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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我忙让轿夫转个方向,直奔捕快司衙门而去,我记得杨捕头说过他就在那里办公,他先前从客栈回去时,也说是回这里的。
说起来也真是巧,或者说是运气好,我刚跟门房的差人打听这杨捕头在不在,他就告诉我,杨捕头刚才已打发一个人到客栈去找我,可能路上错过了。
我一听,说不定就和这件事有关呢,赶紧按门房指点的位置奔了过去。一见到我,杨捕头就说:“大人来得正好,我回来时,你们那个人正好被巡街的捕快带到这里,他们已在道上问过他了,没问出什么,正商量着是不是往监里那边送,然后等着府里的老爷例行审案时再审。我听了这事,又问了些情况,觉得这人不会是那种真心骗人之徒,可能是哪里出了岔头而已。我心想若送到那边,再想让他出来就麻烦了。就跟他们说,何不把晨大人请来,一块商量下这事怎么处治。您来了正好。”
我忙问:“这么说,人还在你们这里?”听他说是,我不禁喜出望外,这样一来事情的难度可就降低了。事不宜迟,我得争取主动,先提出我已想好的处理办法,即使不成,也算试探下他们的底线。
于是,我开口便先感谢杨捕头想得周到,虽然才打过就这么一两次交道,就已处处表现得友好。来而不往非礼也,我邦也决不会亏待真心帮我们的朋友的。
说完这些客套话后,我接着说:“杨捕头也是老江湖了,能一眼看出我们这个客官并非苟且行骗之辈,确实如此。不瞒杨捕头,他是今天中午时多喝了点酒,脑子有些沉,脾气也一时暴了些。你可知他中午在何处与何人喝的酒?正是在那红楼贵族大酒家。所陪的人捕头也想必能知道的——”
说到这里,我稍做停顿,以让他更加关注并留下深刻印象:“——正是贵邦当今皇家凤藻宫尚书贾贵妃父家贾府中掌管府内事务的琏二奶奶(好一长串的关系啊)。她在我邦久已大名鼎鼎,才貎双全,邦内富商争相欲睹其风采,要花大钱才能求见一面。这程员外就是花了四百多两银子才求得见上一面的。所以,可想而知,他决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办出那等下三滥的事的,也不知是在哪里大意,被蒙混了。不过,他毕竟牵连在此事中,各国有各国的规矩律法,晨某只希望能先将他保释出来,免得他因未犯之罪而获牢狱之灾,传出去只怕影响我邦富商再不敢踏足此地。本使愿做担保,并有银两押上。”
“大人请尽管放宽心,杨某这就去与衙内同僚们商议一下,把事情处理稳妥。大人请在此品茶,稍等片刻。”杨捕头说着,向我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我的心也真放宽了不少,感到先来找下边对了。若是找贾雨村,他自然愿意帮忙,但一层层将这意思转下来,也得要不少时间。更主要的,牵扯到的人也会更多,难免会把本来不起眼的小事也搞成大事,花的银子也会更多。虽说我们不差钱,能省则省才更和谐。
第49章 捉放煤老板(下)()
不多时,杨捕头就回来了,一看样子就知道已把事情办妥。没等我问,他就先说起来:“晨大人,杨某算是不辱使命。大人现在就可将人领回去。至于保释之银两,我等商量了下,如果按这个名义,人放出来了,此事仍算未了,须随时等候传唤,对一个外邦之人,终是十分不便,不如就算成罚金,一次性缴纳,事情处理完结。不瞒大人,若是这样,对我等当差之人也是方便省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我一听,感到这样处理已超出我的预期,而且绝对是个三方共赢的好方式,因为保释的银子,按理相当于押金,最后应该会返还的,但其实多数情况下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还真不如算罚金,一次性了结事情。同样都花钱,那干嘛不找效率高的方式呢?
我赶紧道谢说:“捕头此言甚合我意,再好不过,就按此法办理吧。本使已把准备的银两带来了,请问须缴多少?”
“一千两即可,大人不会觉得过多吧?”他瞅了下我的表情。
“哪里哪里。晨某这就代他把银交了,烦请捕头收一下。”说着,我掏出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给了他,又拿了一张一百的银票,递到他另一只手上,补充说:“捕头为此事从中周旋,劳心费力,这点小意思,务请收下,以表本使一点心意。以后,只怕免不了还有此类事情请捕头相帮。”
他稍感意外,大概是没想到我又单独会给他酬金吧,略推辞了下,也就欣然收了,态度顿时变得更为殷勤,“大人还是在这里再坐坐,杨某这就去把人带到这里。”
我连忙说:“不敢再劳捕头奔波,本使跟捕头一起过去吧,这样我可以直接领人从那边回去了,不瞒捕头,他的家人都等候在那边,能早一刻是一刻啊。”
他想了想说:“看来大人是想快些完结此事,如此也好。大人且随我来。”
当我和杨捕头、他的两个同僚一块来到关押程危的“拘留所”(临时牢房)时,我看到他正目光呆滞地斜躺在屋里的一铺草席上,看见我,眼皮动了动,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我,又看看跟着来的那几个人。
杨捕头的一个同僚态度挺和蔼地对他说:“起来吧,你们的晨大人来接你出去了,你运气不错啊,什么也不追究你了,以后到这边来可要规矩点啊。”说着,把门锁打开,便端着膀,看着姓程的,也没有伸手去拉他。
不过程危一看他的目光,就打了个寒战,连忙跳起来,一反刚才的呆滞表情,畏畏缩缩地说:“我,真的可以出去了?”
“当然啊,你慢走啊,不送不送。”捕头脸上还露出了笑容。
我心中一动,看这姓程的这样子,大概进来时让这人吓得够呛。现在我在场,捕头客气了,但他还是很怕他。
我慢悠悠走过去,说:“程员外,别紧张,你没事了,各位捕头大爷对咱们还是满客气的,既往不咎,不留案底,我领你出去吧。”
煤老板程危这才迈开步子,低头走了出来,脸仍朝地上看,不敢抬头。
我向几个捕头再次表示了谢意,便领着程危朝外边走。杨捕头他们一直送到门口,双方再次致意才分手,大家脸上都是一副功德圆满的表情,真是个全赢的结果啊。
我心中断定,那一千两的所谓罚金,什么手续也没走,根本也没给我字据什么的,几个人大概就此吞了,否则他们为嘛有这么好的态度啊。
等到了街上,我这才向程危问道:“你在这里边,没有挨打什么吧?”其实,我也就这么随口一问,表示下关心而已,如果他真挨了打,我也没什么招数。来到封建社会,在人家的地盘上,又让人家抓住了把柄,还能怎么样,此时此地可没人跟你讲什么人权的,更不用说嫌犯的合法权益了。他们会认为,没动用酷刑就是你的福气了。
他抬起头,满眼都是怨恨,刚才那萎顿的神情倒是不见了,代之以一股子怒火。我能明白他的恼火,遭遇到这种事,他当然要怨恨我。但我对他可没什么同情、愧疚之心,相反,更觉得他十分可厌。
先下手为强。我抢先开口斥责他说:“好好地在桌上喝茶,你怎么喝到娼姐床上去了?我们公司的游客须知,还有我跟你提的醒,你没看到、没听到?”
这下子捅到了他的疼处,他气哼哼地说:“喝茶?你怎么带我到那种地方喝茶,怎么不带我到茶馆去?”
我讽刺地说:“哦,你嫖娼还是我给你领上床的?在那里喝茶,只不过碰巧顺路,而且那儿的茶也确实好喝。你口口声声说是来找那个苍晶怡,要再续前缘,好像你真是一往情深,哪知道一眨眼工夫,你就干起那种缺德事!本来我正是准备在那儿喝完茶,就带你出去找人的,可后来——哼,你就是个玩弄女人的手,对不对?再别跟我说你是想来重续前缘这种恶心话吧,装什么纯情痴爱的!”
这几句话呛得他直翻白眼,但末了,他还是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我说:“像你这种一辈子只跟一个女人睡过的人,知道什么呀。别以为你道德有多高尚,你不过没这个本事罢了!”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也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里离吉祥客栈其实挺远的,但我也懒得再去找轿子过来抬他,便一边坐进我的轿子,一边对他说:“跟着我走回去吧。你在牢里蹲了半天,正好活动活动腿脚。”
他迟疑了下,还是问:“我的轿子呢?”
“早打发回去了。你在那里嫖一宿,难道还要人家等一宿?这轿子可是计时的,得让我们花多少银子?(其实是唬他)就说把你给保出来吧,又花了我们一千两银子!是你这回买的银子的两倍多,这笔账我还都没跟你算呢!你要是走不动,干脆再回那小黑屋待着吧。本人在这边还有别的事务,也不能老陪你一个人。”我心里也火,便也恶狠狠地说。
看得出,他也是恼火得不得了,“我进小号,还不是你们给了我假银子,那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也是抓住了点理,但你可没法知道这里的奥秘,又能怎么着?我强硬地回道:“我们当然给你是真银子,后来变成假的了,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再说了,别管真假,我们给的银子可不是让你去干那种缺德事的,怎么,你想追查?好,我们奉陪!”
他呆了呆,不再吭声,估计也是没辙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又理亏,还是别耍牛了吧,他这种人一定明白这个道理,最终还是无奈在跟在我的轿子后边走了起来。
这让我想起了把姓石的从神机府那里抠出来的情景,也是这样的,但人家态度可是平和得很。有点钱有点地位,就这副臭架子酸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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