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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刻,我冷静了下来。
太和铁矿?
轻寒去了太和铁矿?
他去那里做什么?
虽然这一路,我们遇到的很多事都牵涉到了铁矿的事;在西山书院,也从藏书阁坍塌的废墟里看到了太和铁矿出产的青矿的制品;甚至,我也想过,要找时间去那里一探究竟,毕竟这种矿石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可一切,都只是设想。
没想到,轻寒居然真的去了那里。
他不是去找到莫老爹,想要通过他找到莫铁衣他们,获取当年杀害刘世舟的真凶的线索吗?
难道,线索在哪里?
怎么可能!
我的脑子里一下子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弯绕绕,一时间把自己也给转晕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轻尘,却发现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的凝重,眉头微蹙,像是在想着什么。
我问道:“还有其他的消息吗?他在那边干什么?还有其他人在他身边吗?”
轻尘低头看了一眼那张信笺,摇了摇头:“没有其他的消息了。”
“啊?”
“看来他也很谨慎,所以我的人都探不到更多的消息。”
“哦。”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轻尘抬头看向我,眨了眨眼睛,说道:“姐姐要去找他?”
我说道:“嗯。”
“什么时候?”
“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明天一早我走。”
说完,我立刻看到他的眼角耷拉了下去,眼透出了一点落寞,才想到刚刚红姨还在说,希望我能多留在颜家陪陪他,可现在才一会儿的功夫,我准备要走了。
我蹲下身去,伸手扶着他的轮椅:“轻尘,我”
他抬起头看着我,脸仍旧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但微笑着说道:“姐姐不用说了,我明白。”
“……”
“当年,我是看着姐姐离开的。”
“……”
“所以,没有什么痛苦,是我不能承受的。”
他明明说得很坚强,可听在我耳朵里,却是无的酸楚,只是一句话而已,我差一点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而看到我的眼睛渐渐发红,他微笑着,伸手覆在了我的手背,温柔的说道:“那,姐姐今天多陪陪我吧,像小时候一样,陪着我到处走走。”
“……”
“我怕姐姐一走”
听到他说这个,我的脸色立刻一变,而他却又笑了起来,说道:“要骂我了。”
“……”
我怎么会骂你?
我心里想着,也没有多说,只微笑着道:“好,我陪你到处走走,这几年回来,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说实话,自己的家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快忘光了。”
太阳落山之后,凉风阵阵,我找了条薄毯子盖在轻尘的腿,然后推着他的轮椅走在下路。
原本晚饭过后应当动一动做养身,这样慢慢的溜达着,做饭后百步走了。
深秋的风景,其实不初春,也不夏天,但在夕阳西下,天地间都被镀了一层金光的时候,却又另有一番滋味,尤其花园里那些枫树,叶子都渐渐变红,再被夕阳一照,更像是一束火焰,绚烂带着一点凄美,让人望而叹息。
还有周围的那些亭台楼阁,过去只是觉得该是那个样子,但现在再看的时候,发现,怎么那么精美,那么雅致,每一条长廊,每一处亭子,甚至每一个檐角,出现的地方都恰到好处,不管站在哪个位置去看,入目所见都是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
这些年回西川,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加心情压抑,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美景,等到放下心的种种情绪,去细细的观察周围,才发现那些原本已经非常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风景,原来是那么的美。
心,也有了一些感慨。
听见我轻声的叹息,轻尘也发出了一声轻笑,说道:“姐姐是不是觉得,家里的风景怎么这么好。”
我低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刚刚也是这么觉得的。”
“……”
“天天待在家里,都没有觉得,原来风景那么好。”
我推着他的轮椅慢慢的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只缘身在此山。再好的风景,熟悉了也看不出什么滋味来了。”
“但今天,却觉得这里的风景真是好。”
我们两一边沿着小路往前走,一边看着两边的风景,原本已经无熟悉的地方,这个时候却好像能制造许多的惊喜一样,我们看到了园的假山,想起小时候我曾经带着他在里面窜来窜去的躲迷藏,害得红姨和艾叔叔到处找,嗓子都喊哑了;也看到了池子里的丑石,形怪状是真的丑,可现在看来,却别有一种风味;还有池塘窜来窜去的红鲤鱼,小时候看到每一条有半人来长,现在过去更大了些,记得以前我也长带着他到小巧那里丢鱼食喂鱼,这些鲤鱼聚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大半个池子都是赤红色的。
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小时候的记忆,并不只是冰冷的。
也有温馨快乐的时候,并且,其实是占大多数的,只是后来的记忆太过痛苦,以至于我忘记了曾经自己愉快的童年。
一边陪着他,一边,似乎也是在寻找着自己失落的那些快乐。
“姐姐你看那边”
他伸手指着前方一棵大树,枝叶繁茂,树干粗壮得两三个人都合不拢,他说道:“姐姐还记得那棵树吗?”
我看了看周围的景致,笑道:“怎么不记得?”
说完,便推着他慢慢的往那边走,走到树下,听着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两个人都抬头望去,脖子都撑酸了也看不到顶,我笑道:“你小时候喜欢爬这棵树,每次一爬去,你半天都不肯下来,怎么叫你都不听。后来终于有一次,你失足掉了下来摔坏了腿,走路瘸了好久。”
说到“瘸”这个字,我立刻闭了嘴。
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着说道:“姐姐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爬这棵树吗?”
“为什么?”
“因为爬去之后看姐姐,我姐姐高了。”
“……”
“我从来都你矮,永远都只能仰望你,我以为长高一点,能赶姐姐,可是我长高一点,姐姐长高更多。”
“……”
“我觉得,我怕是赶不姐姐了,所以只能爬这棵树,这样看着姐姐的时候,和平时的样子不一样了。”
“……”
我低下头去看着他,看到他漆黑的睫毛浓浓的覆在那双深邃的眼睛,原本他的眼睛漆黑无,从小到大都很难看到里面的神情,这个弟弟的喜怒,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我总是觉得自己没有看清过。
原来,是真的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心情,是那样的。
可现在
我看着他那双被覆在薄毯下面的腿,这些年来都坐着轮椅,他的两条腿变得很细,几乎只剩下骨头,尤其膝盖那个地方,骨头高高的怂起,即使盖着毯子都能看到骨瘦嶙峋的痕迹。
他再也站不起来,再也没有办法如他所期望的,俯视我了。
这时,他抬起头来看向我,看到我通红的眼睛,微笑着说道:“姐姐也不要难过。”
“……”
“万事,皆有因果。”
“……”
“也许,如果我肯安分一些,慢慢的等着自己长大,总有一天,我是会姐姐高的,那个时候,我能想现在姐姐看我一样看你,可是,我偏偏等不及,一定要爬树去看你,所以,被摔瘸了。”
“……”
“我所有的伤,都是因为,我心里想要强求一些事一个人,才会得到的。”
“轻尘……”
他看着我,那双黑漆漆的眼瞳和从前一样,那么专注,好像要把我映在眼睛里,更要把我永远都留在里面,过去,我最害怕的是他这样的眼神,可现在,我终于能平静的面对了,他的脸也是满满的,近乎幸福的微笑,温柔的说道:“姐姐不用害怕我,我说过,这个世唯一不会伤害姐姐的人,是我。”
“……”
“我把这些告诉姐姐,是要你知道,我从来不后悔。”
“……”
“姐姐也千万不要。”
我深深的看着他,过了许久,终于说道:“西川有一个好的领袖,颜家有一个好的家主。”
“……”
“而我,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弟弟。”
“……”
“我怎么会后悔。”
听到我这句话,他笑了起来,和每次一样,和我在这里所有的记忆里一样,那笑容显得天真烂漫,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满足的光芒,当他伸手牵着我的手的时候,一切,一如从前。
第2291章 颜轻尘的香包()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起了。
素素比我起得还早,急忙过来服侍我穿衣梳洗,我收拾好了之后坐到桌边,粥菜已经摆了一桌,一转头,就看见旁边的卧榻上放着好几个大大的包袱,倒是给吓了一跳。
我入川的时候根本没带什么东西来,怎么收拾出了这么多?
素素又端了一碟小菜过来,见我看着那些包袱,便说道:“是家主吩咐的,让大小姐多带一些东西上路,太和那边是成片的矿山,可没有成都的繁华,多带一点东西过去方便,也不会遭罪。”
“哦,原来是他交代的。”
我听着,忍不住淡淡的一笑。
他什么大事都顾到了,还不忘这点小事。
我很快吃完了早饭,素素和杜炎,还有几个随行的小厮就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大包小包的甚为壮观,幸好有马车在外面等候。
他们一包一包的将这些东西往车上丢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颜轻尘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高高的台阶上,却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只是远远的看着我。
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