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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伟大传统,你必须专心致志,不然便是对灵感才思的侮辱。”姑娘们开始格格地笑了起来。佩吉,在一张纸餐巾上捣了两个大洞,把它变成眼镜的模样,架在鼻子上。她斜眼看着,说道:“雕刻也许是最古老的艺术。从其他课程中你们已经得知,它的技术可追溯到削箭簇或棍棒的第一个史前人。你们也知道,石、陶或金属的相对永久性,是我们利用雕刻和在石、陶上镂刻铭文作为历史记载的主要原因。”
“可是,在漫长的时间中,其他文字记载终于削弱了雕刻的权威,并使各种绘画(至少在西方)有了最广泛的用途和通俗的感染力。这‘巨(就)’是我要你们集中注意绘画,把它当作世上至要之事的原因。也许它的确是最重要的东西。但我指的是鲁本斯、伦勃朗和其他大师的作品,而不是指毕加索和其他同代人的愚蠢表达。后者是婴儿般的咿哑学语。他们所谓的实验,只是空虚的代名词。”
“嗯,多塞特小姐,你是一个才华出众的严肃女人,你为什么非要按这种愚蠢的传统作画不可呢?”
劳拉·霍奇金斯本来格格作笑,现已变成无法克制的捧腹大笑。特迪也在狂笑。
佩吉继续说下去,把一屋子人都征服了。起先只是为少数人作表演,最后变成一场人人观看的演出。他模仿克林格教授,成为这一晚的高潮。在喝彩声中,佩吉不慌不忙地取下假眼镜,把彩笔放回手提包,鞠了几个躬,从屋里庄重地退场。
两天后的圣诞节,去找威尔伯医生的,是另一个与以前不太一样的佩吉…闭口不谈伊丽莎白之行和她在学院社交聚会上的胜利。这好象是另一个佩吉,嘴里没完没了地重复着:“人们、人们、人们。”
“什么人们?”贴着佩吉坐在长沙发上的威尔伯医生问道。
“人们?是啊,人们,”佩吉答道。“他们正等着我哩。”
“他们的名字叫什么?”
“玻璃,”佩吉答非所问。“我看得见玻璃。我要打碎玻璃窗,然后跑掉。我要跑掉!我不想呆在这儿。我不想,不想!”
“为什么跑掉?”威尔伯医生问道。
“痛呀,我痛,”佩吉轻声说了句,便开始啜泣。
“哪儿痛?”
“我头痛。我咽喉痛。”
痛苦的话语倾诉后,接着是愤怒的谴责:“你不让我跑掉。”她情绪逐渐对立。“尽管你不让我跑掉,我也要打碎玻璃窗,然后跑掉。”她警告道。
“你为什么不从门口出去呢?走啊,只要把门打开就行。”
“我办不到,”佩吉尖声叫起来。她从长沙发上站起身子,象一头落入陷阱的野兽那样挪着脚步。
“可是你能够办到的呀,”医生坚持道。“就在那儿。走过去把门打开!”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佩吉仍那样惊恐。
“好啊。只要旋转门钮,就可把门打开!”
“不,我要呆在这带黑色百叶窗的白房子旁边,门口还有台阶,后面有车库。”佩吉突然平静下来,说:“我父亲的车就放在车库。”
“你现在在哪儿呢?在威洛·科纳斯?”医生问道。
“我不说!我不说!”佩吉一再重复这句话。
“可以告诉威尔伯医生吗?”
“可以。”
“那么,你要告诉威尔伯医生?”
“是的。”
“那就说吧。告诉威尔伯医生!”
“威尔伯医生走啦,”佩吉愁闷地回答。
“威尔伯医生就在这儿。”
“不,她走啦,把我们扔在奥马哈了。”佩吉坚持己见。“你不是威尔伯医生。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必须找到她。”她不再平静,歇斯底里又发作起来。佩吉恳求道:“放我出去!”
这个请求似乎与现在这特定的房间和时刻无关。它来自往昔。而这个往昔向她伸手,把她包围,将她俘虏。
“你去开门。”医生态度坚决地说。
“我从门口出不去,我从来没有出得去,从来没有。”
“这道门现在上着锁么?”
“我出不去。”这是一个受到伤害而不知所措的孩子的哀诉。“我必须从这儿出去。”
“从哪儿出去,佩吉?”
“不管在哪儿都得出去。我不爱这些人们、这些地方或任何东西。我要出去。”
“哪些人?哪些地方?”
“这些人们、这种音乐。”佩吉连气都透不过来了。“这些人们、这种音乐。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响个不停。你可以看到所有的人们。我不喜欢这些人们、这些地方或任何东西。我要出去。喔,放我出去!求你,求求你!”
“只要转一下门钮,就能把门打开。”
“不行,我不行,”佩吉的愤怒突然转向医生:“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你为什么不去试一试。你连试都没有试过。你为什么不去转一转门钮,把门打开?”医生寸步不让。
“有个门钮,但转不动。你还不明白?”
“试试看。”
“试也没有用。”她的情绪暂时松懈下来。但这是屈从的松弛。“他们什么都不让我做。他们认为我不好,认为我可笑,我的双手也可笑。谁都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佩吉。”
“喔,他们什么都不让我做。痛,痛极了。”佩吉在啜泣。“人们并不关心这些。”
“威尔伯医生关心。她问你心里有些什么事。”
“没有人关心。”佩吉仍唱着反调。“双手痛啊。”
“你的手?”
“不是,是另外一些手。向你伸过来的手。使你疼痛的手!”
“谁的手?”
“我不说。”又是那孩子般一再重复的话。“如果我不想说,我就没有必要说。”
“还有什么使你痛苦的?”
“还有音乐。”佩吉又用那耳语般的声音说话。“人们和音乐。”
“什么音乐?为什么?”
“我不说。”
威尔伯医生伸手轻柔地搂住佩吉,扶她回到长沙发。
佩吉感动了。她柔声吐露心事:“你瞧,没有人关心你。而且你又不能跟任何人说。而且你哪儿都没有归属。”佩吉安静地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能看见树木、房子、学校。我能看见车库。我想进车库去。这样就好了,就不会那么痛了。”
“为什么?”
“那么痛,就是因为‘你不好’。”
“你有什么不好?告诉威尔伯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人爱我。我要有人稍微关心一些。如果他们不关心你,你是不能爱他们的。”
“说下去。问题在哪儿,告诉威尔伯医生。”
“我想爱一些人,我还想有一些人爱我。但从来没有这样的人。所以才痛苦。如果没有人关心你,就使你内心要发疯,使你想说什么,撕什么,打碎什么,打穿玻璃。”
突然佩吉不作声了。于是佩吉不见了。坐在那里的是西碧尔。
“我又一次神游?”西碧尔一边急速向后躲闪医生,一边问道。她又着急又害怕。
医生点头。
“不过不象上次那么糟糕,”西碧尔环视四周,没有看见什么东西挪动到不当的位置,也没有看见什么东西摔成碎片。
“你有一次提到音乐,西碧尔,”医生想试探西碧尔是否知道佩吉所说的事。“你可不可以再多谈一些?”
“嗯,我上钢琴课,”西碧尔沉着地回答,“我那钢琴老师穆尔夫人经常说:‘你具备所有的天赋。你有好耳朵、好手。你的指法也很好。但必须多多练习。你没有练习便能弹到这个程度,那么,如果你练习的话,又能达到何等地步呢?’可是我不去练习。我也不告诉老师说我不练,因为母亲实在太苛刻。只要我在练习中出错,母亲就叫唤:‘不对,不对。’我无法忍受,所以只要母亲在一旁,我就不练。而只要她离开一分钟,我不管手里干着什么,都扔掉一切朝钢琴冲去。无论曲子多难,我也能练成。如果没有钢琴,我过度的精神紧张会使我垮得更早。我开始教书以后购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钢琴。”
“唔,”威尔伯医生又问,“你对玻璃有什么特殊的好恶吗?”
“玻璃。”西碧尔沉思起来。“母亲有一些可爱的水晶玻璃。我祖母也有。应该说,多塞特祖母和安德森外婆都有。噢,我想起来了。我大约6岁的时候,我们去伊利诺斯州埃尔德维里的安德森家作客。我们每年夏天去那里呆三个星期,一直到安德森外婆去世为止。反正有一次,我的表妹卢鲁和我在拭干碟子的时候,她猛地把一个盛泡菜的可爱的水晶碟子扔到法国式门③外面去了。她真是一个小鬼丫头。但她却告诉外婆和我母亲和所有的人是我扔的,是我把那水晶碟子打碎的。这不公平。可是我一言不发地承受下来了。是我母亲叫我这样做的。”
“原来如此,”威尔伯医生说。“现在再说说有没有什么手曾经干扰过你。”
“手?那倒没有什么。我自己的手又小又薄。我母亲说我的手不吸引人。她常常这么说。”
“以前有没有什么手向你伸过来?别人的手?”
“伸来的手?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西碧尔不自在的样子突然大大地强化了。
“原来如此,”医生说道。“另一个问题:你见到血的时候心里慌不慌?”
“嗯,是的。不过谁见了不慌呢?多塞特祖母得了子宫颈癌,而且出血。我亲眼见到的。我开始来月经时,我象大多数女孩一样感到莫名其妙。这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你见过小孩子的血吗?也许是一个游戏的伙伴的血?”
西碧尔向后一靠,思索起来。“嗯,我想想。汤米·埃瓦尔德。他父亲有一个牲口棚,养着一些马。汤米是他母亲宠爱的孩子。他是死在储藏草料的顶棚里的。我们在玩。发生了意外。一支枪走了火。我就记的这些。顶棚里可能有血。我有好多年没有想到汤米了。”
1955年,将近二月的时候,医生准备把佩吉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