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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您赶紧换身衣服,俺让弟兄们停下,今夜就宿在这里。”
逃荒与行军不同,行军要事先选好营地,而逃荒则是走不动了倒头就睡睡、醒了继续走,沧州一带几乎都是平原,现在也没有雨水什么的,找快干爽的地方就能露宿一夜。
停下,从骡车、马车上卸下柴草生火,不大的功夫黄河拳的营地,就被火光跟烟火气划出来了,平原之上也没什么野兽,吃饱喝足留下几个守夜的,就可以睡了。
“大成哥,你换上这一身吧!你那衣裳,我给你洗洗,夜里用火一烤,明天也就干了。”
趁着李大成独处的时候,孙家丫头带着钱老八靠了过来,伸手就递来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孙家大公子的衣物。
“不用了!明个儿还要干一仗,衣裳不合适会要命的,丫头,你明儿个跟你爹在篷车里呆住了,千万不能出来,钱老八明天俺要用他,你自个儿小心一些。”
明天就要面对真字门,以李大成跟孙守业的猜测,这真字门八成不是什么好来路,火并的几率九成九,真刀真枪还要见血,这样的第一次,李大成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第二十一章 并拳(六)()
夜里辗转反侧,早晨起的又早,吃完饭之后李大成有些打不起精神,指挥着黄河拳的弟子,在田埂、地头捡了一些鸡蛋大、拳头大的石块、砖块,他上了一辆骡车指挥着黄河拳弟子出发去高寨,按孙老头子的说法,他们吃了晌午饭就能进高寨,趁着还有时间,李大成要补一觉。
“大师兄,这石头派谁扔?还是咱们都扔?”
一百多人的队伍,石块、砖块捡了五六麻袋,大成哥光让捡了,谁扔还没说,李大憨见大成哥这边没了安排,他又没什么主意,只能开口问了。
“路上让他们练一下,你选些扔的准的,让大狗带着,咱们拼命的时候,让他们看准了扔别谁也打!
让大河、大福带着咱们大小李庄的弟兄,看住了那几头散放的大骡子,事情不好,让他们拉着骡子就走,别管咱们了。
大憨,玩命的时候,你跟在俺身后,俺要是没了,你就带着钱老八跑,记住了吗?”
“哥,俺要是跑了,还能做人不?俺上,你带着钱老八跑!”
“你的刀法不成,俺带着钱老八打头阵,你在俺身后,看好那些拿的,一旦他们照着俺来了,让大狗用石头打回去,记住了,记不住俺的命就算是你交代的。”
交代完了,李大成喝了两瓢白开水,往拉粮食的骡车上一躺,啥事儿也不管直接睡了过去,这一觉就睡到了午饭的时候,在车上抬头一看,高寨已经近在眼前了。
“大成,我看了下,高寨外面有好大一群人,这晌午饭还是打过之后再吃吧!先吃饭,一是吃饭的时候容易被人冲散,二是吃了饭没精神。”
与昨天的无所谓不同,今天孙守业一直守在李大成的骡车旁,前面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他给处理的,如今李大成醒了高寨也到了,瞧对面的架势这是要打啊!
“成!弟兄们,聚在一起,俺有话说!”
李大成在骡车上翻身而起,先是看了看高寨外面聚着的那群人,再看了看黄河拳弟子的精气神儿,还成,能打!
有了杀绿袍怪赵统进的煞气,李大成的话在黄河拳弟子之中很好使,百十人围上来,看看气势也算可用。
“高寨有个真字门,看样子挺有钱儿,俺们上去平了他们,弟兄们,晌午饭吃驴肉人人管饱,打下了真字门,一人俩龙洋,拼命在前的一人十块!
这活计,弟兄们干不干?”
这时候,谁也别提什么大道理,玩命一看吃食二看价钱,一顿管饱的驴肉再加十块龙洋,足够很多人玩命了。
“干了!大师兄指着谁,俺们干死谁!”
李诚有的一声吼,响彻云霄,一众黄河拳弟子,也是将十块龙洋听进了心里,一个个双眼都放光了,为了十块龙洋玩命,值了!
“干了!”
百十多人一声吼,也算有些气势,有了气势,就不能让他泄了,留下李大福、李大河等人守着粮车、驴骡还有孙家爷俩,李大成带头剩下的黄河拳弟子,呼啦啦的奔高寨而去。
“呯……”
高寨的队伍,见李大成的人乌压压的上来了,先是放了一枪,一声枪响一阵烟雾过后,李大成觉得黄河拳不少弟子的脚步都顿了一下。
“十块龙洋,谁上谁拿!”
说别的没有用,龙洋这真金白银的东西,才是胆气,有了李大成的这一声,队伍的气势又慢慢壮了起来。
“对面的可是真字门大师兄?”
李大成领着众人一路疾行,几步之后筋骨也就抻开了,这样打起来动作利落一些。
“马文轩,不知对面是……”
扫了马文轩一眼,李大成很不喜欢马文轩的一双小眼儿,有这样小眼儿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有了这个理由就可以宰掉他了。
“不知道马师爷、赵统进这两人,是不是你们真字门的人?”
扫了一眼马文轩的手下,李大成的眼皮跳了跳,除了难民,真字门的人马之中,还有几十个头裹蓝巾的汉子,这是运河上漕帮的打扮,漕帮虽然各地都有,但每一地的漕帮都是相对团结的,难道这马文轩是沧州府漕帮的人?
这要是对上了漕帮可就坏事儿了,山东也有漕帮,虽说这些年是江河日下,但剩下的漕帮人马,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摇橹的手,拿起大刀、大枪一样的灵活,干漕帮李大成现在可没这样的底气。
“马世罗是文轩族叔,不知对面的师兄,将我族叔如何了?”
“咱们山东的黄河拳不管你那一套,马师爷跟赵统进一样犯了淫戒,一路上祸害了不少良家是死有余辜之辈,已经被老子剁了,这么看来你们真字门也不是什么好人,一窝子畜生留不得你们,杀!”
提到了马师爷这一层关系,事情就明白了,黄河拳与真字门绝对不能和平相处,那就只剩下玩命了。
李大成也仔细的看过,真字门的装束分了好几样儿,马文轩等人都是一身白衣头戴红巾,带蓝裹头布的漕帮人马是一身灰衣短打扮,剩下的就是五花八门的难民衣物了。
白衣红巾是核心,李大成一声怒喝,大刀当空舞了几下,有些措手不及的真字门弟子,呼啦啦一下就散开了,而那些头裹蓝布的漕帮弟子,也在听了李大成的质问之后,与白衣的真字门弟子拉开了距离,就这一下,真字门的人马成了一盘散沙。
“打死他!”
江湖上找场子,那得说完了之后才能拉开架势开打,黄河拳的人不讲规矩,马文轩这边一下就乱了,擒贼先擒王,他们这边有五杆火枪,只要弄死了领头的,对面的人也就散伙了。
坐在马上指着李大成,马文轩就给自己的亲随子弟下了命令,至于乱糟糟扑上来的黄河拳弟子,他们也不害怕,到时候枪一响,这些个土里刨食儿的货立马就是散了。
“石头!”
李大成早就防着真字门的了,不等马文轩的人从背上卸下,他一喊、李大憨一挥手,后面的李大狗吆喝了一声‘打死狗日的’,然后漫天都是石头、砖块。
“草!一帮子蠢物,再教他们八辈子也不会打仗,骑个马、挎把刀就是兵了?爷们当了半辈子的兵也没学会马战,就这几块料,死定了!
大福、大河,招呼人拉着骡车上去,杀驴宰羊准备做饭。”
孙守业今天很紧张,李大成的成败,关系着他们爷俩的生死,这一路上孙守业有好几次想脱离李大成的队伍,但想了想儿子,再想了想女儿,他还是决定赌一把,无非李大福、李大河身边有大骡子,到时候把粮食一丢,他拉着翠儿就能跑了,骑马他还是很拿手的。
当看到李大成的人马与真字门的人马距离越来越近时,孙守业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两帮人都是生手,李大成这边人手不成,一旦前面败了,后面就散了;真字门更差劲儿,有马有枪不知道拉开距离,傻呆呆的当面锣对面鼓,这样的不死,谁死?
这么近的距离,扔石头比枪炮都好使,鸡蛋大的石头打脸上,就等着挨剁吧!
“老东家您可别唬俺,大成哥不让上去!”
大小李庄的兄弟,听得是李大成的话,孙守业在李大福的心里,就是一个有钱的老东家,他的话不好使。
“成!那咱们就等着!”
对此孙守业也不当回事儿,人是大成的,这样最好。
后方一片轻松,前方的李大成可不轻松,一阵石雨落下,真字门的人是抱头鼠窜了,可他身后的黄河拳弟子也一样跟着乱了,十块龙洋啊!谁都想去拼命,可怎么才算是拼命呢?抓着真字门的人才算!
一看真字门的弟子散了,黄河拳的老少爷们不干了,这满地跑的都是银元,谁不上去谁是傻子,就这样,在银元的驱使下,真字门被一阵石雨打散了,黄河拳被李大成许出的十块龙洋打散了。
高寨前的整片空地,瞬间就变成了跑马场,一个追一个逃,不大的一会儿,真字门与黄河拳的弟子们,就搅成了一锅稀粥。
黄河拳刚刚建了没几天,人头之间互不熟悉,真字门也不是个结构严密的组织,这一乱谁他妈知道谁是谁?难民对难民,咋玩命?
在场能抱成一团的就只有三堆,马文轩的白衣真字门、李大成的十几个刀手、还有一拨就是头裹蓝巾的漕帮汉子。
真字门的白衣弟子,有刀有枪,谁也知道不好惹,李大成的刀手,个个凶神恶煞,谁也不敢靠近,要捏就捏软柿子,头裹蓝巾的漕帮汉子,就成了大多数黄河拳弟子的目标。
玩命,多数人能喊出来,但真要杀人,哪一个腿也发抖,腿发抖咋整?跟着大师兄学呗!大师兄厉害啊!一声‘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