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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龙锡言半晌没吭声,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请大夫看过了没?”
“啊?”龙锡泞一愣,“还没呢。”他没觉得怀英是生病了,所以倒也没多担心,可现在被龙锡言一提醒,就忽然紧张起来,手一抖,千里镜险些没给摔了。
“赶紧去请大夫,立刻,马上。”
龙锡言的声音又低又沉,听得龙锡泞莫名地发慌,原本就紧张的心愈发地跳得厉害,把千里镜往怀里一塞,就匆匆忙忙地冲出去了。
船上是没有大夫的,他临时飞到附近的城里顺手揪了一个,麻袋一套就把人带回来了。那大夫到底见过些世面,虽然被吓得不轻,可还不至于吓晕过去。进了舱里,听说是给人看病,终于缓过些劲儿来,委委屈屈地给怀英把脉。
怀英终于被舱里的动静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眼就瞅见一张长满了花白胡子的可怜面容,不由得一愣,闷闷地问:“五郎,这是怎么了?”
“你身体不舒服,我叫了大夫来给你看看。别怕啊,有我在呢。”龙锡泞赶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得让一旁的大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位俊俏郎君变脸的速度也忒快了,刚刚把他掳过来的时候那个叫凶,这大夫吓得险些尿裤子呢。
怀英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道:“我……没哪儿不舒服啊。”就是有些乏,她困成这样,还不是因为龙锡泞胡天胡地地折腾,居然还叫大夫过来,真是羞死人了。
“你快给看看,那个,把脉什么的。”龙锡泞朝那大夫横了一眼,老大夫赶紧不迭地上前来,低着头,讨好地朝怀英道:“请夫人伸手。”
怀英拗不过龙锡泞,只得把胳膊伸了过去。
片刻后,那大夫的脸上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旋即又一脸笑容地朝龙锡泞拱手道:“恭喜恭喜,夫人这是滑脉。”
滑脉?这是什么意思?龙锡泞皱起眉头瞪他,粗声粗气地问:“什么是滑脉?”
大夫脸上抽搐了几下,继续咧着嘴,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喜脉,夫人这是有了身子,恭喜公子要当爹啦。”
龙锡泞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夫,好半晌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怀英也半天没回过神来,夫妻俩一动也不动,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都快成泥塑像了。
那大夫见惯了小夫妻们惊喜交加的傻样,倒也不稀奇,摸着的下颌的白胡子呵呵地笑。
“那个……”龙锡泞好歹缓过些神来了,猛地一拍脑袋,哆嗦着靠到怀英身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平坦的小肚子,仿佛那里藏着举世无双的珍宝,“大……大夫,那……我们要怎么办?要不要开……开点安胎药?她能走动吗,好注意些什么……”
他这会儿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各样的问题争先恐后地往外跳,活脱脱的一个蠢爸爸模样。
“夫人身体康健,底子也好,不用特意吃药。平日里稍稍注意些,莫要跑跑跳跳,也莫要累着了,别的倒是没什么。”
累……累着……龙锡泞脸上一红,想起昨儿晚上自己的不克制,顿时后悔得不得了。他悄悄偷看了怀英一眼,发现她也正红着脸看他,二人强作镇定,齐齐地咳了一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龙锡泞高高兴兴地把白胡子大夫送出了门,大夫出了船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船上。四周一片漆黑,安静得只听见江水哗哗的声响。他……他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这大夫脑子里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吓得浑身直哆嗦。龙锡泞这回没给他套麻袋了,拎着他的胳膊“嗖——”地飞下了船,等到了城里,把人往街上一扔,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了个金元宝给他,道了声“多谢”,尔后一转身就消失了。
神仙?妖怪?老大夫抚了抚胸口,又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他可是见多识广的老人家了,才不怕这些呢。一边想,他一边摸了摸手里冰凉的金元宝,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再说船上,龙锡泞兴高采烈地回来想和怀英分享初为人父的兴奋,不料一进船舱,才发现她居然又躺床上睡着了,龙锡泞顿时有一种使尽了力气,结果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但他并没有因此泄气,很快又恢复了打了鸡血的兴奋状态,坐到床边给龙锡言报信。
“……刚刚请了大夫来看过了,你猜啊?哈哈,没错,我快要当爹了,哈哈……”他得意地哈哈大笑,倒在床上高兴得直不起身,“……我和二哥都当爹了,你连老婆在那个犄角旮旯都还不知道,这样下去可不成,要不,回头让二哥帮你在天界物色物色,可不能让你打一辈子老光棍啊……”
他洋洋得意地把龙锡言奚落了一顿。龙锡言难得地没有和他斗嘴,反而高兴地道贺,罢了又道:“这么大的喜事,父王那里是不是也要去说一声。”
龙锡泞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安静了半晌,才低低地回道:“知道了,我一会儿让青鸟给他送信。”
除了老龙王之外,还有他其余的几个兄长,他们没有千里镜,不能像和龙锡言这样直接说话,不过青鸟送信也挺快的,想来到明儿早上,大家就都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怀英躺在床上呼呼地睡,龙锡泞坐在床边像打了鸡血似的到处写信,他们家老头子的,大哥的,二哥的,四哥的,还有杜蘅,萧子澹,萧爹……
不对呀,萧爹那里可不能去信。他要是知道怀英怀孕了,保准从现在起就开始算日子,心心念念地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抱外孙,可龙族与凡人不同,不仅怀孕时间要长许多,生下的也不是婴儿,难道到了时候跟萧爹说怀英生了个蛋?
萧爹一定会吓得疯掉的。
萧子澹那里也得小心,他而今可不是一个人,家里头尚有妻儿在,若一不小心被她们看见了信里的内容,萧子澹可就有得麻烦了。
想到这里,龙锡泞又赶紧把那两封信收了回来,放在手里搓了搓,飞快地烧成了灰烬。
他折腾了一晚上,终于把天上地下的亲朋好友全都通知到了,这才满意地上了床,靠在怀英身边躺下。半睡半醒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猛地惊醒,睁眼一看,还好还好,虽然依旧黏在怀英身上,好歹没压着她。
手放在哪里呢?怀英的腰上?会不会不大好,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不会乱动撞到怀英?要不还是离远些?
他皱着眉头犹豫不决地往床边上挪了挪,俩人之间顿时留出了一条缝。
可是,离得那么远,几乎都闻不到怀英身上温暖的味道了,这样他根本就睡不着觉!正苦恼着,床里侧的怀英忽然不安地动了动,胳膊里里外外地探,一把抓住龙锡泞胸口的衣服,扭了扭身体,如往常一般埋进了他怀里。
还是照旧吧,他闭上眼睛,往怀英脖子里蹭了蹭,心满意足的睡觉了。
☆、第八十一章
八十一
第二日早晨;怀英总算醒来了,一睁眼就说肚子饿,龙锡泞赶紧起床去帮她弄吃的。结果把门一打开;却发现门外居然站了个人。杜蘅正背对着他站在船舷边,他也不知到了多久;头发上都有了露水;听到身后的动静;杜蘅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大哥怎么来了?”龙锡泞意外极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自从他和怀英成亲以后,他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杜蘅长;杜蘅短地胡乱叫名字了;而是跟着怀英唤他大哥;虽然只是个小细节,可他觉得自己果然成熟稳重了许多。
杜蘅有些慌乱地问:“怀英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请哪里的大夫看的?”
龙锡泞见他那副紧张得有些僵硬的脸甚觉好笑;浑不知昨儿刚得知怀英怀孕的消息时,自己的反应比杜蘅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故意绷着脸咳了两声;正色道:“怀英挺好;就是有些嗜睡,肚子也容易饿,我这不是正要去给她弄吃的吗。”
杜蘅顿时来了劲儿,“她想吃什么,我去给她弄。”天上地下,只要怀英想吃的,他保准给她找来。
龙锡泞“嘿嘿”地笑,“怀英不挑食,就是饿。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大清早的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整点白粥馒头就行。唔,再看看有没有鸡丝面,怀英喜欢吃面,昨儿晚上还吃了一大碗呢……”
他絮絮叨叨地说,杜蘅竖起耳朵听,表情相当严肃。
不一会儿,二人就端着粥和面条回来了。怀英早就起了床,正在船舷边散步,瞅见杜蘅,顿时又惊又喜。她当然知道杜蘅为什么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欢喜,红着脸道:“大哥怎么过来了,朝中不是有事儿么?”
杜蘅笑道:“天大的事也比不过这个。”他一边说话一边朝怀英上下打量,见她气色还好,这才放下心来,又叮嘱道:“一会儿船靠了岸就下去,船上到底不方便,想吃什么也不便宜。看是回京还是回龙宫暂住,抑或是上了岸,就在城里找个地方暂且住下,都随你们。”
怀英倒是想回京城的,可若是回了京,势必要与萧爹见面,到时候可真是说不清了。至于扬州萧子澹那里,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是去不成的。
杜蘅见怀英半晌没说话,知道她正在考虑,也不催,笑着道:“先进屋吃早饭,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于是三人又进了舱,怀英胃口极佳,吃了一碗鸡丝面,喝了一碗白粥,还啃了俩馒头,看得龙锡泞和杜蘅都有了胃口,也跟着一起吃了不少。
“怀英的事,跟老龙王说了没?”吃完饭,杜蘅又问。
龙锡泞赶紧回道:“说了,都说了,我这边的亲朋好友,还有怀英她二姐,都去了信。估计这会儿都该知道了。”一提起万魔之渊的女王陛下,龙锡泞的心里就忍不住一紧,不过,这到底是好事呢,不知道二公主会不会高兴地过来看怀英?
“那就好。”杜蘅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