觉有趣,索性就半开玩笑地跟着那大鹿说:“我救了你儿子,你也救救我姐姐的儿子吧?不如就把你神奇的鹿乳借给我大外甥点儿好不好?”
本是句玩笑话,没想到那鹿居然还真的双膝跪倒,由着她挤奶,事情办得倒也挺顺利。直把陪着她来的尤二姐唬得一楞一愣的,还道是她三妹妹玩儿鹿玩儿的疯魔了。
鹿奶收集完了,姚珊又到厨房,亲手将那鹿乳倒入干净的陶罐中,又加了点儿张友士先前给开过的小儿调理方子一道儿煮热,这才给小贾苏拿过去。
本来是一时兴起,碰运气似的尝试的,结果居然达到了意料之外的疗效。
大约也是先天有些慧根,小小的贾苏居然将这味道奇怪的“奶”喝得津津有味,他似乎本能地知道什么东西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倒是让姚珊暗自惊叹求生的本能果然是连婴儿都有的。
几天下来,这位小苏哥儿便果断地抛弃了乳娘,认了那头年轻的梅花鹿为新的乳母,倒也不枉费姚姗下的这一番苦功夫。
于是贾家派来的乳娘就这样被委婉地请了回去。
理由自然是,苏哥儿已经有了新的“乳母”了。
而且这新乳母又温和又不会乱嚼舌根儿,乳汁甜美还兼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贾府本来还不信,亲自差人过来看了才知道,其中的奥秘原来是姚姗每日将草药喂给这鹿,然后经由乳汁喂给贾苏,剩下的就便宜了那小鹿。这法子虽然古怪,但效果却是有目共睹的。待到二月初九他们出发的时候,不管是贾苏、还是小鹿,他们的身体居然都有了不小的起色。
特别是那之前还奄奄一息的小鹿崽,这么几天的功夫居然就能跑能跳了。
张友士捻须浅笑,姚姗喜不自胜,贾府包括尤府的众人都目瞪口呆了。
于是,再无人提反对意见。到得二月初九吉日,张友士带着姚珊并送行的家仆一行人、两只鹿浩浩荡荡地重新往山里而去。
第21章 二十一三载()
有道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与世隔绝的封闭学艺生活,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晃儿,姚姗已经同张友士在深山中闭关修行了三年。
而当年差点儿活不过满月的贾苏小朋友,也在张友士、姚姗师徒的蹂躏下,神奇地活了下来,并且茁壮地成长了。
养育一个小婴儿其实并不算是什么轻松的差事,特别是当这个小婴儿有着尊贵的身份和娇弱的身体的时候。
而且,除了兼职当保姆之外,姚珊还要抵抗其他各种各样的干扰。
比如,当她趴在药房认真钻研某个药方具体是几钱的半夏、几钱的当归效果最好的时候,一张神方当空而降,她须得在半刻钟之内迅速配完药,还得写好炮制方法和注意事项——这多半是她师父张友士大人一时兴起去帮村人瞧了病,然后丢进来让她做苦力跑腿儿的。
又比如,当她蹲在药园悉心照顾好不容易从山里挖来单独培植的珍贵药草的时候,一个蹴鞠当头砸下——是保护脑袋还是保护药草苗儿,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当然,这问题也基本不用靠她想,主要取决于冯紫英师兄和他一干侍卫的准头。每次被打到头的姚珊眼泪汪汪抬起头的时候,都能见到冯少爷柔和微笑的脸——“师妹,都是师兄不好,可撞疼了你没有”……这个时候姚珊只想跟他说:其实这种话真的不太适合跟一个头上肿着包的妹纸说的啊,冯大爷!
至于平日里功课的繁重、师父令人发指的训练强度和苏哥儿年纪虽小但精神头儿却异常大的折腾,那简直就是不必赘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事情她忍啊忍啊得也就慢慢习惯了,但是,只有一件事是让她无法习惯的。
那便是柳湘莲。
其实这三年的时间里,他们相见的次数并不多,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过也只有三次而已。然而这仅有的三次,却偏偏每次都让人记忆深刻——更准确地说,是让人无法不记忆深刻。
只因,她和这位柳二爷,似乎天生有些不对盘,一见面儿,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碰撞”。
大约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已经种下了病根儿。姚珊现今还记得自己被这位二爷撞了个满怀、跌倒在地上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痛。
如果说那个时候是无心的,那么跟着下来的,虽然不能说有意,却也太过巧合了。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姚珊正在满院子追赶苏哥儿的“乳娘”。这位乳娘奶水一直很充沛,也一直温顺有加,但是那一天,偏偏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发疯了一般满园子疯跑了起来。姚珊百思不得其解,又怕惊动了张友士,他老人家一气之下,给它弄个什么方子药坏了什么的,苏哥儿可就没有乳母了。
大约是小孩子挑嘴的天性,当时奄奄一息的苏哥儿自喝了这鹿妈妈的乳汁活了性命之后,居然真得就认准了这头鹿的奶,其他所有东西一概不沾,加上姚珊边请教张友士边自己钻研,喂给雌鹿的那些珍稀草药,确实已经将这雌鹿打造成为纯中药乳品生产体了。
由此,这位鹿妈妈的地位大大提升,几乎可以说被姚珊视若珍宝——毕竟,如果这鹿出了什么差错,她大外甥可就没有饭吃了。
如此情形之下,那天她几乎是豁了命在追,小桃和胡嬷嬷跟在后面,又是着急又是害怕,一叠儿声地喊:“三姑娘,你慢着点儿,看别摔着!”
一语未了,她已经双脚一绊,往前栽去,慌忙中双手本能地胡乱挥舞掌握平衡,居然被她稳住了身体,但,却也不可避免地一头撞在了迎面而来的人身上。
这个人,居然又是柳湘莲。
她抬起头,看着他愈发冷艳的模样,默默地摸了摸快要塌掉的鼻子,讪讪道:“抱歉,又撞着你了,没事儿罢?”
没想到,她话未说完,已经被推开,对面传来一声冷冷的:“你是不是找此物?”
看清楚他手上抓着的那竟然是方才趁乱跑出去的苏哥儿乳母,她欣喜地点了点头,一抬眼就对上了他的脸,不由得又是一愣。
一年多没见,这孩子出落的愈发齐整,好看得都让她有些不敢直视。不过话虽如此,但她如此骤然突兀地被推开,确实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心头微微到底掠过丝不爽,然而见到她的鹿没事儿,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好吧,就算这次是她走路没有长眼睛撞上去的,她都先道歉了,他还想怎样?
这位柳二爷,漂亮是漂亮,可惜性子太过冷傲了点儿。
她在那里腹诽,却不知道柳湘莲也再一次对她花痴又莽撞的性子加深了印象。
再次见面,又是一年多之后,此番姚珊却是老老实实在药园中拔草,谁料她年龄到底还幼,六七岁的年纪,大约是因着发育周期比较靠后,身形竟比上一年没有什么变化,仍看起来像个五六岁的孩童,虽然药园被张友士精心打造过,内中的杂草并不怎么茂盛,但是对于小小的姚珊来说,拔有些大株植物终究还是太过勉强了。
因着张友士的铁血教育,这个时候,小桃和胡嬷嬷是不准出来帮她的,初时见她一个人累得气喘吁吁,这两名忠仆还异常心痛来着。后来见到她自愿坚持、且从不叫苦喊累,便也就慢慢适应了这种情况——姚珊年纪再小也是主子,主子要自虐,奴才们只有遵从了。
故而当时,姚珊正一个人挽着袖子干得热火朝天,撅着屁股跟一株十分茂盛的杂草奋战,好不容易就要拔出来的时候,柳湘莲恰好走过围墙旁边,于是,她再一次华丽丽地摔倒在他身上,顺带一颗茂盛无比的杂草和其上的污泥。
因着刚下过雨,两个人的身上一片狼藉,冯紫英在旁边笑得几乎打跌,柳湘莲仍是冷冷得看不出表情,而姚珊便继续保持着尴尬脸,狼狈道歉——虽然,她试图帮助柳二爷洗衣服的补偿行动,因着她着急窘迫不小心险些转变成为扒二爷的衣服,但是,她表示她真的尽力了。
接连三次不快的碰面,让柳湘莲更少过来了。
因为姚珊是女眷,虽然年纪还小,但到底也是应该有些避讳,故而除了药房、药园等公众地方,她自有一个小院子活动的。自从出了这个事儿,张友士索性把药园也划了一半给她自用,同她那小院子练成一片倒也方便,由此也避开了冯紫英和柳湘莲,倒是为了那所谓的“男女大妨”考虑了。
天知道六七岁的孩子间能有神马好防的,但是考虑到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姚珊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好吧,这个“七岁不同席”的杯具,让直到二十几岁还跟男同学、男同事们自由厮混的姚珊情何以堪。
虽然张友士没有多言,但是姚珊总觉得这事儿提的时机太巧妙,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听说了她三次碰撞柳二爷的丰功伟绩,所以主动如此了。
刻意分隔开之后,倒是风平浪静了好几个月,不过,到了第三年上,终究还是又碰着了。
这一次却没有前两次那么轻描淡写,倒是险些弄出了流血事件。
接到张友士传话让她换了干净衣服又净了手去他们的客房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结果到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冒冒失失地就进去了。到了之后,正要进内室之时,脚底忽然一滑,居然就把手上稳稳端着的那一盅黑乎乎的、据说张友士好容易熬出来的药都泼到了床上。
床上躺着的人当即跳起来,张友士大惊之后又补了他几针,看着他应声而倒后,倒是微微一笑:“未料到因祸得福,珊儿这一下子恰好打在湘莲的穴门上,虽然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