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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金光闪闪的大柱子立在那里,总有人想过去蹭一层下来,俗称给自己贴金,至于柱子,往往也不在意身边堆一点花花草草,以显示她更加光彩耀眼。如果有宝石挂在上面交相辉映那是最好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哔――要抹在上面,这种情况下,柱子也会让抹哔――的人知道疼。
对这些演艺圈里的明星们来说,种种乱象都围绕在他们的名字周围,大概在影视城里被人们偶尔围观的拍摄时光才是他们生活中难得的清静。
连娱乐圈门朝哪里开都不在意的池迟只知道刚刚的偶遇代表了价值三块五毛钱的生意。
影视城里最多的时候有成千上万跑龙套的,也有一心演戏辗转于剧组间的普通人,那些人才是演艺圈真正的主体,毕竟一部戏只有几个主角,他们演的不是独角戏。
池迟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些人,所以她虽然是把演戏当做了自己的唯一目标,对娱乐圈却没有一丁点的向往,更不想一个猛子扎进浑水里去,那些纷纷扰扰之于她,此时不过是过眼既忘的八卦而已。
6。记忆()
好容易回到“如意餐馆”,池迟又要去往另一个方向送外卖,其中的一个订单就是给不远处酒店的客人送的。
随着太阳渐高,积雪开始融化,交通情况越发糟糕,就算像昨晚和今早那几个一样要进度不要命的剧组也不会真舍得把命交代在这里。
路过剧组动态公告牌的时候池迟驻足看了一眼,下午到晚上,除了她刚刚去送外卖的那个奇葩剧组,别人都已经猫冬休息了。
酒店连三星的标准都够不上,天气这么冷,前台连人都没有,池迟径直坐电梯上去,找到了客人所在的房间。
“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去,你还要不要混了?”
还没敲门,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怒吼。
震得这个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的楼似乎都为之一颤。
“我说了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年轻男人的声音不高昂,却也是掷地有声的。
“封烁!我告诉你,现在不是以前了,你”
“当当当!”池迟开始敲门。
“您好,如意餐馆的外卖,一份鱼香肉丝盖饭,一份葱爆羊肉盖饭,一份酸辣土豆丝。”
屋里的中年男人把自己未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打开房门,外面站着的女孩儿笑得灿烂。
“一共三十九,今天天气不好加五块钱外送费,四十四块钱谢谢,接受微信或者支付宝转账。”
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十块钱的票子:“送个外卖还要加钱,你们老板是掉钱眼里头去了?”
“嘿嘿嘿”池迟笑得特别专业,“天气这么冷,厨师们干活也得加钱,鲜菜更是买不到了,我们的菜都是高价从周围农村买的,两头成本都高了,您要是去我们店里吃饭,今天每个菜还得加两块钱呢。大叔您多付的五块钱其实我真是一块都捞不着,这不是订餐软件上不让随便涨价,我们就只能加个外送费了。我看大叔这么气派,多花点小钱吃个舒心说明您是天生享福的命,哪像我们这么可怜,风雪里来来去去都是辛苦。”
“哼。”
池迟的声音悦耳,笑容也甜美,几句话跟相声一样噼里啪啦地往外冒,砸进人的耳朵里是让人说不出的舒心,男人怒气也被这番恭维给抚平了不少。
“这么能说,你是送外卖的还是看相的?”
“看相我不会,看脸色还是知道一点儿的,大叔,您额头和嘴边都有点发黄,最近火气太盛啊,我这有热的雪梨饮,里面有加果肉的,十块钱一杯您要不要来一杯?”
中年男人:“”
站在他的身后,高大的年轻男子越过自己经纪人的头顶看了两眼这个碰巧缓解了紧张局面的外卖员。
身高一米七、时刻牢记自己外卖重任的池迟也越过这个暴躁大叔的头顶看向他:“这位帅哥一看就是注定大红大紫的人物,要不要喝杯热腾腾的红豆浆事业长红?看您这么帅,打个折四块五一杯。”
年轻的帅哥:“”
两个人掏了将近六十块钱终于打发走了这个自带说相声技能的外卖小丫头,在关上门的时候,他们忍不住同时舒了口气。om
“这种人就该拉到咱公司公关部,真是死的都能让她说活了。”
中年经纪人的脸色彻底柔和了下来,这个大冷天还在外头讨生活的小姑娘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心里的火气也就彻底消散了。
年轻的男演员捧着热乎乎的红豆浆,确实觉得暖和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心理。
“封烁,推心置腹地讲一句,你是真的已经不年轻了,你看看和你差不多同时出道的顾惜,人家就比你大一岁已经是个金娃娃了,你呢?早几年还有几个选秀时候的粉丝,现在你走在马路上都没人认识你了。现在不是老董事长活着的时候了,付诚文在公司里一手遮天,董事长都得听他的,他手下新来的这个辛阳人不大野心不小,你要是再这么下去你签约公司的时候定下当男主的几部剧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兴哥,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可是有些事儿我决不能放松底线,放松了一次,我自己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你怎么就这么倔?”
“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一直都这么倔啊。”
“别气了。”男人白皙俊美的脸上带着淡笑,“我能等一个七年,就能等另一个七年,总有红的时候。”
“你呀”兴哥长叹一口气,对着他那张脸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封烁脸上带着轻笑,手里攥了一下热豆浆,带着红豆味道的浓甜灌了他一嘴。
把心里的苦涩缓缓覆盖。
池迟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她还记得离现在不远的那个夏天,一场仙侠剧的夜戏里,导演要求他们这些群演去演一场围杀男主一伙人的戏。
男主角就是封烁。
那时剧里的女主角孙莹已经颇有名气,配角们也都各自拥有不少的粉丝,唯有这个男主角,正是人气的低谷。
在走位的时候,一个群演失手用道具剑伤到了男主的脖子。
高高壮壮的男群演吓得扔了剑,眼圈都红了。
叫封烁的年轻人却摆摆手,表示拍打戏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池迟却一直记着,因为封烁笑得真是好看又让她觉得眼熟。
能让一个失忆的人觉得眼熟,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今天随手帮他调节一下和经纪人之间的气氛,对池迟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在雪地里奔波了一天,池迟的棉靴都被冰冷的雪水浸湿了,餐馆里只有几个人在喝酒聊天蹭空调,她卸下了外卖箱想进厨房帮忙,明察秋毫的韩萍老板看见了就立刻表示这么冷的天晚上店里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了,让她早点上楼休息。
“我是店老板都不急着赚钱,你个屁大的小丫头替我操什么心啊?!明天病了我还得替你找医生,多耽误生意,快去休息,快去!”
饭馆的一楼是饭馆,二楼有两个雅间和两个杂物间,其中一个小杂物间收拾了出来加了床和桌子,就成了池迟用来栖身的地方。
房间的暖风机是韩萍前几年用来冬天烘衣服的老型号,勉强能用,只是刚开起来的时候会叮铃咣当的响。
因为怕影响别人休息,夜里池迟是绝对不会开的,所以无论这几天空气有多冷,她也就靠着电热毯的那点热度来保证自己一夜又一夜的安眠。
即使是这样,也好过她刚来时候的夏天,没有空调的闷热房间里温度直逼四十以上,想要凉爽只能靠心静带来的“自然凉”,池迟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养成了去当大夜场龙套的习惯,一样是睡不着,吊在威压上大概还能凉快一点。
同样是在那段时间里,她从刚来时候的一百二十多斤瘦到了不到一百一十斤,搭配着她一米七以上的身高,让她看起来腿更长了,脸更小了,人也更加显得稚气了。
此时,外面的天还没黑透,望向影视城后山的方向也能看见寥寥几颗星子挂在了蓝黑混杂的天幕之上。
趁着楼上没人,她难得奢侈地开着暖风机,在例行地惊天动地的咣当咣当响了一阵之后暖风机开始替她烤干那双劳苦功高的雪地靴。
先打了也几遍八卦掌保证自己全身气血通畅,池迟坐在桌子前开始仔仔细细地写着记录,劲瘦腰板挺得笔直,半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从她脸的一边垂了下来,去掉了帽子和厚厚的羽绒服,她在羊毛衫外面还披着短外套,看起来就是就是干净清瘦,带着青春特有的清爽。
今天没有串戏,自然就没有分析角色的小论文,写完了每天该写的那点记录,“少女”把本子和笔放好,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一半的功课,她的记录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因为正常人谁也不会每天都记录自己这一天对自我性格的探索。
优秀的表演必须要达到三个统一:“演员与角色的统一”、“艺术和生活的统一”、“体验与体现的统一”,这样,演员才能在角色中探索自我,在自我中体现角色。
对于池迟来说,她现在在做的,就是在“池迟”这个角色中探索“自我”――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似乎是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了影视城的门口,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影视城那一堵颇有穿越感的大门。
在那之前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是谁?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哲学的、也现实的问题。
池迟是个彻底的行动派,即使没有记忆也不耽误她正儿八经地活着,既然自己的内心有演戏的念头,那就干脆在这个影视城里先扎下根来,为了能在影视城中妥善地生活,她迅速扮演起了一个性子有点拧巴的“寻梦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