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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深处传来一两声婉转鸟鸣,其清幽堪比深山,却又在树木环抱中建有数栋二层小楼,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尊贵气派,令人顿生肃穆之感。
妙懿暗暗点头,若说国子学是天下男儿最向往的顶尖学府,那么贤德女馆便是女子求学的圣地。就在她四处观望之时,顾淑蓉提着裙子下了马车,一马当先的朝着小楼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也不知里面茶水备好了没有,一路都快闷死了,一个个跟哑巴似的。”
怀珠气得直跳脚,被妙懿给按住了。妍凤走过来简单的介绍道:“前边是晏息之处,后面的花园才是今日设宴之处。梁妹妹若是累了,不妨先进去歇歇。各处都有指引的女童,不必担心迷路。”她早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对众姐妹道:“我今日约了人,先走一步,你们照顾着些梁妹妹,咱们一会儿后面见了再聊。”说着,匆匆走了。
妍莺掩唇一笑,轻声道:“大姐姐都是快出阁的人了,也不知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说着,先一步款款走开了,妍燕紧走两步追上去挽住三姐的胳膊往前走。
妍鸾则挽了妙懿的手,略有些腼腆的道:“若梁妹妹不嫌弃,我就陪妹妹转一转吧。”
妙懿笑着勾住她的手臂,道:“求之不得。”
待穿过穿堂,来到园中,妙懿顿觉眼前一亮。当中是一片狭长的荷塘,由数架拱桥相连,四周围亭台花茵绿地俱全,一步一景,地方未见得有多宽敞,却布置得巧妙至极,丰富有趣,颇有江南园林之风。
此时天光正好,园中来往走动的俱是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有的由丫鬟打着伞在花圃中三三两两的散步,有的在亭中闲坐,在栏杆边或观水,或垂钓,或喂鱼。忽然间一只野鸭子擦着湖石飞掠而过,引得一众目光望去,只见它猛的一头扎进了水里,只留下身后浅浅的水痕。水面上悠悠荡荡飘着一只小舟,船娘把桨,一名艳装少女闲坐于船上,因背对着她们,看不清楚容貌。
忽然只听得一两声惊呼,那名艳装少女竟从窄小的舟身上站了起来。她身子微微一打晃,紧接着稳稳的立住了,右手将刚从水面摘下的白莲高高扬起,咯咯笑着回头和岸上挥手,当即又引起了更多的惊叫,她似乎很得意。
妍莺不觉停下了脚步,疑惑的道:“那不是唐灵璧吗,她怎么也来了?”
妍燕也睁大了眼睛:“姐姐不是说她也跟着公主们一同去上林苑避暑了吗?”
见妙懿一脸的迷惑,妍鸾笑道:“你不认得她。她是唐将军家的嫡长女,名唤灵璧。她父亲就是那位今上御笔亲封为‘天威扫北大元帅’,如今在北疆大败胡国大将赤烈,刚刚得胜班师回朝,加封从一品建威将军的那个唐将军。”
这回轮到妙懿诧异了:“你说她就是唐继宗唐将军的女儿?”
“就是她。”妍莺接过话来,眼神中难掩羡慕。
要说大家闺秀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头一等乃是天家血脉,皇家公主、郡主、王爵之女以及少数顶级权贵世家的女儿。
第二等是公侯勋贵,书香世宦,及个别有一定根基并为帝国立下过极大功劳的朝廷重臣之女。
第三等是平民出身的朝廷大员、封疆大吏等人家的女儿。数代苦心经营及联姻之后则有可能上升为二等。
第四等是一些世家大族较远的分支子弟或庶出之流的女儿。
第五等就是些出身皇商家族,或身带功名人家的女儿。其他的如地主富豪或薄有小产却身无功名人家的女儿则算是最末一等,再往下就都是小家碧玉了。当然,也不排除这些女子的父兄争气,后期有上升的可能性。就好比这位唐小姐,祖上曾是开国功勋不说,时下他的父亲又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如今她的风头直逼头一等的名媛闺秀,连公主郡主都对她另眼相看。
“在想什么呢?”
见妙懿兀自发愣,妍鸾轻轻拉了她一把。
“没什么。”妙懿转过脸来,笑道:“我在想,似唐将军这般的大英雄该是何等的雄壮威风,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倒是十分标志秀气。”
妍鸾也笑了,道:“我也没见过唐将军的模样,不过听父亲曾感叹说什么颇有‘祖上遗风’等语,想必和唐家先祖,也就是本朝开国大将唐渊有些相似,最起码是个高壮的大胡子吧,就像史书里头写的那样。”
妍莺若有所思:“那岂不是夜叉模样?”
妍燕天真的道:“有个这样的爹,就算生得夜叉模样也不愁嫁不出去。”
几个人全都被逗笑了。
说笑着已携手步入竹亭中,几名少女正手执无镞箭投壶玩。那箭并无箭矢,约二尺长,表面刷了银漆,尾部装饰有五彩锦鸡的羽毛,十分精致。约五尺开外的地上摆放着一个阔口大肚的铜壶,里面现有三支箭。只见一名身着粉衣的女孩子手起箭落,叮当一声,箭已入了壶肚,众人纷纷都拍手叫好。粉衣女孩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笑脸。
司射的女孩子笑道:“此局有终,苏小姐共得了四十分,和顾小姐是平局呢”。
“沫儿真聪明,学什么都快,上次玩的时候还一个都没投进呢,今次就能和顾小姐不相上下了。”女孩子们的赞叹惹得粉衣女孩面染红霞。
顾淑蓉一听可不干了,将手里的银箭掷在地上,气急败坏的道:“谁家投壶用这样大的阔口瓶子,我看不如将洗脸用的面盆端过来投,就算投进去了也算不得什么手法高明,用窄口的八角铜壶才是正经规矩呢。”本来她十分擅长投壶,还想着今天在人前露一手。可惜旁人都只是为图个乐呵,人人都得趣味,这才特意弄了简单易玩的。顾淑蓉没法出风头,这才发作了起来。
女孩子们闻言都大皱眉头,粉衣女子眼见着嘴角耷拉下来,眼圈一红,泪珠子围着眼眶直打转。她身畔的橘裳女孩忙拉过她的手低声安慰,望向顾淑蓉的眼神中满是气愤与不屑,只是她家家教甚严,不许女子做口舌之争,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忽然,她望见一人走入人群中,灵机一动,压着火气走了过去,道:“原来张大小姐也在这里。那正好,您和顾小姐是亲戚,也算是一家子了,不如请您来评评这个理——今日之事该如何算?”
她请的不是旁人,正是张妍凤。
却说妍凤刚同人说完话回来,她打听到一个消息,心急火燎的想和妍鸾说说,没想到刚过来就被人点了名,顿觉颜面无光。
谁跟顾淑蓉是一家子了!
凭什么她在外丢了人,她这个做亲戚就要受连累?他们张家是欠了他们顾家什么债吗。妍凤心中暗骂,口中冷冷的道:“我姓张,不姓顾,她做对做错与我何干?”
她转头用更冷的口气对顾淑蓉道:“顾大妹妹也别光顾着自己开心,大家终究在一处念书,总该想想同窗之谊,姐妹之情,不管不顾的可是有违夫子所讲的淑女之德行。”
顾淑蓉被人说教自然不服气,大声争辩道:“凤姐姐有空说我德行不德行的,不如先管好自己的事罢。”
妍凤正心烦呢,闻言更是怒气难抑,“你以为是我想管你吗?不如你今后少来我家‘小住’,这住来住去的再让人误以为你和我很亲近可就不好了。就像今天这样,我们张家就算有再大的脸面也背不完别人家的黑锅。”
当着外人的面被落面子,是个人都忍不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顾淑蓉待要发作时,被云霜扯了扯衣角,不耐烦的一巴掌甩了上去,打得云霜“哎呦”一声,委屈的小声道:“您看谁来了。”
顾淑蓉被她一提醒,眼角的余光瞄见了一人,立刻转怒为喜,道:“表姐,她们都欺负我,你快来帮帮我。”
随着这一声叫唤,只见一位艳装少女正从廊外的台阶上往里走,正是刚才在船上执白莲的那一位唐小姐。
妙懿不禁讶然,难倒顾淑蓉竟然和炙手可热的将军府有亲?
第10章 初乍到巧遇权贵女()
不光妙懿不解,橘衣女子和粉衣女子也都有些意外的望着唐小姐,现场的气氛隐隐变得有几分紧张。要说从前还好,大家的出身都差不多,不过是品级权位略有些不同,学中除了寥寥几位极为显赫的贵女外,基本上也不会出什么以势压人的事,毕竟女学和皇家有些联系,再大也大不过天家去,谁怕谁呀?可如今的唐家和从前已经不大一样了,唐大将军这些年在外征战,建功无数,震慑了整个天朝,如今又刚刚得胜班师,连皇帝都亲自迎出了皇城,可谓风光无限。唐灵璧本就性子古怪,要是她真的肯为顾淑蓉出头,这件事还有些棘手。
人人都对权力有天然的畏惧,更何况是这些生于权利之中的女孩子们。
本来唐灵璧是见这边人多,想过来凑个热闹;哪知刚一来就遇到了这种棘手的状况,貌似是有人吵架,却要找她来评理。
自从北疆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之后,她们唐府就没有消停过,她也开始不自在起来,因为能感受到朋友和同窗对她多多少少客气了一些。上门做客的亲戚越来越多,越来越勤快,也越来越稀奇古怪。原本那些一年半载也不走动一次的人也不亲假亲,不近假近的见了她都又是夸又是赞,她每次都唯恐避之不及。而且,她对于眼前这位神情骄傲,满脸得意的“表妹”印象也并不算好,对她的记忆也仅限于“知道名字”和是“某位表姨母的女儿”,以及从前对自己爱答不理,近来却有事没事就找自己搭话,背后却朝她翻白眼(丫鬟红玉语)的人。
见众人都眼巴巴的瞧着自己,她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让她帮她撑腰吗?抱歉,可是关她屁事。
就像哥哥说的那样,何必委屈自己去迎合这些可有可无的人?
见她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