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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在仔细的看着她苍白的脸,只见她有些仓惶的,又有些茫然的,等我说完最后一句,她像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样,也好,也好。”
我说道:“你不关心,南宫大人如何吗?”
她的眼神更加茫然了一些。
沉默了半晌,她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继续看向**上的人,轻轻的说道:“我,我现在只关心他,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
我平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在宜华宫逗留了不少时间,休息,也是让自己稍微的从大殿上带回的不安情绪里恢复平静,却没想到一下子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急忙起身收拾了一些东西,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屋檐下都挂上了灯笼,随风摇摆着,散发出一种异样的,晦暗的光。
好像梦中那鬼魅般的影子。
我站在那里,一时间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直到装过头去,看见南宫离珠,她仍旧跪坐在**头,不声不响,痴痴的望着裴元灏。
我有些清醒了过来。
看着她那专注的眼神,我不由的轻叹了口气叶云霜要想见裴元灏,大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我没有跟她说什么,想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只交代了外面的素素和吴嬷嬷,让他们稍微看顾着一点她,素素尽管还有些不甘愿,但吴嬷嬷还是相当老练的,扯着素素答应了我。
我转身离开了宜华宫。
一路往言无欲的那座宫殿走的时候,天色越发的暗下来,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我刚一走到,就看见里面的屋檐下已经点亮了数盏明灯,摇摇晃晃的,院中树影婆娑,仿若魅影。
我又愣了一下。
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在院子里等,而是直接过去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大殿,就看见常晴带着两个孩子,还有玉公公在那边坐着,一见我走进去,妙言立刻喊道:“娘!”
她飞跑着扑到我怀里,嗔怪我为什么一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我微笑着敷衍了她两句,又看向常晴,她轻轻的说道:“太上皇已经醒了,只是人还有些模糊。外面的事,我和道长都已经告诉了他许多,但还有一些”
她望着我,目光闪烁。
我也明白。
还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不能说的,只能靠我来说了。
正在这时,旁边想起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言无欲从另一边的一扇门里走了出来,一看见我,便微笑着说道:“正好,倒也免得去请了。”
我放开妙言,转身走到他面前:“道长。”
他侧过身,朝里面做了一个手势:“颜小姐,这边请。”
顿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就算不用人说,我也知道,太上皇一定在里面,他要见我了。
常晴对我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我没说什么,只捏紧了袖子里那个温润而坚硬的东西,因为手心的汗水的缘故,微微有些湿滑,我更紧的捏住,微微摩挲了两边,便转身走了过去。
言无欲将我带进那个房间。
一走进那个房间,先看到的,又是一片灯火通明。
这,应该是专门给太上皇休息所用的地方,陈设倒是非常的简单,比起宫中那些华美精致的房舍,这里更像修行的场所,除了一张靠墙的**榻,其余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屋子中央垂挂下来的帘子将这个空而宽大的房间勉强隔成两个部分。外面这一边,两头摆着木架,上面各放置了几十上百只的蜡烛,烛火摇曳,热气一浪一浪的用来,我只站在门口,立刻便出了一头的汗。
而那张靠墙的**榻上,太上皇裴冀正躺在那里,背后垫着高高的枕头,让他勉强半坐着。
我慢慢的走进去两步,就听见身后吱呀一声,回头一看,言无欲已经退了出去,还将门也关了起来。
也许是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上的人微微的震了一下,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转过头来看向我。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此刻映着我身边那些摇曳扑腾的烛火,显得格外的透明,好像蒙了一层薄雾一般,打量着我的时候,给我一种格外奇异的感觉,好像那目光是有质感的。
我还是走过去,毕恭毕敬的朝他行了个礼:“太上皇万福金安。”
他看了我一会儿,轻轻的说道:“孤记得你。”
“……”
“你就是当初,跟着老三的那个宫女。”
“是。”
“孤还记得,当初跟你说过一些话。”
“是。”
“看来,老三登基,有你一份功劳。”
“这是太上皇和皇帝陛下上承天命,自有老天庇佑,民女实在不敢居功。”
他淡淡的闭了一下眼睛,像是对这种推脱客套的话有些厌倦,再睁开眼的时候,又轻轻的说道:“言无欲说,孤应该见一见你。”
“……”
“刚刚,孤也见到了你的女儿,你生了一个公主,却不是后宫的嫔妃。”
“……”
“你到底,是什么人哪?”
我抬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下之后,轻轻说道:“民女,是前朝镇国公主的女儿。”
第1391章 他是您的哪一个儿子?()
裴冀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看着我。
自从知道了母亲的身份,和跟他的关系之后,我就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他醒来的情况,想到我和他会如何见面,我会怎样跟他说起我的身份和我的母亲,但现在一切就在我眼前了,倒像是没有想象中那样震撼的场面。
他,甚至没有太多的惊愕,但也的确不能像之前那样完全的平静了,我听到裴冀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单薄的胸膛急促的起伏着。
他望着我:“你是,怀音的女儿?”
“是的。”
“怀音的女儿……”
他轻轻的说着,不像是确认,更像是感叹的,又勉强撑起身子来,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脸上浮起一点淡淡的喜色来:“你真的是怀音的女儿啊。”
“……”
“孤真的没有想到,怀音的女儿……会在宫里,会在孤的身边,而且,还跟孤的儿子……”
说到这里,他自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我慢慢的走过去,看着他被远远的烛火遥映得微微发红的脸庞,其实是苍白的,但眼神却不断的忽闪着,再一次打量我,或者说审视了我一番之后,他又轻轻的说到:“你,真的是怀音的女儿吗?”
我知道自己在容貌上和母亲相差甚远,也难怪当初他并没有从我的长相上意识到我和母亲的关系,于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把掌心里的东西递到他的眼前:“太上皇如果还怀疑的话,请看这个”
这一下,我听到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刚刚回宜华宫,也是为了拿这个东西,也的确想到了,他会再三确认我的身份,有的时候,说一千一万句,不如一件信物来得更容易。
比如,这个免死玉牌。
裴冀在看到它的第一眼的时候,整个人就懵了,半天都没了反应,直到我将东西都递到了他的眼前,他才屏住呼吸,伸出手要去触摸,可颤抖的指尖离那玉牌还有不过纤毫的距离,他又缩了回去,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叫青婴,对吗?”
“不,民女叫轻盈。”
“轻盈?”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我才发现他的眉心有两根仿佛是天生,又或者长期蹙眉而形成的沟壑,这让他看起来平白多了几分忧郁感,过了一会儿,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抬头看着我:“你,用的是假名入宫?”
我轻轻的说道:“我冒名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入宫。”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顺利的出宫。”
“……”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再问什么,只轻轻的说道:“孤懂了。”
他又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那块玉牌,目光中明明有许多的恋恋不舍,却对我说道:“你把它收起来吧,收好。”
“……”
“这个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
“怀音的身份太特殊了,不要让别人的知道。会有人利用她,更会有人想要杀她。”
我愣住了,傻傻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将那玉牌收起来,却有些压抑不住的感觉到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这个时候,裴冀才问我:“她过得好吗?”
我看着他,轻轻的说道:“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
他怔了一下,看着我。
我平静的说道:“她过世了。”
“……”
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虽然没有皱起眉头,但眉心那几道沟壑却出现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我,声音一下子变得沙哑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我进宫的那一年。”
“……”
我算了算:“十八年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八年了啊。”
“是的。”
“哦……”
他长长的“哦”了这一声,像是身体里的力气被抽走了一样,软软的靠坐了回去,整个人深深的凹陷在背后的枕头和被褥里,原本的苍白消瘦在这一刻一览无遗,毫无遮掩的暴露了出来。
“……”
我也有些黯然。
其实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直接,毕竟在知道了他和母亲的那一段往事之后,他的感情,对于我,一个颜氏的女儿来说,是不应该赞成的,却不能不在心里钦佩,甚至怜惜;而这样直白的告诉他,我的母亲,那个让他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女人早已经不在人世,无疑是在他昏睡多年,刚刚清醒的时候,又给他的胸前插了一把看不见的刀。
我轻轻的