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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心里渐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转身问韩慈苑,道:“韩姐姐,你可知东芳公主要嫁给什么人了呢?”
韩慈苑微微摇头,说:“这个我实在不知。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如果需要联姻,当然最好从皇室中选择。”
“而最理想的对象——自然是皇子们!”
妙懿接着说出了后半句。
韩慈苑一笑,补充道:“妹妹觉得,如今哪位皇子最出色呢?”
妙懿伸出了三个指头,两人相视一笑。
这样也就不难解释沈牡丹今日的反常了。再联系近日就要出征漠北的唐继宗,胡国方定,匈奴又起,沙罗的态度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起来。
韩慈苑笑得意味深长:“妹妹不妨猜测一下,她们谁是正室,谁是侧室?”
说罢,一扭腰走了。
原来如此,妙懿至此豁然开朗,全都明白了。
东芳公主毕竟贵为一国公主,身份在明面上要压过沈牡丹一头,若二女同嫁,沈牡丹必定要屈居副位。即便圣旨已颁布,写明沈牡丹是皇子正妃也无所谓,到时只需让沈牡丹自行请旨降为侧妃,此事便可圆圆满满的解决了。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是委屈了沈牡丹。不知她的姑母沈贵妃是否有在背后劝说过她些什么。
“小姐,您别再喝了。”
宝瓶和宝结对视了一眼,忙都上前劝说牡丹:“小姐,贵妃娘娘说此事还未正式定下,只不过是沙罗一厢情愿而已,那公主虽然肯嫁,咱们殿下却未必肯娶她!”
“是呀小姐,有贵妃娘娘在,娘娘那么疼您,是不会允许那蛮子公主进门的。”
沈牡丹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摔,酒水溅在大红缎面桌布上,缓缓晕出一片暗红色。她哽咽道:“我这辈子都没被人压上一头过,现在算什么?凭什么就要我牺牲这么多?倒酒!”
沈牡丹含泪多饮了几杯,丫鬟们死劝活劝都没用,只得去通知沈夫人。
沈夫人见女儿借酒消愁,十分心疼,骂了丫鬟们一顿,又命熬醒酒汤给女儿服下。沈牡丹逐渐恢复了意识,拉着母亲哭诉委屈。
“女儿宁死也不做人家的侧室!”
“我苦命的儿,你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娘的心都快被你哭碎了。”
母女俩哭成了一团,沈家二奶奶见状,不觉好笑,但也不敢笑,忙劝说道:“此事一日没下旨,就一日有回转的余地。姑娘消消火气,咱们从长计议。”
沈夫人见她说得有理,沾了沾眼泪,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不让那蛮子公主挡了你妹妹的路?”
“这个嘛,方法还是有那么一两条的。只是不知娘和妹妹敢不敢用……”
“你只管讲来就是。”
沈二奶奶笑得眉目弯弯:“那媳妇可就说了。”
第114章()
沈二奶奶说完,屋内沉静了片刻,沈夫人斥道:“胡闹,女孩家怎能将这些话宣之于口?”
沈二奶奶低了头,不敢多话。
沈夫人见女儿伏在她膝上静静抽泣,不觉犹豫了一下,缓和了口气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要问问老爷的意思。”
“母亲,您千万别问,父亲是不会答应的!”在男人心里,权位才是最重要的,那可比女儿的幸福还要重上万倍。她打小就看过、听过太多,对此再明白不过。
沈牡丹抓着沈二奶奶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水中浮木一般,求道:“好嫂子,你帮帮我,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好处。”
沈二奶奶从未见这位高傲的小姑如此狼狈过,心下一软,柔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沈家不比寻常人家,谁想欺负到咱们头上,总该掂量一下份量。”她并非是爱管闲事之人,要管也得看看是谁的事再说。
沈牡丹一狠心,咬牙说道:“此事若能成,就算让我亲手杀人都行!”
沈二奶奶忙劝:“哪里能脏了姑娘都手,再说也不至于到那样的地步。”
沈夫人见女儿一脸的决绝之色,怕她会因此想不开,便也只好默认。沈二奶奶察觉,便细细的将自己的打算讲述了一遍。当然,最终决定要不要做,还是要看沈夫人的意思。
沈牡丹自觉被逼到了绝境,什么都豁出去了,于是向母亲哀求道:“女儿宁愿一头碰死也不绝不屈尊于人下!”
沈夫人沉沉叹了口气,说:“也罢,只是需得私下进行,不可莽撞,让人发觉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牡丹这下也不哭了,沈二奶奶亲自为她理了理鬓发,又接过丫鬟递来的热手帕为她净面,姑嫂二人从未曾这般亲密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那一日从豫国公府告辞之后,许夫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妙懿去了相国寺进香祈福,为丈夫求延寿大师的平安符。
因为此符需得延寿大师亲自开光才能灵验,而这位师傅却时常一年半载才会开坛主持一次开光法事,且每一次都早早被抢定一空。许夫人为了求这一道灵符,足足等了有一年的功夫,今日便要亲自去取。为表郑重,她还备了两小箱金子的香资善款,以匿名的姿态捐助相国寺修葺殿宇楼台,其余每月固定送来的香油钱又添了两成,即便如此,她仍嫌不够,还要为女儿唐灵璧多点几盏香灯,以求她尽快痊愈,容貌恢复如初。
许夫人这里忙得团团转,妙懿插不上手,只在佛前祈求全家平安罢了。
还有萧公子,也希望他能平安。
今生抛却爱恨,不思嗔痴,只愿平安终老。
她仰头凝视着高台上端然而坐的佛像,想起从前曾在此像前小心翼翼的求过姻缘。如今她似乎得到了,又似乎没得到。
“凡举没眼光的人,求什么神佛保佑都是枉然。”
一个熟悉的声音乍然在背后响起,妙懿猛的转头去看,差点扭到了脖子。
“你还真的阴魂不散,本宫到哪都能碰见你。你说你不是刻意为之的本宫都不敢信。”
妙懿面无表情的在怀珠的搀扶下站起身,象征性的朝他福了一下身子。只见三皇子身着雪青色儒生装,头戴文生公子巾,做书生打扮,手里拿着一把绘有山水的折扇,依旧丰神俊朗得惹人生厌。在他身后,离他一步远的地方跟着一位娇弱美妇,看形容不过十七八岁模样,虽脸带蜡黄,却掩饰不住秀美的五官,乃是一位绝色佳人。
华玦见妙懿盯着自己身后瞧,微微勾了勾唇角,用扇子一点那女子说:“你过来见过唐小姐。”
美妇轻摇莲步,慢启朱唇,蹲身向妙懿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宫礼,“见过唐小姐。”
妙懿已大概猜出了此美妇的身份,转念一想沈牡丹就快嫁进去了,那可是一尊真佛,什么妖魔鬼怪在她面前都别想作妖,只有乖乖俯首称臣的份。前面那些服侍三皇子的宫女侍妾等恐怕都坐不住了,此刻抓住机会固宠也是有的。
尽管希望渺茫,但不挣扎一下恐怕谁也不会甘心,人皆如此。
妙懿笑道:“不必多礼,今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只是我此刻未带见面礼,改日见时再给不迟。”
那美妇诧异的向华玦瞧去,似在询问眼前少女的身份。华玦嘴角直抽,拉下脸来斥道:“你现在还没嫁我二哥,还是自重些吧!”
美妇立刻明白了她的身份,忙又行礼,却被妙懿拉住,故作惊诧的说道:“圣旨如今就收在我们府里,殿下莫非还不知道吗?不过现在遇见了确实尴尬些,恐怕连殿下都不知该如何向人介绍我了。不如我先告退,三殿下就不必送了。”
说着,直接带着怀珠走了,连礼都不用行一个。
——她倒是很期待听某人叫她“皇嫂”,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你就在这里拜吧,本宫到后面等你。”
华玦铁青着一张脸,丢下那妇人就往后堂去了。他又吩咐仆从们:“你们也都不必跟了,陪着在这里等吧。”
初晴幽幽的望着华玦离开的背影,忽然低头垂泪。霁彩忙上来朝她摆手,悄悄的说道:“殿下今日肯带你出宫已经是破例了,你还委屈个什么劲呀?你瞧着哪宫的殿下这么宠惯过像咱们这样没身份的人了?你是好命,成了殿下身边第一个服侍的人,等将来沈小姐进了门,你赶紧着巴结些,总会给你个名分的。”
霁彩的话虽说得忠恳,眼神却隐隐带着不屑。从前初晴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在三殿下宫里俨然当自己是女主人了。这回真佛归了位,你等着吧,有你好瞧的!
“方才那位唐小姐是许了二殿下做正妃的,你从前羡慕伺候二殿下的浮翠,说他们那人少事少,还省心什么的。可你方才见那唐小姐那副跋扈得连三殿下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等她进了门,还能有浮翠的好吗?你们俩都一样,最后还不是正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霁彩说得心头畅快,从前的嫉妒和不服气在初晴如今的惶惶不可终日面前终于一扫而空了。
“你还是早些做打算吧。”
初晴擦干了眼泪,低声道:“多谢妹妹提醒。”
……
许夫人请完了平安符却不见妙懿,丫鬟说妙懿在后院禅堂等着她,于是许夫人领着丫鬟去寻。一路穿廊过院,却见一名穿雪青长袍的男子正立于廊下,背着手,远远凝视着一名少女。那少女身穿海棠红绣百蝶纹样的褙子,正弯身逗弄一只寺院里喂养的花狸猫;她旁边伴着穿水绿比甲,梳螺髻的丫鬟,主仆二人迎风而立,煞是好看。
“夫人您瞧,二小姐正在那逗猫呢。”
许夫人心内不喜有人偷窥养女,便走上前要召唤女儿回去,顺便喝走那名登徒子。冷不丁窥见男子的侧脸,她猛的停下了脚步,朝丫鬟打了个手势,停在原地不动。
那名男子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来。徐夫人身边的丫鬟看见他的脸,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